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崩坏”!连体兄弟的声音同时发出,与之同时,全场上到处糊满的网状硅胶也全数冲击了过来。玄机无论是从哪个方位来说,都是避不开的。既然避不开,那就别避了。玄机紧握手里短枪,在网状硅胶朝自己四面攻来的时候,她挥枪砍落,枪尖如刀,破开了前后左右,一路直去。同样,枪尖能破开的地方,相反方向同样有崩坏硅胶弹撞而来。玄机打落无数冲击前来的硅胶,反击在地上,在墙上……而她的背后,则也被数次冲撞,每一次,她都能听到从不同的零件处传来崩坏的感觉。那种弹簧失了弹性的感觉,让玄机的动作逐渐在变缓慢。凸眼和兔牙这对兄弟,黏糊糊的,软趴趴的,丝状连接着冲击过去的硅胶,见玄机动作在逐渐撇下的时候,两人都忍不住张嘴大笑。“好玩”“好玩”!左手右手在极度契合地拍打着,软糯无骨的上半身甚至还凌空旋转了几圈,扭出了难度极高的螺旋状。而就在连体两兄弟开心忘形,将身体拧成螺旋麻花的那一刻,底下只听到一句吼声凛冽穿来:“等下,就没那么好玩了!”
“是”“谁”?连体兄弟在听到这话冲来的时候,脸色皆都一次沉,垂下眸子看去时候,只见斗场中央,玄机青绿踪影轻盈一荡,伴随着疾风而至,枪头银光一闪,冲也似的朝这拧成麻花的兄弟穿刺而来。“啊!”
连体兄弟的嘶喊在这一下的冲击,变得扭曲了起来。然而,余音未绝,身影急速。她从斗场下面一冲上来,枪尖划破了兄弟两的脊背,而当她的身影冲到石柱顶上的时候,又借力冲来,再次枪尖一破。“啊!”
连体兄弟又是一声惊呼痛叫声不绝。“不能”“原谅”!两人的口中接连着说出这句话,他们拧成螺旋状的身体调转了一个方向,重新对准玄机一去的时候,这旋转的力道,两人愤怒大喊:“扭”“杀”!拧到了极点的释放,那力道已经不止于崩坏的程度了,他们笃定了玄机接不住这一击,整个地下城,这么多年来,也没人能接得住连体兄弟这一击。而暗中他们这一冲击过去的速度,躲,更是躲不过。然,玄机也么想要躲。玄机径直将手里的短枪一旋,枪头直逼两兄弟急速飞来的冲击力量,而在临近的那一刻,玄机枪头一拧,以枪尖为中心,一股旋风就此铺开。连体兄弟的必杀,在枪尖的漩涡中心逐渐被破。原本信誓旦旦在这一刻,凸眼和兔牙脸上的表情开始扭曲起来。“呀”“啊”!嘶鸣的声音,在取鳞枪尖刺破连体的时候,绵长于耳,冠绝整个斗场。但殊死一刻,连体兄弟也不甘心,将被破开的两边身体同时朝玄机做旋转扭曲的姿态甩打过去,誓要将玄机卷死其中。“就等你这一刻了。”
玄机忽然勾唇,在连体兄弟凛冽而至的时候呼喊,待得连体兄弟意识到危险的时候,速度之快已经来不及等他们收势了。玄机一路都只用短枪与这对兄弟交击,以至于他们都忘记了上一场鬣奴是如何死在她手中的。而就在他们用尽全力,奋力一击过来的时候,玄机的手臂上的银键如同鳞片一样快速生长,快速覆盖整只手臂,覆盖的甲胄犹如将军的战甲,还有那银光围着玄机的手臂缠绕流转。下一刻,她伸手握住连体兄弟相连之处,手间流光利落如刀,从连体兄弟的身体里贯穿,再顺着那流体蜿蜒,宛如刺入体内的银针。银针流转之间,连体想兄弟自体内破败,飞流的银光似有万千,密密麻麻飞出硅胶兄弟的体内。而玄机顺势一拽,朝着另一边的地上一甩,软黏的硅胶就像面团一样被拍打在地,撞裂了地面。而在这一刻,连体兄弟就连尖叫都没有了,只剩下凸眼的更凸,兔牙的更爆……五官乱飞,死状难看。玄机堪堪落地,手里握着的那条硅胶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软黏黏的垂在那里。玄机环顾了这四周一眼,漠然问:“还有谁?”
说着的同时,她将手里的硅胶一松,那对兄弟交叠着死在地上。“糟了糟了……老大和老二软了软了软了。”
“它们死了。”
“死得好呀!”
“得咧嘻嘻嘻嘻……”“吵死了!!!”
