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关第三次来到徐百忧所住的小区,坐在车里和保安大哥打招呼。
一回生二回熟。
保安大哥见他脸色不佳,又瞄一眼副驾,掩着嘴小声问:“和女朋友吵架了?”
有过和民警插科打诨的前车之鉴,贺关一改戏精本色,义正词严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明白,明白。”保安大哥心照不宣地笑笑,拍他肩膀,“努把力,加油!”
贺关急眼,“老子也没有追她!”
大哥吓一跳,“没追没追吧,你吼什么!”遂偏过头对向副驾的徐百忧,郑重其事道,“业主同志,有什么需要帮助,随时拨打物管值班电话。”
贺关:“……”
得,又被划分成危险分子。
压着火气,贺关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俯冲进通向地库的斜坡,跟要带着车里人同归于尽似的。
车泊进车位,他没下车,按了中控锁,也不准徐百忧下去。
解开安全带,他转身面向徐百忧,“咱把话说清楚,你对我没意思,为什么要打听我和我老板的关系?”
徐百忧轻描淡写,“随便问问。”
事情因贺关而起,如果江茹玉真找她麻烦,她自认可以解决问题,也习惯于如此,不需要贺关介入。
贺关歪着嘴笑,“我是不是也可以随便问问你的事?”
徐百忧坦然,“你问。”
“我……”让他问他反而卡壳,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逼货,“你和那个暗恋我的白大褂什么关系?”
徐百忧蹙眉,“胡云旗?”
“嗯。”
“朋友。”
“我不信。”
贺关自作主张松了她的安全带,扳正肩膀与他面对面,“朋友能知道你家密码?去你家随便住?”
徐百忧懒得解释,一字以避之,“对。”
“那我也可以知道密码,去你家随便住?”贺关顺嘴便问。
仪表盘上的电子钟已经走向深夜一点。
小腹的坠痛感虽被药效压制但仍未彻底平息,徐百忧也困了,恹恹地对着他,没有回答。
贺关却像个非要吃到糖的三岁小孩,急不可耐,“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你回答我,我送你上楼。”
又来这一套,徐百忧打起精神,“你不行。”
“为什么?!”贺关不爽,脸色说变就变。
徐百忧一字一句,“你说过你不是什么好人,我不会想和你做朋友。”
“我后悔了,不算!”讲过的话也是说变就变。
徐百忧没好气地睨他,“你后悔的事真多。”
“走走走,下车。”
贺关还知道脸臊,车钥匙还给徐百忧,顺势拉过她的手。
徐百忧没挣,先进电梯,按完12,又按1,“太晚了,不用送我上楼。”
又困又难受,她说着,后背直往轿厢壁上靠。
“凉!”
贺关拽回她,有意无意加大力道,人跌进他胸膛。
妥妥的正中下怀。
一楼到了,赖着不出去,顺便又把一只手赖到怀中人的腰肢间。
人肉靠垫总比冷硬的轿厢壁强,徐百忧由着他,问:“豆腐好吃吗?”
