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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存忠义永乐敛猖狂 入黔地建文落困厄(1 / 1)

永乐皇帝朱棣派大将朱能领兵前去济南攻铁弦,朱能和副将张辅领兵三万,按永乐纪年为洪武三十五年的冬十月到达济南城下,换下围困济南已两个多月的燕王世子朱高炽和僧道衍姚广孝往南京参加永乐元年皇帝的登基大典。朱能、张辅指挥士兵日夜攻打东、南、西、北四道城门,想在永乐皇帝的登基大典前攻下济南,擒献铁弦。不想连攻数日,济南城却是固若金汤。建文二年四月,时任山东参政的铁弦督饷赴景隆军,会师溃,沿途收溃亡之兵守济南,燕王围济南三月不下,中铁弦的城门铁板计险些丧命,燕王愤怒,以炮击城,数处崩塌,弦书高皇帝神牌悬城上,燕兵不敢击,弦复募八百壮士组成‘敢死轻骑队’夜袭燕军,燕王撤围走。弦加固城墙,只留东、西、南、北四道城门,至是燕王不敢过境山东。这日朱能聚帐下文武商议攻城之策,副将张辅曰:“济南城墙坚固,只东、西、南、北四道城门,易守难攻,当用火炮猛击之,城塌可破,弦可擒矣。”

朱能道:“所领皆步兵轻骑,未带火炮营,何来火炮击之?”

张辅曰:“可北平、保定、永平三郡调留守的火炮营过来。”

朱能道:“往来月余,已错过皇帝的登基大典亦。”

谋士金忠曰:“济南围困日久,城内器械渐竭,沿墙多设攻城,殆防御竭而城可登,城破易也。”

金忠善卜通谋,乃朱棣手下第一等的谋臣,深得朱棣信赖。有《金忠传》为证,传曰:“忠,鄞人,少读书,善《易》卜。兄戍通州亡,忠补戍,贫不能行,相者袁珙资之。既至,编卒伍,卖卜北平市,多中,市人传以为神。僧道衍称于成祖。成祖将起兵,托疾召忠卜,得铸印乘轩之卦,曰:‘此象贵不可言。’自是出入燕府中,常以所占劝举大事,成祖深信之。燕兵起,自暑官属,授忠王府纪善,守通州,南兵数攻不克。已而召置左右,有疑辄问,术益验,且时进谋画,遂拜右长史,赞戎务,为谋臣矣。”

朱棣知铁弦足智多谋,便拔了金忠到朱能帐下为谋。朱能大善之,于沿墙设了千余处攻城,日夜攀爬进攻,只等守城士兵无物可砸,便可登城而破。铁弦和副将马善回不分白天黑夜的在城墙上督促坚守,困了随便墙根处打一个盹,攻城的士兵日夜不停,守城的将士需要替换休息,铁弦便去动员城里的老人、妇女和孩子参与守城,好些妇女都是拆了自家的灶台砖和拿了家里的切菜板来猛砸爬墙的人头。所谓女人的板砖拍头,当始于此也。一连十多天的攻守,已是双方具疲,而朱能又是燕军中最能坚持的大将。这天向晚,寒风呼啸。铁弦站北门墙头,焦从心来,朱能的千余处攻城,根本没有停下的迹象,而守城的军民,都已累的是腰不能直,相持下去,坚持过了今天,又如何能坚持得过明天呢?这时一股强劲的北风吹来,险些掀掉他头上的棉帽。铁弦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铁弦回城中军营以副将马善回之名义写了一封书信,射入攻城的士兵堆里,有士兵拾得飞呈朱能,书曰:济南指挥副使马善回向将军顿首:永乐登临,天下归心,臣当俯首以待将军。奈铁弦不识时务,济南百姓亦受蒙蔽,想以蚍蜉撼大树,是自取灭亡之道也。臣归心可鉴,然忌身边铁弦之心腹,故无所动也。若将军今夜停止攻城,退兵以待,我便有隙回家,组织家丁两百余人,约明日辰时开南门以迎将军。望将军明察。臣回再度顿首!朱能得信大喜,不以为是计,下令停止攻城,退兵五里安下营寨,只待天明南门入城。是夜,朔风凌厉,铁弦、马善回督军民拨水城墙,及旦,济南已成一座坚固冰城了矣。明日辰时,朱能带了五千轻骑来到南门城下,见整个济南城已经变成一座大冰窟窿,知中铁弦计,不觉恼羞成怒,下令步兵南门外强攻,墙上坚冰溜滑,连个搭手的地方都没有,自己滑下来摔死摔伤者数以千计。朱能见铁弦墙上指挥,纵马向前,举枪指了铁弦大声骂道:“铁弦匹夫,等我破城,定将把你碎尸万段。”

