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陋阁
灯光璀璨,古董琉璃玉佩在展示柜上散发着自己独有的光彩,店里静悄悄的,几个女孩子结伴而来,在店里没有看到那个平日里阳光帅气的老板,只有一个娃娃脸的男孩子坐在店最里面的沙发上,盘腿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女生们都是失望地叹口气,她们是美术生,今天来这里就是听同学们说店里有一个堪比明星的大帅哥,想来这里看看顺便找找灵感,可没有想到老板居然不在。
几个女生兴高采烈地进来,又失望地离开,停留了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卫哥,你还没换好啊?”
陈海捧着脸,刚刚笑的脸疼,现在还没有缓过来,卫哥从警车上下来的时候,脸都发青,那身孕妇裙还套在身上,因为他个子高,站起身来裙子只能到大腿。
旁边的隔间里已经待了一个多小时了,卫显阳看着被扔在旁边的孕妇裙,想到在李清家里被来到的警察当成变态的场景,还有沐辛十一边笑着一边和警察解释的样子,一张脸青白交加,枉他还那么担心她,生怕她遇到危险,现在好了,警察手里还拿着摄像机,他的黑历史……
“卫哥,都十一点多了,你还不出来啊……”
陈海心想,是不是今天他和沐姐都笑的太肆无忌惮了,把卫哥刺激到了吧,手上的动作重了一些,木门被敲得震天响。
“这门你给我敲坏了,我饶不了你。”
将门打开,换了一身短袖长裤的卫显阳黑着脸走了出来,他活了二十八年,这是头一次这么丢人,警察知道他们两人的做法之后,感激他们将杀人凶手引了出来,所以特意派了警车将他们给送了回来,一路上,司机肩膀抽动,沐辛十忍笑忍的辛苦,卫显阳摇了摇头,不想再去回忆那丢人的场面。
如果早知道警察去的那么快,说什么他也要先从李清家里找件衣服换上再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陈海凑过来,安慰道“其实吧,卫哥,这多大的事啊,不就是穿了件孕妇裙吗,再说了,其实你穿裙子挺好看的,真的,一点都不娘……”
“闭上你的嘴,忘了今天的事,”
卫显阳的脸更黑了,然后捂上脸,默默地哀叹,作孽啊……
——
浴室的水声哗啦啦地响着,男人抽着烟躺在床上,一只手翻着杂志,上面的图片上,外国模特穿着三点式冲着镜头笑的灿烂,男人吐出一口烟圈,合上杂志,看了看手机,时间显示晚上十一点半,男人皱了皱眉,不过是洗个澡,至于洗了半个多小时还没出来吗,他起身穿上地上的拖鞋,走向浴室。
“还没有洗完啊,要不要这么爱干净,大家都是出来玩的,别浪费这么多时间好不好。”
背对着的女人用浴巾围着纤细的身体,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背上,一截莹白的小腿暴露在男人的视线中,想着刚刚酒吧里的惊艳,他斜倚在浴室的门上,将烟夹在两根手指之间,嘴角勾起抹笑,用另一只手去拉女人浴巾后面系起的结。
“哗啦……”
浴室里热气腾腾的,都是水雾,女人在浴缸里搅动发出的声音响亮,男人的手一点点伸出,因为养尊处优,他的手不像其他三四十岁男人的手一般有些粗糙,反而是白嫩的,手背上的青筋还可以看出来。
“在洗什么呢?都洗完澡了还不出来?”
