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数日奔波,伴随着一间又一间会议室更替变化,傅竹君觉得神经都疲惫许多,连带着胃口都不好,助理许囡是个重口味的重庆姑娘,傅竹君又不忌口自然跟着许囡的喜好进食,心里想着只要能勉强填饱肚子就行,但没吃几口就觉得反胃没有了胃口。一连几天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觉得是不是自己最近压力大,所以压力性的胃口不好,她是起身去上洗手间回来的路上突然晕倒的。完全没有预兆和任何不适的反应,回到会议室准备回座位时,一个转身直接就倒在了地上。傅竹君只记得那一瞬腹部涌处极其尖锐的一股痛,然后眼前一黑就没了知觉。
会议室的人涌上来,把她送进距离最近的一家医院,她醒过来的时候到没觉得哪还疼只觉得全身没力气,医生说你怀孕了。傅竹君傻眼了,定下心思按时间推算,应该是那次从电影院回去和关竞扬第一次的时候怀上的。她心情很复杂慢慢回过神,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手指想摸又不敢,最后慢慢覆盖上去,这里面竟然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自己还真是一个粗心的妈妈啊。手机响起竟然是许久未和自己联系的栗北北,她在和楚栎办理了离婚手续之后一个人背着包去了大凉山支教,电话里傅竹君第一时间和好友栗北北分享了这个喜悦,
“我是干妈,宝宝呀,干妈回去就给你买一堆好吃的好玩的,”电话那端栗北北的信号时好时坏但是隔着滋啦滋啦的电流声都能听见她的笑声,“不要折腾妈妈,不然干妈会心疼你妈妈的,”
傅竹君湿润了眼眶,“你快点回来好不好,”她和栗北北早已超过友情更胜亲情。
“好,”栗北北站在山坡上同样酸涩的鼻尖。
晚上回到家,傅竹君从梳妆镜中看看自己,稍微整理头发,给在临锡出差的人发去视频邀请,关竞扬本来在和几位合作伙伴应酬,看见手机上的视频邀请立刻说抱歉叫停侍者拿了一杯白开水,先喝了几口润喉迅速转身朝阳台方向走。原以为阳台会清净很好,谁曾想露天阳台更是人声鼎沸,他只能颇为无奈的找了个稍微安静一些的角落站好,
傅竹君用手撑着下巴看屏幕,光线不算太明亮,周围也不安静。镜头里还可以看见他背后的男女,男人衬衫西裤,女子晚礼服高跟鞋,均是优雅。
关竞扬见视频接通,瞧着屏幕笑了笑。
她看着又看看腕表的时间,“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休息了,是不是打扰你了。”
“你的电话怎么算打扰。”
背景声太嘈杂,“酒宴?你喝酒了?”
聪明的女人真是什么都瞒不了她,关竞扬有意无意转移话题:“怎么还没休息?”
“避重就轻。今天还没给你打电话所以准备打完电话再睡觉的。”她把他的心思窥探的清清楚楚,知道他是不想自己担心他,但是看着他的右手一直不经意的去按胃心中莫名揪了下,“身体还吃得消吗?回去酒店之后让客房服务给你拿蜂蜜水,最好的是温水泡,”话还没说完一通电话直接进来,她对着那边说等一下,准备先接电话再给关竞扬回过去的,晚上九点一刻傅竹君接到了一通来电,还没开口,那边的人迫不及待的开了口,“请问是傅竹君吗,栗北北老师出事了,我们现在找不到她。”
手中的梳子啪嗒一声摔在地上,从中间裂开,傅竹君心里一凉。她垂着手,一颗心发了凉。
飞机上傅竹君闭上眼睛迷迷糊糊怀孕之后的身体变化旁人瞧不出,她自己还是能感觉的,身体疲乏的厉害总觉得困得厉害,她做了个稀奇古怪的梦,栗北北背后是一片雾蒙蒙的白色,自己看不清她,怎么喊她,栗北北都不回头,她醒来时快要崩溃。手机静音放在包里,傅竹君一直到从机场出来才看到上面有关竞扬的三个未接来电,他问她去哪里了。
她语无伦次,去大凉山的路上,我得去找北北。
关竞扬电话打给楚栎的时候那边还是一片吵闹喧嚣,自从和栗北北离婚之后,他连家都不回每天直接睡在酒店,“栗北北现在生死未卜你还喝什么?”
