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果然是徐百忧。
“忘东西了?”贺关架起胳膊堵着门,没丁点让人进去的意思。
明知故问,她两手空空,只背个斜跨小包,怎么可能落东西。
“忘了说谢谢。”徐百忧也没进去的打算,“谢谢你的咨询建议。”
“不用谢,我也想做成买卖挣这份钱,不挣白不挣。”贺关要笑不笑,故意把话说得很市侩。
谋生之道无可厚非,徐百忧没有多言。
一句“谢谢”并不是非要特意折回来讲,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最初误会过贺关是医闹,后来又把他的实话当成是玩笑话,徐百忧觉得自己对他不够尊重,所以应该郑重向他道谢。
早习惯他爱摆臭脸,徐百忧平平道:“你忙吧,我走了。”还没转身,手先被贺关牢牢攥住,她莫名,“怎么……喂!”
徐百忧想走,可碰上贺关这种混不吝的主儿,哪那么容易。
他用力踢上门,把人强虏进屋,按坐在椅子里。
徐百忧的手凉,他的暖和,半天舍不得松,发狠地握了握才罢休,自己绕过办公桌,坐到她对面。
靠着椅背手臂交叠在胸前,一瞬不瞬地盯视她,眸光深深灼灼。
人呢,负气似的一言不发。
这架势说他绑架也不为过,云里雾里的徐百忧没有轻举妄动。
她面容清寂,同样沉默地与贺关对视,渐渐生出奇怪想法——
他抓她进来,提神醒脑?还是辟邪驱鬼?
半晌,贺关终于嘴唇阖动缓缓开口:“徐百忧,你对我笑一下。”
徐百忧:“?”
她明白了,是抓进来给他解闷的。
“笑一下,笑一下,我放你走。”贺关嗓音低沉,哄人的语气,隐约透着一丝哀求的味道。
徐百忧不说话,也没有照办。
觉得他像在耍猴,耍猴好歹还会配根香蕉。
不过,谁耍谁真不一定。
贺关此刻脑子里塞满了先前她的那一抹浅笑,昏昏涨涨,只想她再对自己笑一次。
那个瞬间太美妙,在封闭的地下室里,居然看见了一轮皎洁的月亮。
银辉清寒,却让人心口软软塌下去一块。
贺关魔怔了,蛊惑一般,“徐百忧,笑笑吧,你笑着好看。”
徐百忧清醒得很,完全不受干扰,“你又不是我朋友,我对你笑,我岂不是在卖笑。”
贺关:“……我不给你钱。”
“……”徐百忧想打人,实话实说,“我笑不出来。”
“我帮你。”
贺关腾地跳起,两步路都懒得绕,单手支撑侧身翻过办公桌,直接坐到徐百忧面前。两条大长腿置于她身侧,大大敞开着,形成两道极具占有意味的人肉屏障。
徐百忧欲起身,被他摁住肩膀压回去,想说话,又被他捏住脸颊往两边拉扯。
不耍猴,变成摆弄洋娃娃。
徐百忧眼射厉光,贺关视而不见照玩不误,自己先为自己的杰作乐开花,“我说吧,好看的。”
他手臂结实,硬得像两根铁棍,徐百忧扒不下来。
她忍了又忍,没对他受伤的部位下手,抬起脚使劲踹他小腿。
依然踹不动。
她人虽瘦但有些力气,皮肉之痛竟带来一种别样的情趣。
贺关忍不住想,如果在床上她也能张牙舞爪这么带劲,他一定更带劲。
动了绮思心念走偏,下手开始失去分寸。徐百忧皮肤白嫩,等贺关回过神松开魔爪,已经在她两边脸颊留下严重泛红的指印痕迹。
“贺关!你多大了,幼不幼稚!”徐百忧旋即起身,怒目圆睁低吼他一句。
贺关怪心疼的,伸出手,“我帮你揉揉。”
徐百忧避之不及,“离我远点!”
讪讪将手背到身后,贺关小声埋怨,“你要听我话,我也不能把你脸掐红。”
她瞪他,“恶人先告状。”
“我也没说我是好人啊。”贺关抵赖,见徐百忧冷着脸要走,又一把拽住她手腕,低声下气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想看你对我笑。”
徐百忧不理,挣开他,径直走向铁门。
贺关追的快,眨眼间,已经把她禁锢在门板上。
坚硬与柔软,只差一毫厘便紧密相贴。
这之间,全是如暗潮般涌动的暧昧,难以言明。
贺关歪着脑袋看她,眸里生火,嗓子眼发干,“徐百忧,老子后悔了。”
徐百忧眼睫低垂,没吭声,谁知道你后悔什么。
“老子还是很想和你睡。”贺关脸跟犯别扭的小屁孩似的,“你越瞧不起老子,老子越想和你睡。”
徐百忧穿着件v领针织衫,不薄不厚,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原始变化。
他确确实实不是小屁孩,是个身强体健,雄性荷尔蒙蓬勃的男人。
她不敢动,心跳开始变快。
“你是我第一个想睡的女人。”
贺关也只是任由自己的欲望欺近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盯着她微微颤动的睫羽,他喉结滚动,又生出一股求而不得的怨恨,口气不自觉地变凶,“我以前的女人都是倒贴的,老子愿意睡就睡。只有你,徐百忧,我好声好气问你愿不愿意,被你嫌弃,还贱了吧唧的一次二次去找你。再折腾下去,老子都快瞧不起自己了!”