乱糟糟的斗场,械奴有换乱四窜惊吓不已的,有拍掌叫好的。原本都在欣赏难得一见的斗场与械奴的表演,而现在却开始惊慌四散,出现了踩踏现象。而场中侍奉,更是慌了。场外门神,一挥手里的武器,更是将门“轰”地一声,守得死死的,谁也别想出去。而在场中,一只巴掌大的蝙蝠奋力地拍打飞旋着,与寻常蝙蝠无异。但弱势仔细看,会看到那蝙蝠是用几根精细钢架搭制而成,煽动着它改黑色的翅膀乱飞。吱吱吱声响,偶尔伴随着人语飞旋了出去,“快快,报愚者大人,老大老二死了。”
蝙蝠一路飞出,从顶上蝙蝠独有的通道里钻了出去,一路飞到云仆的身边,落在的云仆的肩膀上,吱吱喳喳地传达着斗场的情况。云仆了然,沉默了好一会,然后说:“玄机,那架能够衍生出自己数据的傀儡,宣姬的械人!”
云仆也似乎没想到,区区一架曾经宣姬的傀儡械人,居然有这等能力。沉凝了片刻之后,云仆才吩咐自己肩上的那只小蝙蝠,“那就,找她主人去驯了她吧。”
蝙蝠得令,再度快速朝原路飞了出去。云仆站在那里,似乎有所感慨,“天下一切,人也好,械也罢,从来都没有无敌的。有所生,必有所克,就好似我……怕极了,那个东西。”
“那个,龙脉出来的东西。”
……蝙蝠重新飞回斗场的时候,乱糟糟的场面忽然就静止了下来,大家又都恢复了看好戏的状态,静看愚者大人的安排。而在那堆已经过度软化到已经看不清楚原本连体两兄弟的面目的旁边,玄机昂然的身姿挺拔,一双秋水如霜,更压凌寒。斗场外,“呀……”地传来长长地一声放人进场的声音,伴随而至的,是冗长的铁链拖地行走的声音,速度缓慢,铁链锒铛的声音似乎在这一刻也被拉长了似的。从黑牢中,一道瘦弱的身影纤纤,还有身后拖曳着微纱薄裙,与那锒铛铁链的声音极为不配。当这黑牢中的身影逐渐走出来,走入斗场的时候,场中开始有人嘀咕起来。“这够她打吗?”
“愚者大人吩咐,不会出错,我赌她赢!”
“我也赌……”那些没来得及走出去的金主们,又开始下注了。而满场的喧闹,这一刻于玄机而言却像是有一道屏障隔绝在外,就算听见那些嘈杂的声音时也已变得扭曲。她此时此刻目光全部凝聚在前方,凝聚在那个新入斗场的身影上。玄机只觉得世界在这一刻冻结了,连带着全身的血液,也跟随着冻结,只得瞠大了双眼看着进场的人。一袭红衣,琵琶骨拖着铁链迤逦前来的女子。她有玄机再熟悉不过的容颜,有玄机再熟悉不过的骄傲,也有玄机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宣姬!只不过,这一刻的宣姬,竟是如此地佝偻狼狈,宛如刚从垃圾堆里被拎出来一样,血与污渍,自她的脖颈处一路蜿蜒向上,就连左边的唇际,也稍稍染上了这凡间的污垢尘埃。这,不该是宣姬,她心目中的宣姬,向来高高在上,即便再狼狈,也阖不该如此残破不堪。然而,宣姬却甚是不在乎自己此刻的模样,她即便拖着一身的铁链而行,身姿佝偻,但抬眸起来看向玄机的时候,仍然像是那得胜归来的将军,以及她唇边的笑。仿佛,她才是胜利者。不是于玄机而言的胜利者。而是于这地下城,于这偌大的上阳京畿,与这愚者大人,与这……天子而言,她就像是他们的胜利者,毫无颓败的迹象。这是怎么回事?宣姬,原来一直在地下城!玄机这才想起,自己照着她留下的指引找到的废城,在那里只见到了宣姬的投影,只有李瑶之,却没找到宣姬。原来,她留下的线索被李瑶之捕捉到,所以……李瑶之将宣姬转移到了地下城关押,是吗?心里所有的疑问,玄机都问不出来,只能怔在当场,眼睁睁看着宣姬站在自己跟前数丈远之地。宣姬环视了这斗场一周,眼里先是被惊讶了一下,而后却有着些许的赞许与自得,她看向玄机,宛如依旧是玄机傀儡当年的主人那般姿态。“真没想到,我的玄机如此能耐,”宣姬吟吟而笑,许是穿骨而过的铁链让她极为不适,她将手搭在那冰冷铁链上,无力一握,似在忍痛。却又继续往下道:“已经是这般风华绝绝,无人可匹了啊!”
“不愧是当初,承载过我灵魂数据的傀儡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