“唉……”
水雾里,女人的声音梦幻似的叹息了一声,痒痒的,勾的男人魂都颤了几分,手碰到浴巾的结,手指动,女人带着水的手抓住了他的手,回过头来,她的脸在湿漉漉的头发下面仍是美得惊心动魄,红唇轻启“唉……好饿啊……”
男人向前走了一步,一把抱住她,“什么好饿,刚刚你不还说吃不下牛排吗,走吧,春宵一刻值千金……”
美人入怀,按理说男人应该欣喜若狂,可是他的一双眼睛却瞪得极大,脸上的表情定格在痛苦绝望的神情上,眼珠里的光散去,嘴里的呼喊声永久地停留在了喉咙里,他双手揽住的女人手中,一颗心血淋淋的躺在她的手掌。
——
散发着丝丝香气的书房里,“对于上次你说的要请我吃饭这个事情,我左等右等,辛十丫头,你的饭我可是一点儿影子都没见到。”
于秋白的折扇敲着桌面,身子歪坐在木椅上,这书房里的布置古色古香,颇有韵味,书桌和座椅都是上好的黄花梨木所做,历史悠久,随便拿出去拍卖一下便是大笔的银钱,书桌之上笔墨纸砚也都是摆放整齐,粗粗的一看,便可知道这些文具也都是上品。
他的对面墙上,挂了一幅一米多长一米多宽的美人春睡图,那美人衣衫滑落在肩膀,露出白皙如玉的香肩,一只手托腮,一只手放在身上,斜躺在睡塌上闭目而睡,美人柳叶眉,樱桃口,唇边还带着一抹笑意,她旁边开着的窗户外面,团团梨花绽放,美不胜收。
于秋白平日里都是长袍打扮,今日也不例外,紫色的长袍在身,更衬的他面如冠玉,唇红齿白。
“这不是一直都没有抽出时间吗……我又不会欠了你的。”
沐辛十拿着手机翻了个白眼,她还以为于秋白早就忘记了这件事情,没想到这一大早的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旁边的阿离嘟着嘴,他今天星期,本来想着去找陈海叔叔他们一起去玩,现在看来,估计是要泡汤了。
“那可是说好了,今天我有空,你请我吃饭吧,在哪吃?晤……”
于秋白手拿折扇轻轻点在太阳穴前,沉吟了一会儿,才道“这外面的东西吃起来也不安心,不如就在你家里吃吧。”
“这个啊……”
沐辛十表示什么为难,她的厨艺向来都是勉勉强强,做的都是以能吃为准,色香味俱全什么的实在是太过于难为她了,在阿离没来之前,她大多的时候都是吃外卖,或者是方便面应付一下。
离芮来了之后,小孩子成长需要营养,所以沐辛十恶补了一下营养餐,虽说厨艺进步了一些,不过那都是针对从来不挑食的阿离而言,这孩子,就算沐辛十把鸡蛋给煎焦了,他也可以甜蜜蜜地吃下去,还能面不改色地夸一句鸡蛋真好吃。
想到几年前和于秋白一起去西餐厅的经历,沐辛十打了个冷颤,那厨师被于秋白从头到脚给批的一无是处,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沐辛十吃饱了,于秋白高谈阔论,面前的食物连动都没动,要应付这样龟毛的一个人,沐辛十觉得自己的厨艺实在是拿不出门。
“你……爱吃火锅吗?”
思索了一番以后的沐辛十颇期待地问,这火锅可是她的最爱,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准备起来特别方便,各种蔬菜,肉品只要洗好放在旁边,随个人的口味放入汤里,便是一顿饭,只不过要是于秋白来,就不能只准备一个火锅,他这个人不光挑剔,还是个严重的洁癖,和别人在一个锅里吃东西,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随意……能吃就好。”
“啪”
折扇打开,微微摇了摇,对面已经被沐辛十切断了通话,手机被于秋白放在桌上,桌面上的图案,是一只凤凰朝龙欲飞,不过片刻的时间,那光暗了下去,凤凰和龙的图案隐藏在黑屏里。
香烟袅袅地从精美的熏香炉里飘出来,于秋白手微动,四只巴掌大的笑脸纸人飘在眼前,右手持扇,左手食指伸出,四缕魂魄从手指出飞到纸人里,纸人像是活了过来,从空中剧烈地挣扎起来。
“放了我……放了我……”
“救命啊……救命啊……”
“于秋白,你不得好死……”
…………
谩骂声不停,在屋子里吵的很,于秋白皱了皱眉,他可是听不惯别人骂他,这骂声可比赞美声刺耳的很,于是他口里念了几声咒语,一团团蓝色的火焰出现在纸人的周边,纸人顿时从谩骂变成了惨叫。
“我们近日无冤,往日无仇,于秋白,你为何要害我兄弟四人。”
他们这修炼道术也有几十年了,虽说都是些歪门邪道,可是真本事也是有的,没想到居然就这么毫无反抗能力的被勾了魂过来,这于秋白不过三十多岁的年龄,这术法居然如此的高深,表面上看起来像个娘们,可实力却是深不可测,他们不知道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居然惹到了这个煞星。
“唉……谁让你们不长眼,偏偏惹了我的人呢……”
于秋白今日和沐辛十约好吃饭,心情好,难得的有了和几个蝼蚁解释的欲望,虽说这几人的魂魄现在已经快要被自己的真火烧的七七八八了,可是他还是决定好心的和他们说明白,免得魂飞魄散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会惹来这样的后果。
“枫林大厦,斗法大赛,忘了被你们困在里面的那几个人了吗,那里面,可是有我的心上人,你们差点伤了她,我还能饶的了你们吗?”
