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口村建村这么多年了,发生过用银子买断亲情的事不?
没有,绝对没有,这连听说过都没听说过,这是大逆不道。
但这不是那老太太骂着打着,死了活了自己愿意的吗?
这下谷家大房跟老太太没半点关系了。
“没关系又咋样?那可是二百两银子,有了那二百两银子,泥腿子一下就翻身了。”
“我要是有个这样的不孝子,我也愿意!”
人群里爆出了既是玩笑也是嫉妒的话。
谷大庆蹲在地上,哭的更大声了,他哭这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哭老娘要银子不要儿子,哭自己丢了大脸。
如了意的老太太朝银票上亲了好几口,亲的嘴里鼻子里都是银票味儿,她把荷包装到怀里,视线落到了哭哭啼啼的亲生儿子身上,道:“大庆啊,就算断了关系,你也是娘肚子里爬出去的,见了面还是得喊我声娘,等将来娘死了,也还让你披麻戴孝哈。”
话说了,银子拿了,分家文书都签好了,还有啥可说的?老太太胡乱安慰几句,捂着胸口走人。
“稀奇稀奇,真稀奇,娘明明还活着呢,偏偏有些人就没娘了,”村子里嘴出了名碎的地半倾现场编起了顺口溜。
谷大庆的脸腾一下,红了紫紫了红,没脸在在这儿待着了。
“孩儿她爹,”高氏赶紧追上去。她听说了老太太要跟谷大庆断绝关系的话,赶来的,刚才她一句嘴都没敢插,现在心里还很没真实感,但有些事是立马就能感觉到的。
就好比谷大庆现在肯定在心里怨死谷小雨了。
“小雨也是为了咱们家好,而且那也是老太太逼着闹的才把关系断了……”
“你哪儿来那么多银子?”相较于别人看了热闹的心情,里正更好奇银子的来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谷小雨是不是背着他们进山了。
谷小雨朝他凑了下,秘密的压着声儿:“叔还记得胡三儿不?”
里正记得。
“那还记得三天前来咱们村儿找我的人不?”
里正的眼神一暗:“你说那个年轻人是胡三儿的人?”
“不是,”谷小雨道,“他是从胡三儿哪儿得知我会驯鹿,过来找我开开眼,二百两银子就是我问他借的。”
“为了那么个老梆子,花二百两银子?”里正用脚想,脚都觉得不值。
谷小雨一笑:“那不都是为了我爹嘛。我还有一桩事。”
“什么事?”
“我们家也分了,关系也断了,我想给家里添置点地。”
“应该的,”里正立马想到村子里的几块好地,虽然都有主,但谷小雨想要的话,他可以帮忙弄过来。
她道:“不用,把后山脚,方圆一里的地卖给我就成。”
里正:“那边不都是盐碱地吗?”
“养点鸡鸭啥的,不碍事,”谷小雨问他,“卖不卖?”
“卖呀!”
方圆一里地,就好比用根五百米的绳在地上画个圈,圈儿的四面八方,上下左右都是一里地,面积大的很。但那是盐碱地,盐碱地能长出个鸡毛?
但说到价格的时候里正还是伸出个巴掌:“最少得这个数。”
谷小雨朝粗糙厚实的巴掌上瞅一眼:“五十?”
里正点头:“五十。”
谷小雨抿了下嘴角,像是不太高兴,说:“那您写地契吧。”
当场把最差的宣纸放到膝盖上垫着把文书写了,按上手印,谷小雨才有点高兴模样。
她道:“分了家,买了地,你老就废废腿,今儿就去城里把文书换成盖衙门大印的地契,我好三喜临门。”
分家,跟老太太断绝关系,买地,里正伸着手指头一数,这可不三喜临门?
他把文书揣怀里:“我这就去。买地的银子?”
“银子我还能亏了你的?”
“我知道你亏不了,但我去办地契,需要银子打点啊,”里正看她神色,“你二百两都借的到,五十两应该不算啥啊。”
确实不算啥。
问题是没有。
李问就拿了二百两银子,那二百两银子还一下全给老太太了。
谷小雨说了声“等等”,甩下里正进灶房。
身在,或者说是躲在灶房的李问,看到她从靠着的柴垛上挺起身。
外面发生的事他都看着,是出大戏,倒是她跟里正嘀咕了些什么,他没听清,想知道她忽然跑进来是为何。
谷小雨的大眼上下一晃,把他扫了一个遍,张嘴就问:“你想不想保护你爹的坟?想不想现在就拿到祖坟地?”
废话!
他不想,他来这儿干嘛?
“那你去把老太太劫了,”谷小雨道。
“……”
“……”
头上裹着头巾,手臂里挽了包袱的老太太,无端端打了个冷战。
她一拿到银票就离开村子了。
村里人都知道她手里有二百两银子,起了歹心咋办?她可不在村里待着……有二百两银子在手,天大地大,她要享福去咯。
就是这山口村,依靠山脚而建,村后的那一片树林和一条大河是把村子跟大山分开的分割线,为了不住到山坡上,大家的房子都建在山脚下这巴掌大的平地上,是以村里的房子紧紧挨挨,挤的在家里放个屁隔壁邻居都能听到,老太太觉得自己早不稀罕这地儿了,她紧跑慢跑,跑的胸口难受,头也有点晕,终于把挤挨的房子甩到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