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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杀书生燕王篡帝位 北受阻建文向西行(1 / 1)

燕王朱棣厚葬假建文帝尸和马皇后尸,布告天下,广收民心,然后图谋称帝,因宫殿悉数被烧,燕王便在文楼议事,这天燕王派人请了方孝孺来,方孝孺一路大哭不止,进入文楼议事厅,背向燕王席地而坐,放声悲哭,声震屋宇,几度气绝。燕王兵发北平,僧道衍姚广孝以孝孺为托,曰:“城下之日,彼必不降,幸勿杀之。杀孝孺,天下读书种子绝矣。”

燕王颔之。于是燕王亲下台阶,好言劝慰方孝孺,道:“先生毋自苦!予欲法周公辅成王耳。”

孝孺曰:“成王安在?”

燕王曰:“彼自焚死。”

孝孺曰:“何不立成王之子?”

燕王曰:“国赖长君。”

孝孺曰:“何不立成王之弟?”

燕王曰:“此吾家事。”

燕王叫左右拿纸笔来,亲自递向孝孺,道:“诏天下非先生草不可。”

孝孺转过身,背向燕王,且哭且曰:“死即死耳,诏不可草。”

燕王愤怒,大声道:“汝独不顾九簇乎?”

孝孺起,转身燕王手里拿过纸笔,书曰:‘燕贼欲篡位。’然后掷纸笔于地,引颈向燕王,曰:“便是族我十族,又能奈我何?”

一生战场厮混,杀人如麻的燕王朱棣哪里能忍受这番侮辱?他抽出腰间的‘七星’宝剑在方孝孺身上乱砍。燕王封地在北,便在剑柄上铸‘北斗七星’,名曰‘七星’剑,又名‘北斗’剑,该剑烈火淬就,锋利无比,要不是燕王气的太急,错用成刀砍,方孝孺只须一剑休矣。方孝孺被砍的半死。袁珙、金忠、李友直、邱福、朱能、李远等一批文臣武将苦劝住燕王,谋士李友直道:“大王可承太祖传位,去建文年号,诏告天下,莫有敢不从者。”

既然无需孝孺草诏,便留之无益,方孝孺敢书‘燕贼欲篡位’为辱,燕王亦不再顾僧道衍之所托。于是燕王下令广收方孝孺族人及门人弟子,收方孝孺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再门人弟子一族,共计十族,凡八百七十三人,全部戮于市,行刑当日,号冤声彻天,观者无不掩面悲泣,行刑者亦色惨。方孝孺慷慨赴死,赋绝命词一首,词曰:天降乱离兮,熟知其由?奸臣得计兮,谋国用猷。忠臣发愤兮,血泪交流!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呜呼哀哉兮,庶我不尤!外戚不属杀戮者,亦抄没家产,发配充军,累计三千余人。和方孝孺一起被杀的书生百余人,乃方孝孺门人弟子,皆当时饱学之士,除方孝孺家斩绝无后外,要数方孝孺门人德庆侯廖永忠之孙廖镛一家最为惨也。廖镛,字景声,安徽巢湖人,大学士方孝孺门人。廖镛祖父乃明朝开国重要将领廖永忠也。永忠少有大志,智勇过人,战功卓著。有《廖永忠传》为证,传曰:‘廖永忠,楚国公永安弟也。从永安迎太祖于巢湖,年最少,太祖曰:“汝亦欲富贵乎?”

永忠曰:“获事明主,扫除寇乱,垂名竹帛,是所愿耳。”

太祖嘉焉。……  陈友谅犯龙江,忠大呼突阵,诸军从其后,大败之。……战鄱阳湖。敌将张定边直犯太祖舟,常遇春射走之,永忠乘飞舸追且射,定边被百余矢,汉卒多死伤。明日,复与俞通海等以七舟载苇荻,乘风纵火,焚敌楼船数百。又以六舟深入搏战,复旋绕而出,敌惊为神。又邀击之泾江口,友谅死。还京,太祖以漆牌书“功超群将,智迈雄师”八字赐之。  ……以征西副将军从汤和帅舟师伐蜀。进至瞿塘关,山峻水急,蜀人设铁锁桥,横据关口,舟不得进。永忠密遣数百人舁小舟逾山渡关,出其上流。度已至,帅精锐出墨叶渡,分两军攻其水陆寨。黎明,蜀人始觉。上下夹攻,大破之。明日,和始至,乃与和分道进,期会于重庆。永忠帅舟师直捣重庆,次铜锣峡。蜀主明升请降,永忠以和未至辞。俟和至,乃受降。帝制《平蜀文》旌其功。’在朱元璋大封功臣时,咎廖永忠迎韩林儿归应天,至瓜步覆其舟死,乃以‘使所善儒生窥朕意’故,止封侯而不公。赐爵德庆侯。后坐僭用龙凤诸不法事,赐死。子廖权袭爵。权死爵除。镛以廖权嫡子身份任散骑舍人,后官至都督。燕王朱棣以廖镛为元勋后,又官至都督,乃方孝孺门人弟子中最为显贵者,请方孝孺草诏前令廖镛往劝方孝孺降,方孝孺怒骂镛曰:“汝读几年书,还不识个‘是’字?”