火焰一点点吞噬尽纸人,空中除了烧纸的气味,连一丝灰烬都没有落下,四个魂魄在眼前被烧的干净,可是对于于秋白而言就好像是一件随随便便的事情,熏香炉里香烟转淡。
是里面的香丸快要烧没了,他将折扇收起,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长袍,面上挂了抹笑意,事情解决了,现在是时候该去吃饭了,至于那被他勾魂之后死在哪里的四具尸体,自然会等来发现他们的人。
“这……”
沐辛十看着怀里的玫瑰,发出无意识的单音节,刚刚她打开门,便看到于秋白穿着紫色的长袍,怀里还抱着一捧玫瑰,不过眨眼的工夫,那玫瑰便到了她的怀里,旁边的阿离双手抱在胸前,肉肉的脸上带着敌意,他非常非常不喜欢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从内而外都透着一股让他排斥的气息,而且他看妈妈的眼神也是赤裸裸的情意,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鲜花赠美人,这是我对你的一点点心意。”
摇着扇子的于秋白从门外挤了进来,三年多来,这是又一次踏入这个小院,院子里几年前是光秃秃的,只有门口曾经的主人住下的一颗石榴树,那时沐辛十只求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所以不曾对小院再进行什么改造。
如今,于秋白的眼睛扫了一圈,门前的石榴树枝叶繁茂,从门口到院门是水泥铺就得路,一米多宽的路两旁是土地,现在左右两边都被沐辛十和阿离一起栽了些蔬菜,想来她们也都是没有什么经验,蔬菜里还参差地长着野草,不过倒也更加的显得有家的气息。
左边是石榴树,右边门前被她弄了个葡萄架,葡萄树还小,只爬了架子的下半部分。收回目光,于秋白又打量起沐辛十的脸色,比起三年前的苍白冰冷,现在的她多了几分烟火气。
“现在的院子,倒是比从前看起来顺眼的多了。”
沐辛十听到他说这话,将刚刚心里的不自在给压了下去,三年前如果于秋白对她有点意思,可能她会很开心,三年后的现在,沐辛十对于秋白突然出现在身边,还一次次的表现的这么暧昧,其实心里是抗拒的。
三年多的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比如她身边有了阿离,卫显阳和陈海,比如她不再是那个做了噩梦无人倾诉只能一个人哭泣的小姑娘,于秋白缺席的这三年多时间,她成长的不是一星半点。
“你看,这是茄子,这是辣椒,这里是西红柿……这些可都是我亲手栽的,一点药都没有打,纯绿色蔬菜,一会我洗了咱们就吃这个。”
怀里的玫瑰被阿离给接了过去,这个小屁孩不喜欢于秋白都表现在脸上,现在抱着玫瑰进了屋子,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你变了很多,辛十,你现在的笑容比三年前都多了。”
“是吗?”摸摸脸,沐辛十又笑了笑,她笑起来连眼下的泪痣都盈盈荡荡的,美得很。
“看来没有我在你身边,你过的日子还不错。”
酸溜溜的语气,于秋白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个面目英俊的男人,他是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直觉敏感的很,那个男人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对沐辛十的爱意,虽然没有大张旗鼓地打听,可是那么一个亮眼的男人,在沐辛十身边整日里打转,于秋白多多少少也派人了解了一下。
当日斗法大赛上他误认为阿离是二人的孩子,后来带来的消息得知,这阿离就好像是突然就出现在了沐辛十的旁边,既然不是沐辛十和卫显阳的孩子,于秋白也自然不再在意一个两三岁的孩童,他心里介意和防备的,是卫显阳。
这次沐辛十没有回答,曾经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是于秋白的出现陪伴了她的大学生涯,后来纵使他消失,她也一直没有怨过他,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义务陪伴她一路前行,所以,于秋白的话她无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