徐百忧身体紧绷,冷冷睨了他一眼,又把眼皮压下去。
“你说怎么办吧。”指关节轻蹭被自己掐红的脸颊,贺关像推卸责任一般道,“我是没招了,要不你跟我睡一次,兴许我就再也不稀罕你了。”
男人真要在性冲动的驱使下做起恶来,女人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尽管心跳已经乱得没有章法,徐百忧仍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好。但这里肯定不行,约个时间去我家吧。”
贺关愕然一愣。
没想到她能如此爽利的答应。
“你,你以前交过男朋友吗?”莫名有点犯怂,他磕巴着问。
“没有。”徐百忧坦然。
“也没有过男人?”
“没有。”
“从没做过??”
“没有。”
“……”
一连三个干脆的“没有”,感觉像被徐百忧强了三次,贺关人萎了,鸣金收兵。
徐百忧漂亮得像朵花,他从没想过,这朵花居然是原装未开封的。
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冰清玉洁。
是否真的敢睡徐百忧,贺关本来就不太确定,现在,更不太敢了。
松开她,贺关又开始后悔,就算睡不成,刚才堵着她亲两口,解解馋也好啊。
闷头闷脑地坐回办公桌,他抓起烟盒又丢开,把破笔记本翻得嚓嚓作响。
逃过一劫,徐百忧背靠门板,缓缓吐纳着太平间里有些凉的空气,找回呼吸的正常节奏。
她能大略猜到,贺关是被自己的处女身吓退的。
女人宝贵的东西,往往会令男人感到害怕,但未见得是所有男人。
如果贺关这时候变得更兴奋,反而会令徐百忧厌恶。
他退缩,至少证明他没那么坏。
擦枪未走火,满室寂静,女人不看男人,男人也不看女人。
“你还不赶紧跑?”贺关忽而抬起头,薄唇凉薄讥讽一笑,“不跑,难道真想和老子睡?”
徐百忧不说话,有些青白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像冬日里最寡淡的天气。
“走吧,走吧。”贺关挥手撵人,“你放心,漂亮女人多的是,我不睡你,你胸不够大。”
他也看出来了,徐百忧对他一点兴趣没有,话里自嘲多于讥诮。
像他这样的人,没文化坐过牢,只配去找些胸大无脑的女人快活,哪配拥有徐百忧的待见。
“贺关,去帮我买点东西。”徐百忧捂着小腹,忽然说。
咋还撵不走了呢,贺关不耐扬声,“买什么?!”
“卫生棉。”
“……”
*
平生头一次买女性用品,贺关板着面孔,扫荡似的长臂一拨,把整排货架上的卫生棉全部扫进了购物篮。
拎着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往回走,他越想越憋屈,一路走一路骂。
见过被他吓哭的,没见过吓出大姨妈的。
来就来吧,还差遣他去买……
脚步停顿,贺关从塑料袋里摸出一包卫生棉,借着路灯翻看外包装。
“……干爽网面……超熟睡夜用加长……42厘米?!”
他拿手比划下长短,这特么快能当围脖使了。
做女人,真麻烦!
领着徐百忧去最近的卫生间,这位爷依然没有好脸色,好像来大姨妈的人是他一样。
但徐百忧进去前让他先走,他也没走,提着塑料袋,闲闲等在门口。
这个卫生间太偏僻,鲜少有人来,进出的感应灯也坏了,贺关担心徐百忧会害怕。
“徐百忧,需要帮忙吭声啊。”他冲着里面喊。
喊完就后悔了,他个大男人能帮什么忙。
里面没回音,他又不放心,“不需要帮忙,你也吭一声啊。”
隔间里的徐百忧听若惘闻,小腹绞痛,在马桶盖上坐了会儿。
经期不准和痛经是老毛病,她已经习以为常。头一两天最疼,能忍则忍很少吃止疼药,宁愿不停往肚里灌热水。
身体不适,人容易迟钝犯迷糊。本想洗把脸清醒清醒,洗手的时候,感觉水凉的扎手,只能放弃。
做女人确实麻烦,她在卫生间里待的时间有些长。
还没出去,贺关已经急吼吼地走进来。
见她气色难看,仍捂着小腹,他不觉皱眉,“疼得厉害?”
“还行。”徐百忧淡淡答,伸手接他帮自己买的卫生棉,被挡开。
看着可一点不行,贺关去扶,“等结婚生了孩子,就不疼了。”
徐百忧没有拒绝,虚弱地短促一笑,“你懂得真多。”
“我还知道让男人用手焐焐能止疼,你让我焐吗?”贺关脱口而出。
字里行间透着情侣间专属的宠溺亲昵劲儿。
说的人和听的人不约而同地,于四目交汇处愣住了神。
仿佛都在等这不该有的暗昧情愫稀释蒸发,余波褪尽。
很快,徐百忧从贺关手里抽回胳膊,说:“也没那么疼,我回家多喝点热水。”
贺关手空了,心也跟着空落一下。
这时候,他兜里的手机特别欢快地唱了起来,依旧是那首《野狼disco》。
/你是最迷人的,你知道吗/
你是最迷人的,
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