“什么,你他妈的说什么?”楚栎从醉生梦死中瞬间清醒过来,
“十七小时前,栗北北回程的路上遇到山体塌陷,现在还没找到人”
那边静了片刻直接挂断了电话,关竞扬也和彭意说完之后,立刻往外走,他得去陪着傅竹君,
她屏息跟着一起来支教的老师往医院走,手指无力地蜷成一只小拳头。整个世界都在下着大雨傅竹君在哆嗦着,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心里害怕。雨夜的医院很冷清,空荡荡的走廊上,一路走去,不少病房床被干净。一个护士从手术室出来:“是栗北北的家人吗?”
她还没开口,护士已经接着说,“抢救无效,是十五分钟前过世的,快点儿来签字吧,后面我还要去别的手术。”
没有生离死别的歇斯底里,傅竹君只觉得浑身血液全部凉透了,“她说的是栗北北……”傅竹君对着身边的人说着,怔了一怔,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鼻子都红了,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一直抽噎,连气也顺不上。只能紧紧的抓着自己的领口,她觉得快要呼吸不了了,然后是腿上慢慢流下来的红色,傅竹君觉得自己腿发软,刚控制不住力气往下倒就落入一个怀抱,
关竞扬踩住最大油门,一路飞快地开到了医院门口。电梯里满员,他和楚栎两个人疯了一眼往楼上跑,争分夺秒,正好搂住快要摔倒的傅竹君,手忙脚乱地抱住她,下巴紧蹭着妻子柔软湿漉的头发:“别怕,竹君,别怕。”
“北北……她……”她说不出来话,泪水却从眼角渐渐地滴到嘴里,苦的让她觉得反胃,又拽着他的袖口,“孩子,”
关竞扬真的愣住了,什么,孩子?她腿上的血?对着楚栎道,“我先带她去看看。”关竞扬摸到她的手,很凉好像寒冰一样。
她躺在病床上眼神投向关竞扬,“忽然出血,是不是孩子没了....?”
“不急,看医生怎么说。”他安抚妻子,其实他现在心里慌得厉害,看到傅竹君有出血症状的那一刻在懊悔,为什么不早点来......
楚栎冲进病房,语无伦次,“不是北北,那个人不是北北,只是北北的身份证在她身上,”
医生温声安抚道,胎心胎动正常,不必紧张,继续观察观察明天再出院。傅竹君瞬间松了一口气这才察觉他握住自己的手竟比自己的手还要凉。病房里,关竞扬搓了把脸之后,对她说:“你怀孕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么不告诉我……”说到这里,话音一顿,他轻轻的闭上眼睛:“这事怪我,要是我早点回家陪着你……”
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摇头却是说不出话来,不怪他,她知道是因为自己,伸出双臂搂紧了关竞扬,语气轻柔:“对不起,对不起,不是你得问题,是我,是我没有照顾好我和你的孩子。”她搂着他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脖颈处,她知道关竞扬多期待一个孩子,如果孩子真的是出了什么事,他一定很难过......
“该自责的是我,”他看着她的眼神一直都很柔软,就连开口说话也是惯常宠溺语气:“我真粗心竟然连你的月事许久没来都没联想到这里,”傅竹君缩在他的怀里,头贴着他心尖位置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笑的舒心。她头贴着他的胸膛埋在他的怀里来回蹭了蹭,关竞扬宠溺的看着她,“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同样是这家医院,明明是最了解彼此的人,却差点因为事故生生演变成了生死相隔。楚栎和栗北北之间的距离不过百米,可是两人却笑着流泪了,谁都迈不出一步,因为害怕到彻底腿软没力气。对视一眼恍若隔世。
楚栎看栗北北着拐杖,问“腿怎么了?”
“伤了。”她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语气平和:“腿能保住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医生说,以后勤复查复健,不会影响走路,只是不能快步走还有跑步了。”栗北北说的那么平淡,那么无谓,却听得楚栎却只觉得自己眼睛酸楚,然后像个孩子一般捂着脸蹲在墙角哭得怆然。栗北北站在那里凝视这个总是言不由衷的男人心里早已溃不成军。她和他都太骄傲太要强谁都不愿意先低头不然也不会走到离婚这一步,生死的关头,她的脑海中疯狂的闪现和他在一起的画面,原来早已爱的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