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周涤宇被他爸拉着在家干活,但每天晚上都跑过来找他睡觉。
向希干脆直接住了下来,天天不回家。
为此她家那两个拖油瓶也时常黏在温薄家。
一天三顿饭,温薄是伺候够了。
这日,温薄不想伺候了,决定开个会。
一听开会,向希第一个跑了。
理由是打算批发一些对联去走街串巷买卖,这个理由不够充分,离过年还几天,谁家这会儿都已经买完了。
驳回。
向希眼珠子一转,说去牌局逮夏大宝。
这个理由无法反驳,过年这会儿,牌局最多的时候,夏大宝不着家。
正要跟周涤宇聊聊时,一通电话打断了。
周叔打电话让去冷库帮忙,工资三倍算。
温薄回来没多久,周叔见他真不回去了,便让他跟着上船出海干活。
一开始温薄想自己创业,从老人嘴里说,镇上缺个小面粉厂,他想干。
了解了整个建厂过程和所需资金后,温薄放弃了。
三十多万的金额,目前望而却步。
祁家的钱,还没还呢。
快过年了,海货出的很快,人手不够。
温薄他们第一天干到凌晨,一觉起来,浑身还酸痛不已。
大年三十这天,温薄干到上午才停工。
周叔让去他家过年,温薄婉拒了。
周涤宇搂着他,“我知道你怎么想,你就是想太多了,我们很欢迎你的。”
温薄道:“我知道,可我想一个人。”
一个人挺好,一个人习惯了,就不会时常感觉到寂寞和失落。
三十这天,温薄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停刷手机。
全都是阖家欢乐,春节晚会这些。
索性不刷了,开始制作视频。
如今的账号,温薄用来记录每日的琐碎生活,流量还不错,已经有广告商找他合作。
不错的,靠谱的,他会接。
初一一大早,温薄是在食物香气中被唤醒。
周涤宇和向希翻墙进来的。
这两人,真是大胆妄为。
“起来了,吃饺子。”向希正往外打饺子。
周涤宇捣蒜。
温薄揉了揉眼睛,真怕哭出来。
吃了饺子,周涤宇说,“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再找个人,我们打麻将吧。”
温薄:“……”
向希不感兴趣。
二十分钟后,夏风被叫了过来。
夏风是夏大宝的儿子,今年才十五岁,不太会打麻将。
按理说,有这么一个爸,怎么可能不会,但他偏偏就不会。
一圈下来,乱打。
好在玩的是贴纸,不是真金白银。
第四圈结束后,开始调风了,这时夏风被贴的全身都是,一走路唰唰响。
连坐了两个多小时,温薄尿意上来,打算上趟厕所。
周涤宇正巧也要去,他还是个猴急,得他先来,温薄只好等着。
温薄家的厕所是在外面,北方冬天又冷,穿衣服站外面一会儿人冻得受不了,更别说脱裤子了。
温薄出来急没穿棉外套,上身就穿了件线毛衣,这会儿光搓手了。
“你快点,冷。”
“好了好了,”周涤宇拉链声响起,“要不你进来,一块。”
“一个坑大哥。”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出现在粗树枝围的院墙外。
少顷,温薄端着一杯热水放到麻将桌上,解释道:“平时不玩。”
小屋内的暖气片在太阳下,将一缕一缕热气照的现出原形。
周涤宇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因为其它,脸上冒起薄汗。
“伯父,我们平时不玩的,这不是没什么嘛,就,就……。”周涤宇感觉嘴不加力,脑子跟不上趟了,拉了拉温薄衣袖,眼神示意。
温薄会意,眨了眨眼睛回应,意思是我不怪你。
周涤宇以为祁星竹找过来,一定是他身上出的问题。
也的确周涤宇出的问题。
因为盯着周涤宇,才找到温薄的。
祁星竹面无表情,垂眸看着冒着热气的水杯,他终是忍不住想知道温薄过得好不好。
“你们先回去吧,”温薄说,“我和伯父单独聊聊。”
几人就等这句话了。
向希带着夏风打了招呼,麻溜走了。
周涤宇犹豫了一下,也走了。
在他们眼里,祁星竹是个温柔的人,稳重开明的一个人。
总之,就是放心两人独处。
屋内很快只剩下两人,温薄思忖片刻,“我以为,再也不会见面了。”
祁星竹抬头看向他,半年不见,他脸上多一份经历尘世的沧桑感。
“过得好吗?”他问。
“如你所见,挺好的,”温薄说,“您呢?”
“如你所见。”
话题戛然而止,良久的沉默。
炉子的煤应该快灭了,温薄起身去添了几块,再回来时,祁星竹离开位置,在屋里悠步打量。
须臾,被墙上的东西吸引住。
墙上贴了一副陈旧掉色的财神像,财神像两侧,有四个相框,里面有一些老照片,大多都是爷爷奶奶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张是父亲温故的,这是温薄刚来的时候,得到的意外惊喜。
如果赵佳妮不死,他有可能还要再晚几年回来,也就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间无人知道的老房子。
祁星竹驻足观看了很久,温薄没看到他表情,却看到了他哭泣的背影。
两人经历过什么,温薄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了,因为他无法做到恨。
“南潇失忆了,”祁星竹转过身,眼眶红了一圈,眼底浮着憔悴忧郁,“但没忘记你。”
温薄怔怔看着他,胸口跳动的心脏,难受极了,都是他才这样。
“记忆只停留在带你回家那天,”祁星竹低沉道,“醒来后一直问,他带回来那个小孩儿,怎么看不到了,我说,他走了。”
“他不信,”祁星竹苦笑,“说那是温故的孩子,我不会送去,告诉我,他不生气,让把你接回来。”
温薄道:“您是接我回去的吗?”
“你想回去吗?”
温薄沉默几秒,忽然就笑了,“您知道,我回不去了,”话落看向温故照片,“孽缘一辈就可以了。”
祁星竹瞳孔一缩,脸色苍白道:“什么时候知道的?方文倩告诉你的吗?”
“不是,”温薄说,“我做不到恨你,所以我也不想问,我和祁家的缘分,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