济南指挥副使马善回站铁弦身后,拈弓搭箭,瞄了机会,一箭射向朱能,正中朱能心脏一侧,要不是强劲的北风吹偏了箭头,朱能已被一箭穿心了矣。朱能中箭落马,被燕兵救起。张辅赶紧下令退兵,只围不攻。一面请医为朱能医治箭伤,一面向北平、保定、永平三郡去调火炮营。至是朱能未能参加永乐皇帝的登基大典,又之前大封功臣时,被李景隆以‘默相事机之功’抢去了‘靖难’头功气过一回,朱能气的急火攻心,吐了一大碗血。北平、保定、永平三郡的火炮营到达济南城下时,已是永乐元年的三月矣。铁弦巡视中见燕兵有火炮营出现,赶紧沿墙各处挂了高皇帝朱元璋神牌,朱能、张辅遂不敢击。金忠献计曰:“可择城墙某处,集所有火炮,于炮手眼前张一白幔,炮手但见白幔,不见城墙,自然不知城墙上有高皇帝神牌,所谓‘不知者不为罪也’。猛轰至城塌,城破矣。”

朱能、张辅将三十余门火炮集中在西面城墙护城河窄又地势开阔之处,炮手前张起千米白幔,露出炮口,照城墙上只管猛轰,将城墙轰出了数百米的塌口,张辅亲帅精兵突击。铁弦、马善回指挥军民拼死抵抗,终因寡不敌众,济南城下,马善回战死,铁弦被擒。铁弦被押去南京见永乐皇帝,弦背而骂曰:“无耻燕贼,篡夺帝位,万民唾弃,永世贱也。”

永乐皇帝息怒而曰:“朕惜卿才,向北一顾,朕赦汝不死,擢而用之。”

弦不愿也,永乐皇帝命武士强扭,终不得弦一顾。永乐皇帝被激怒,命刀斧手割下铁弦耳鼻,煮熟塞弦口,曰:“甘否?”

弦嚼咽而下,曰:“忠臣之肉,甘也!”

永乐皇帝命刀斧手对铁弦凌迟处死,必三百六十五刀,铁弦骂不绝口,领三百六十五刀而死。永乐皇帝命武士钳铁弦骨架来大殿,狂笑曰:“叫你向朕一顾,你偏不,让你的骨架也得向朕一顾。”

铁弦头骨扭而向后,怎么也扳的不回,永乐皇帝命大殿上架起油锅,炸铁弦骨架,怒曰:“朕炸焦你的骨头,你总得向朕一顾。”

铁弦骨架一入油锅,锅里的热油四下飞溅,直烫得武士和众大臣嗷嗷乱叫。铁弦骨架始终未向永乐皇帝一顾。所谓‘硬骨头’,乃始于弦也。后人有诗赞铁弦:割肉问甘否 忠臣何惧烹芳名传千古 虽死亦犹生铁弦父铁仲名,时年八十三,母薛氏,时年八十一,二老亦被执与众亲戚目睹了铁弦行刑始终,二老盈泪眼眶,不让一滴眼泪掉下。永乐皇帝向铁弦父母道:“铁弦不惜二老及众亲戚性命,是为不孝也。”

弦父仲名曰:“吾儿弦得存忠义,乃大孝子也。”

永乐皇帝大怒,拔腰间‘北斗’剑在手,指弦父仲名曰:“老匹夫亦不惧死乎?”