“凑合吧。”
口是心非的贺关乐的想吹口哨,低头嗅过她耳鬓发丝,“你身上什么味,还挺……”
好闻两个字未出口,徐百忧打断他,淡淡道:“没洗澡,动物尸腐味。”
“……”贺关顿时像吃了满嘴腐尸,噎语半天硬生生改口,“真他妈难闻。”
不解恨,再补仨字,“臭豆腐。”
徐百忧不气反笑,推开他,“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但我不给你吃。”
因为身体不适又带着倦意,女人笑容里多了娇媚如丝,嗓音里也平添柔软韵致。
难得一见,贺关没出息地看呆了。
徐百忧趁着他发愣的功夫,退出电梯,按动下行键,与他挥手道别。
刚进家门,包里手机震。
徐百忧靠着鞋柜,从包里摸出手机。
一条来自江茹玉的未读微信,之前坐车里没注意,新的一条来自贺关的好友添加请求。
她两条都没理,手机搁鞋柜,蹬掉平底鞋,换上拖鞋去洗澡。
徐百忧家的热水器温度常年保持在42度,不分春夏与秋冬。
可能有些变态,也或许天生体寒,她就喜欢热水带给她的微微刺痛的灼烧感。
每回洗完澡,全身白皙的肌肤变得红红涨涨,容易唤醒某些沉睡的欲望。
热水洗去满身疲惫和困意,小腹的坠痛也终于停止叫嚣,徐百忧穿着纯白棉质睡衣,走去客厅堆满拼图盒的角落。
前一副1500块的风景拼图已经完成,被她束之高阁,今天随手拿了一盒全新的。
捧着拼图,折去玄关取手机,通过贺关的好友添加请求,徐百忧坐进客厅沙发,拿起水果刀拆塑封。
这时,贺关发来视频通话请求。
忙着拆封腾不出手,徐百忧将手机立在茶几上,点了接受。
“大半夜的你还动刀子?”入目先看见她手里寒光闪闪的水果刀,那边贺关惊着。
“大半夜的你还在街上游荡?”视屏画面偏暗还有些抖动,徐百忧回敬一句。
贺关也不想深更半夜遛大马路,谁让她撩完就跑,“徐百忧,你听过一首老歌吗?”
徐百忧忙自己的,“什么歌?”
“《为你我受冷风吹》。”
“没听过。”
“为你我受冷风吹,寂寞时候流眼泪……”那边唱上了。
天生一副低沉嗓音,粗粝质感又带有几分故事性,只要不跑调都不会太难听,但他挑错了时段。
徐百忧失笑,“别唱了行吗,扰民。”
贺关立马打住,也笑着自吹,“我唱歌能卖钱,还舍不得免费唱给你听。”
徐百忧没言语,自顾寻找拼图的四个顶角。
“又自己和自己玩上了?”贺关问,“玩的什么?”
“拼图。”她很快找到其中一片。
贺关对拼图的记忆仍停留在初中阶段,“你能不能玩点成年人玩的东西?”
继续寻找下一片。
徐百忧手机镜头放的低,她弓着腰忙着摆弄拼图碎片,几缕乌黑发丝从耳后悄然垂落,呈现在男人的手机画面里,像一只慵懒闲适的白猫。
长袖长裤把自己捂得严丝合缝。
不过,素素净净的脸蛋已经足够勾人,热水氤氲出的红晕尚未褪尽,仿佛朝霞映雪。
贺关又不怎么淡定了,他忍不住问:“尸腐味洗干净了?”
徐百忧拨冗看他一眼,一针见血道:“你不用暗示我什么,等我什么时候对你感性趣了,我会直接告诉你。”
贺关:“哪个性?”
“你问的那个。”徐百忧扣下手机。
“喂!徐百忧,你的意思是,我只能等着你翻牌。”贺关冲着黑越越的画面喊。
徐百忧:“等着吧。”
“你先把手机翻过来。”贺关犹如看到希望的曙光,兴奋道,“翻过来我们具体聊聊,要怎么样,你才会对我感性趣。”
“免谈。”徐百忧已经被他吵到无心拼图,抓起手机进卧室。
见画面里切换成晃动的木地板,贺关问:“你要睡了?”
“对,我明天一早有事。”没开卧室灯,徐百忧坐在床边,“两点多了,你不睡,我还要睡。”
画面再度变成一片漆黑,贺关没有意识到已经这么晚了,“那你睡吧。”
徐百忧沾床再没力气说话,“嗯。”
“晚,晚安。”头一次说晚安,贺关觉得娘,有些别捏。
“嗯。”手机倒扣在床头柜,徐百忧翻个身拥抱睡眠。
她没挂,贺关对着黑屏也舍不得挂。
享受片刻可耻的偷窥感,他又觉得自己这样太他妈变态,赶紧退出界面。
天地大静。
贺关突然学起先前金水的样子,仰望星空抬手指天,很中二的吼出一句话——
“总有一天,我要过上翻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