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姐，喝点水吧。”小四将一杯热水塞进姜尔哆嗦的手里。
姜尔如梦初醒，她抬起头看着小四，水的温热顺着之间暖和了冰凉的身子：“谢谢。”
小四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情，看了看手术室上出现的“手术中”几个字儿，想到生死未卜的虞琸，他的忐忑半点不比姜尔的少。
对于姜尔的道谢，他也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样静默地坐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了。夜色越来越沉，即使是在这个四季如春的城市里，姜尔依旧觉得冷，很冷。
她转头看着走廊的尽头，透过被推开的窗，能看见漆黑夜色下包裹着的城市。千门万户，影影幢幢看不真切。
她只要一想到虞琸肿胀青紫的脸和浑身的血害怕得颤抖颤抖，她无时无刻不在心里祈祷着：老天爷，你已经带走了我的亲生母亲，请你可怜我，把他留下吧。
她突然想起那个虞琸要离开的前一个晚上。那晚上他尽力耕耘，翻来覆期将自己吃了个干净，无论姜尔怎么哀求，就是不肯放过她，直至山穷水尽耗尽最后一丝气力。
她累得抬不起眼皮，靠在他怀里听他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姜尔，你爱我吗？”他似乎这样问。
姜尔像是听见什么傻话，含糊着：“你说呢？一大把年纪了和你玩过家家呀？”
“那你喜欢我什么？”声音里有了些甜蜜，人也更加放松，他轻轻撩起她汗湿的头发别在耳后。
姜尔嫌弃他啰嗦，打扰自己睡觉，故意埋汰他：“喜欢你不洗澡！”
“哈哈哈——”这话彻底逗笑了他，“姐姐对我是一见钟情吧？”
这就有点让姜尔害羞了，她假装睡熟了，不理他。甚至故意扯起呼来。但拙劣的演技立马被识破，他吻着她的耳后根固执地将她唤醒。
姜尔眼见着他的呼吸又粗重了起来，不敢再装睡，翻身仰面看着他：“对！一见钟情，见色起意，一往情深！”
她说得俏皮，但眼神里都是认真。虞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不像是在确认这几句话的真假，反而像是要把她的模样都印刻在心里。
“姜尔，你都不知道，你有多迷人。我有多爱你，我真害怕再也见不到你。”虞琸的认真让姜尔多少有些不安，她只当是任务太危险，没想到他竟然是要瞒着她出来执行任务。
她伸手吊住他的脖子，将自己送进他的怀里，啄吻着他的下巴：“执行任务的时候要把我放在首位，但凡遇到危险你就要想一想，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儿，我肯定活不下去了。”
当时虞琸什么反应呢？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姜尔，这次任务结束后，嫁给我吧。再生一个和你一样的女儿，我来守护你们！”
姜尔不忍再想下去，闭上眼睛将蓄满的泪珠儿咽了回去。
咔嗒——门开了，姜尔倏地睁开眼，几乎是弹跳一般站了起来，她看着医生没有说话，但那眼里的渴望却是清晰可见。
医生摘下口罩，肉眼可见的疲惫，长时间的手术让他双眼布满了红血丝。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手术很成功，手臂断裂需要较长时间的恢复，做家属的一定要注意。至于颅内出血的出血量不是很大，建议先观察，如果病情加重还是需要开颅手术。这个你们还是要做好犀利准备。”
姜尔和小四相视一笑，都舒了一口气：“谢谢您医生，辛苦了。他什么时候能醒呢？”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明天应该能醒，但也不排除血肿压迫神经导致昏迷的情况……”医生也有些犹豫。
这让两人本来开朗的心，又蒙上了一层阴翳。姜尔嘴角微僵，目送医生离开后，看着护士将病床推出来送入病房。
看着因失血脸色苍白的虞琸，姜尔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个强壮的男人，此刻就像一个被拼凑起来的破布娃娃。
姜尔第一次感觉到，死亡原来离自己可以这样近。再强大的人，面对生命危险时都是脆弱的。
“小四，这边我来守着就可以了。你先回宾馆，明天早上你来换我。”姜尔看着疲惫的小四，也有些不忍心。
小四毕竟是个男人，也不忍心姜尔一个女人留在这里：“姜姐，还是你先回去吧。做我们这行的，通宵是常有的事儿，我扛得住。”
“我想和他多呆一会儿，你顺便回去报告工作吧，我这里不用担心。”姜尔坚持，小四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帮姜尔展开沙发床就离开了。
姜尔也脱下外套，换了鞋子，简单洗漱后在沙发床上坐了下来。她不敢抓虞琸的手，生怕弄坏了他。但是看着那被包裹着的脸，姜尔莫名就笑了起来，他还活着的这个事实，真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
她默默在心里感念：虞琸，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我还没有告诉你，你是我的光。
姜尔几乎一夜未眠，虞琸还在打点滴，她守着药瓶丝毫不敢懈怠，生怕任何一个意外都能将他夺走。
“姜姐，吃早饭吧……”小四走进病房，看到姜尔熬得通红的双眼顿住了。
小四的表情已经让姜尔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了，她不在意地笑了笑：“小四，你来了。买了什么？”
“当地特色早点，小锅米线。”小四笑着将饭盒递了过去。
姜尔接了过来：“看着就好吃，我昨晚上就饿了，一直等着早上这一顿呢。”
小四憨笑两声，上前来看了看虞琸：“虞队怎么样？”
“还在睡，医生还没来查房，要等医生看过才知道。希望今天可以醒过来。”姜尔咽下一口米线，因饥饿而灼烧的胃痛也得到了安抚。
“姜姐，吃完饭回去休息一下吧，洗个澡换个衣服。”小四看着她疲惫的模样，很是不忍心。
见姜尔犹豫不决，小四知道她是担心虞琸醒来，自己不在：“放心，他醒过来后，我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你。”
姜尔这才点了点头，她也不想虞琸醒来后见到自己糟糕的样子。
姜尔回到宾馆，将沉重的身体扔到床上，柔软的被子一如母亲的子宫包裹着她，是难以言喻的舒适。
她睡得昏昏沉沉，不知今夕是何夕，当她从睡梦中醒来，斜阳已经缓缓向着城市的丛林降落。
她惊呼着坐了起来，手忙脚乱打开手机，非常多的未接来电。她没有理会，翻找下去，确定没有小四打来的，才松了一口气。
她主动打了过去：“喂，小四。虞琸怎么样？醒来了吗？”
“姜姐，虞对还没有醒来……”小四说得有些艰难。
姜尔感觉到一丝沉重：“是出什么事了吗？”
“那倒没有，只是情况可能有些复杂，我们已经联系了虞队的父母了……”小四没说完，医生的意思是，病人脑部的血肿情况可能有些复杂，很有可能病人会陷入植物状态。
姜尔不敢耽搁，快速换了衣服就朝着医院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