弦父仲名曰:“老夫因儿弦得忠义之名!死何惧焉?”

永乐皇帝下令灭铁弦九族,僧道衍姚广孝谏曰:“攻城伐兵,屠之可也,守城统民,宜抚为善。”

永乐皇帝终得悟,知忠义杀之不尽也。乃赦免铁弦九族,有为官者削为庶民,自去中原以外择地而居。铁弦长子铁福安和弦幼女与弦妻杨氏去了关外,弦妻杨氏因弦死悲伤过度,去到关外的第三日病逝,葬于关外水草丰茂的河滨。铁弦次子铁福书随弦父母去了海南,铁弦后嗣繁衍,直至今日,乃天嘉忠义也。永乐皇帝朱棣亦收敛了猖狂,始以亲民善民为政。建文帝一行过了播州府,进入贵州一路向西南,这日正行走在山间的一条大路上,突然被两支军队从山里林间的树丛中冲出,拦断前后道路,将建文帝一行悉数抓走,连僧、道打扮的杨应能、叶希贤也未能幸免。押了东南走。官兵的穿著、言语均不与中原相同,知乃地方土著之兵。既然不是朝廷官兵,则建文帝一行的身份无需忧也。大家顺从的随了土著官兵东走,沿路有洞、寨歇脚。行数日,见一山垭处有一大寨,寨前的木柱上钉有巨大象鼻,寨子四周戒备森严,寨门两边各有九根两丈余长的竹笛。早有哨兵飞报入寨,及至寨前,十八根竹笛一起吹响,声震屋宇,气势雄浑。建文帝一行被带到寨内的大厅,大厅上首的虎皮大椅上坐了一个头插孔雀羽、脸涂七彩绘、身著豹皮袄的威猛男人。此人乃黔南土族酋长孟豹是也,自称是三国时孟获的后人,早先依附于宁远土司刀拜烂,西平侯沐春派兵剿平刀拜烂后,孟豹自据黔南,号称大王,不听朝命,四处袭扰汉人村寨,抢掠汉人财物。这日劫得建文帝一行回酋长大寨。程济赶紧捧上一锭白银,孟豹向厅堂上一个穿了汉人服饰的人一阵叽哩呱啦。穿汉人服饰的人是孟豹一次袭击汉人村子时,见他机灵,又时常抓了汉人来语言不通,便抓了他来大厅上做汉人翻译。汉人翻译对建文帝一行道:“大王说你们藏匿的还有财物,必须搜身。”

说吧一招手,几个土著人上前对建文帝等人一阵猛搜,常妃则被推了孟豹的大椅上,被孟豹拥了一阵乱摸,最后孟豹手停常妃胸膛,用他生拗的汉语说道:“大大的好!”