镛以未能劝降复命。孝孺就戮,镛及弟铭拾其遗骸葬聚宝门外的山上,葬甫毕,而廖氏亦见收矣,镛、铭遂被逮。燕王朱棣怒廖镛未能劝降方孝孺,还为其收尸,命以刀抉其口两旁至耳。廖镛不屈,被灭族。唯廖镛母乃将门之女免遭杀戮。廖镛母汤氏,东瓯王汤和之长女也,虽免杀戮,仍送浣衣局为奴,令赤脚为奸恶妇洗脚、服绢布等为辱,廖镛母为奴至死,没年四十有四。廖氏亦惨绝无后也。燕王朱棣杀书生以绝众人口,于七月即皇帝位,诏令天下:因奸臣蒙蔽百姓,篡改太祖传位遗诏,使得建文僭位,当去建文年号,回归正统,以今年洪武三十五年为纪,明年为永乐元年。建文中更改成法,一复旧制。废兴宗孝康皇帝,仍称懿文太子。榜齐泰、黄子澄、练子宁等五十余位建文朝臣为奸臣,下令搜捕。大收齐泰、黄子澄、练子宁等族人数万人下狱,一时间监狱里人满为患,世面上人心惶惶。建文帝一行一路向北,走到灵璧境内,眼看济南指日可待,建文帝一行马不停蹄,这日上午正行走中,只见前面尘土飞扬,一支大军迎面而来,建文帝一行退山后回避。不想滁州府衙一小兵一路跟踪而来,直接迎面大军的头领那里报告了建文帝等人的行踪。那日徐辉祖挑落孟浪于马下,一枪毙命,徐辉祖手下十余骑杀散孟浪手下士卒,却有一小兵并未逃远,而是返身一路跟踪而来,该小兵姓秦名政学,乃江西一没落地主子弟,秦政学的祖父是元末大地主,最多时拥有土地三百多石谷,后因战乱逐步失地,到秦政学父亲手上时,家里拥有的土地已不足一百石谷了,及至秦政学长大,家里的土地已丧失殆尽,又逢战乱,秦政学才不得不出来兵营里混,秦政学聪敏好学,素有抱负,但战场厮杀却非所长,从江西到安徽,历数战,仍手无寸功,还是小兵一个,这次见走脱的是建文帝一行,知乃立不世奇功之机也,便不舍跟随而来。秦政学见迎面大军旗号是燕王三世子朱高燧旗号,已越过建文帝等人所藏山头南进,他赶紧冲出拦阵,险被当头一马踏为齑粉。当头一马全身赤炭,昂首奋蹄,甚是威武,见有人挡道,高扬前蹄,险些将马上大将抛落地上。马上大将不是别人,正是燕王朱棣三子朱高燧也。至去年燕王朱棣已起兵三年,燕王亲冒矢石,为士卒先,常乘胜逐北,亦屡濒于危,所克城邑,兵去旋复为朝廷守,三出三返,所据城池仅北平、保定、永平三郡而已。去年六月,燕王派大将李远徐、沛焚王师粮械,知京师周围空虚,京师可取也。又有朝廷内监奔燕言京师可取状。道衍遂献‘疾趋京师’之策,燕王亦慨然而思‘临江一决,不复返顾’。今年正月,乃直为‘批亢捣虚’之计。兵发前,燕王朱棣令长子朱高炽守北平,二子朱高煦守保定,三子朱高燧守永平,然后燕王领兵由馆陶渡河,避徐州,战灵璧,下扬州,直趋京师。燕王朱棣二儿子朱高煦探得父王灵璧苦战获胜,知父王军已成疲惫,攻京师急需援军,且朝廷之兵无暇来攻保定,于是他尽起保定精锐之师驰援燕王。燕王三儿子朱高燧听说二王兄领兵驰援父王,他亦不甘示弱,尽起永平之兵南下,正好到了灵璧境内。朱高燧听说后面山头有建文帝,心中大喜,立即下令将那山头团团围住。建文帝一行见燕王三世子朱高遂已领兵越过了他们所藏山头,不想却又回兵围住,知是行踪暴露。情急之下,徐辉祖道:“陛下快和溥洽更衣,由我和手下十余骑保护乔装的溥洽突围东南走吸引燕军,陛下一行继续北上就铁弦。”