程济身上所有的金银珠宝全被搜出,包括那枚皇帝御玺,薛通包里的弓箭亦被搜出,孟豹等人只对金银珠宝和弓箭感兴趣,却不知御玺为何物?汉人翻译亦非朝廷命官,乃一介草民也,自然不知御玺之价值。孟豹命收了金银珠宝和弓箭,将御玺和两包裹衣物还给了程济和薛通。然后对建文帝一行一阵发落。建文帝体质文弱,颅又偏,被派了去山下和一群汉、苗小孩牧牛,杨应能虽然一身僧服打扮,但土著不与中原同,并不以僧人地位崇高,亦被派了和叶希贤去山中伐木,程济被派了去做伙夫,因是从薛通身上搜出的弓箭,命士兵带了薛通围圃里射鹿,薛通一箭中鹿,于是派薛通去土著兵营里教士卒射箭,常妃自然是用了去陪侍大王和功臣。建文帝和十几个汉、苗孩子牧了几百头牛,有牛倌监督,稍有不慎便会挨牛倌的皮鞭,若是有牛犊摔伤或是公牛斗架伤及到牛,更是会被牛倌追了连续的猛抽。时乃永乐元年春也,公牛为争夺交配权时常斗架,因驱赶不及伤及牛者日数十起,牧者皆孩童,唯建文帝为大人,建文帝挨牛倌的皮鞭也为最多,日不下一百,常被打的皮开肉绽,尤以背、肩膀和大腿为多,夜只能爬卧。所住亦牛围栏边的草屋,臭薰薰的牛屎味到还是其次,蚊虫的叮咬才是要命,数不清的蚊虫来叮咬,由夜及旦,怕烟薰到牛不准点火,只能摇扇驱赶,建文帝和牧童们只能轮番驱、睡,折腾下来,夜寐不及两个时辰矣。吃的菜羹,不但清汤寡水,而且苦涩难咽,牧的路远还得要挨饿。建文帝何曾想到人生会是如此?数度想撞石而死,但又不知常妃、程济等人的死活?他只得强忍了下来。天降大雨,牛围栏里不出来,便是建文帝的快乐时光。没了鞭子,少有蚊虫,他还可以给孩子们讲诗与远方。讲山那边的宫殿,也讲宫殿外的杀戮。苗族孩子虽然听不懂汉话,但他们可以从建文帝的喜乐哀怒中,去展露笑脸和泪眼。这天雨淅淅沥沥的就下到了午后,孩子们上午听了建文帝的诸葛亮七擒孟获,午饭后便草屋里睡觉去了。建文帝坐草屋前的竹棚里照看围栏里的牛,此刻牛都跑围栏里的牛棚里反刍去了,山里的闹雀也躲窝里不出声。他看着眼前的雾笼大地,听着耳边雨的淅淅和风的沙沙,想起过去的那些美好时光,面对如今的这般艰难度日,不觉感慨万千。建文帝棚边折下一根树枝,在飘雨沾湿的沙地上写道:锦衣玉食追忆中歌舞升平终成空不做黔南牧牛客哪知人间苦难多写吧一声叹息,就在他的叹息声没入浓雾之际,从竹棚边闪进一个人来,来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见了建文帝双膝下跪,拜道:“臣程济叩见陛下!”

建文帝扶起程济,道:“爱卿如何能抽身来见朕?”

程济道:“我被安排在灶房做挑水、切菜的粗活,今天雨雾天,我见雾大,易隐身,便寻了来见陛下。”

程济见建文帝的手腕、颈上有鞭痕,不觉流下泪来,道:“陛下落难,乃臣之罪也。”

建文帝卷起程济的袖子,解开程济的衣襟,程济的手臂、肩、胸膛和肚腹上,满是火烙的伤痕。程济道:“厨监手里有一烧红的铁块,我们做的不如他意,他便用烧红的铁块惩罚我们。”

建文帝已是泪如泉涌,道:“常妃和其他爱卿,怕也是熬的很艰难吧。”

程济放下袖子,扣好衣服,紧执建文帝的手,道:“只要陛下还活着,臣等就不敢去死,我来是想要告诉陛下,活着,就一定会有脱困的时候!”

建文帝点头道:“你们为我这般受难,再怎么艰难,我都要坚持活着!”

程济不敢久留,和建文帝告了辞,匆匆消失在了密雾之中。薛通被带了围圃射鹿,当时不知道是考察他的箭术,及至派他教土著士卒射箭,才知也。自然是不愿真心传授,常敷衍怠慢,也常常被监督的将官鞭打的满身伤痕。杨应能、叶希贤被派了山中伐木,荆棘刺、虫子咬、伐木伤、监工鞭时时相伴。他们都是伤在身上,可常妃却是伤在心上。押去酋长大寨的第一天晚上,常妃被大王孟豹用强陪侍,等大王睡去,她悄悄起来,找了一根布条,把自己挂房梁上,因踢翻椅子时惊动到了外面服侍的丫鬟,结果被救下,为防常妃自尽,大王孟豹派了两个老妈子日夜看管,常妃连死的机会都没有了。常妃不但陪侍大王,还常常作为赏赐去陪侍立功的将军,常妃在百般受辱中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建文帝一行能否摆脱眼下的困厄呢?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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