于是建文帝和溥洽更衣,程济对溥洽略作易容乔装,程济早年时游历过四川的峨眉、青城等名山,学得一定的易容乔装之术,经过程济易容乔装之后的溥洽像极了建文帝,徐辉祖等十余骑将乔装成建文帝的溥洽置于正中,徐辉祖一马当先,冲下山来,不往别处,专挑大旗处的朱高燧杀去。朱高燧领兵围住隐藏了建文帝的山头,听那小兵秦政学说建文帝一行不过二十来人,但半山腰却隐隐的露出一股杀气来,让他不敢贸然进兵,他正在派出哨兵打探,却见半山腰处十余骑冲杀下来,领兵大将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舅爷徐辉祖,徐辉祖武艺精湛,早已是声名远播,就算燕王朱棣碰见,也要怵他三分,何况还是乳臭未干的朱高燧,朱高燧吓的胆战心惊,哪里还敢来接战?赶紧勒马避走,朱高燧身旁众将亦是认得徐辉祖的,知他武艺高强,又是朱高燧的亲舅爷,见朱高燧避走,也纷纷拍马避开,后面一副将避的不及,让徐辉祖一枪挑落马下,摔的半死,后面的那些小兵,更是不在徐辉祖的话下,一枪一个,逃避的慢了,便只有丢命的份。徐辉祖所领的十余骑,全都是自靖难之役以来和他一起冲锋陷阵的幸存者,个个不但武艺超群,更是全身是胆,他们突入燕兵阵中,如入无人之境,硬是从燕兵围里挑开一条血路,绝尘而去。朱高燧被他的亲舅爷吓的不轻,等他回过神来,徐辉祖一行已突围而去,朱高燧心想那徐辉祖等人武艺再高,毕竟只有十余骑,而且放走了建文帝,父王面前如何交待?于是他下令骑兵队追之,自领大军随后跟进。建文帝一行见燕兵走远,才策马向北,行不数里,见一数百人的逃难队伍匆匆南走, 逮一老者问原因,说是燕王长子朱高炽领兵围了济南,他们是济南城合围之前逃难出来,是要南面躲避兵灾。原来留守北平的朱高炽用了道衍之计,未随两位王弟领兵驰援父王,而是带兵围攻济南。前翻听徐辉祖说盛庸徐辉祖钟山脚下出奇兵鏖战燕王,燕兵已成颓败之势,得燕王二儿子朱高煦驰援殊死搏,才致朝廷兵败,京城沦陷,才又被燕王三儿子朱高燧领兵围困,有徐辉祖溥洽等人诱走,也不知徐辉祖溥洽等人的性命如何?此刻听闻燕王长子朱高炽领兵围了济南,建文帝一时急火攻心,栽下马来,大家赶紧救起,建文帝哭着道:“太祖周年忌时,燕王谴三子入朝代为祭拜,齐泰、徐辉祖均劝我扣三子以为质,我却听黄子澄言谴归,今日之危势,乃当时酿下之祸端,今悔之晚亦。”

说吧大哭不止。建文元年五月二十四日,是太祖朱元璋的周年忌日,按照礼制各位亲王必须亲往京城祭拜,此时的燕王朱棣已经感觉到了京城之路的危险,自去年六月建文继位,已有周、齐、代、岷、湘五王被废,下一个被废之王,恐怕就是自己了,但太祖的忌日又不得不去,于是燕王得了一场蹊跷的疯癫病,但又派出自己的三个儿子去京城代为祭拜,以示自己并无异心,是真的病不能行。燕王的疯癫比别的疯癫病人不同,燕王总是闹市区里语无伦次的大叫,街市上去与狗争食,民宅里抢夺别人的饭碗,旷野外嗜睡不醒,日以继夜。燕王的异常之疯癫传入朝廷,疑其装病,谴吏入王府问疾,燕王紧裹棉衣火炉边摇颤曰:“寒甚!”

还自遗大便抓食,人皆捏鼻远避,其状不可装也,吏信其真的疯癫,驰书飞报朝廷。齐泰谓燕王乃佯狂称疾,拒不来朝,反心已现,既遣三子,当扣以为质。建文帝犹豫不能决,又有驰书具言燕王朱棣疯癫状,建文帝揽书恻然,欲放三子还,徐辉祖入见建文帝,叫他千万不要放了他的这三个亲外甥,说他的这三个亲外甥,个个颇具雄才,人人均有抱负,放回这三个人便是纵虎归山,将后患无穷也,徐辉祖还特别说到了他的二外甥朱高煦,说这个人最为勇猛也最为无赖,他不但不会忠于陛下,也不会忠于他的父亲。建文帝仍不能决。又有燕王称病笃,乞三子归的书函至,建文帝召黄子澄问如何处之?子澄曰:“不若遣归,示彼不疑,乃可袭而取也。”

竟遣三子还。都一连的削掉五位藩王了,连路上的叫花子都知道朝廷要向燕王动手了,燕王佯装疯癫都已经到了自遗大便抓食那么逼真了,还‘示彼不疑,乃可袭而取也’。书生误事,古亦有之,唯黄子澄的这一误,竟致误国。大家劝的建文帝止住了哭,如今北去济南就铁弦无望,问建文帝意欲何往?建文帝茫然的摇着头,哭着道:“朕当一死以谢天下。”

说吧向路边石上撞去,大家赶紧拉住,程济道:“我曾游历蜀中山川,蜀中人稀地广,山险流急,足可避祸,我们不如西去入蜀暂避,日后徐图。”

大家也没有更好的去处,于是卖了马,依旧建文帝、常妃乔装成一对富商夫妇,程济是管家,薛通是家丁,叶希贤依旧道士打扮,杨应能扮了僧人,由一僧一道前后探路,建文帝一行匆忙向西而去。也不知建文帝一行西去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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