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希月听到芸娘这句话，心里一惊，眉头微不可查地皱起。
这个答案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没想到绿怡这么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子，心肠狠毒至此，不仅任人害死相依为命的亲妹妹，还要亲自参与？
芸娘的话是真是假？
柳希月紧盯着芸娘，语气里带着几分严厉：“你是说绿怡想要参与拷打自己孪生妹妹的全程？”
芸娘默默点头，脸上神情有点复杂，带着些无奈，似乎她也觉得自己的话不太可信。
柳希月打量着她的神色，又问：“她最终参与了吗？”
“参与了。”芸娘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亲眼看着她跟那些大人们一起走进了那间屋子。”
柳希月诧异地挑挑眉：“大人们？哪些大人们？是春风酒楼的人还是你们的客人？”
“我不认识，都是些我不认识的人，他们坐着马车直接进了院子，全都穿着黑袍带着面具，我根本看不清楚他们长什么样。”
芸娘急急解释道，“我真不知道这些大人是谁，他们都是绿怡通过金大人联系上的，她想着红柳既然通过金大人拿捏她，毁她前程，那她便也通过金大人要红柳的命。”
“你说的这位金大人，竟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联系到幻影阁的人？”李珩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芸娘下意识想答，可在说出第一个字前，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收了声。
她垂下头，思索好半晌才回答道：“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只是个下人，金大人的事我都是听绿怡姑娘跟我说了点。”
感觉到李珩的目光仍然紧盯着她，似乎对她的回答不满意，她侧了侧头，迟疑着道，“或许金大人有自己的门道吧，大人，我真不知道，我不敢胡乱说话。”
“这位金大人参与了拷问红柳的事吗？”李珩又问。
芸娘这次回答得很快：“他没来，这样的事情，他是不会亲自前来的。”
“春风酒楼来的那位掌柜是不是钱多宝？”柳希月接着问。
芸娘肯定地道：“不是，他明面上虽说与黄掌事是远房表亲，但实际是与金大人的关系不一般，金大人有意不想让他接触一些事，因此他只负责一些无关紧要的生意打理。”
“钱多宝的事你为何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据我所知，这是他的大秘密，他瞒得很紧。”柳希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慢慢坐回原本的位置，又问道。
芸娘显然没想到柳希月会这样问，愣了愣地看着柳希月，眼珠转了转，似乎有点懊恼说漏了些。
半晌后她才回答道：“其实这些事在春风酒楼里根本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只不过他自以为瞒得紧罢了。”
听了芸娘的回答，柳希月没有开口，继续问道：“那来的是谁？你不会也不认识吧？”
“我认识的，是新来的陈掌事，我和他不太熟，之前只见过他两次。”
“陈掌事？他也参与了？”
“是的。”芸娘低下了头。
柳希月目不转睛地盯着芸娘的脸，好半晌才开口问道：“拷问红柳的时候你在哪？”
柳希月不是不信芸娘的这套说辞，但这套说辞有个很明显的漏洞。
芸娘在这件事中完全没有任何参与，实在太可疑了。
像是她故意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一样。
但她作为绿怡身边的贴身心腹，怎么可能一点不参与呢？
除非她还有隐瞒，或者是捏造了事实，想让自己显得在这件事中很无辜，从而脱罪。
芸娘似乎料到了柳希月会这么问，想也没想地说起了她的行踪。
“那些大人们到时，是我在门口负责接待，之后绿怡姑娘就让我守在院子门口，我便一直在那，没有离开过，期间我都在和隔壁胭脂铺子的老板娘聊天，聊到她的摊子收摊，回院子时已接近辰时，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找胭脂铺子的老板娘查证。”
“我们自然是会去安排人查证的。”柳希月回头看了眼燕景煜，“还有陈掌事。”
这位陈掌事能和幻影阁的人一起审问红柳，显然深得他们的信任，很有可能他就是幻影阁的人，搞不好是退下来的杀手，还是建立了不少功绩的。
要不然不会给他安排了这么好的退路。
这人值得好好查查。
燕景煜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安排差吏去查证，以及去春风酒楼拿人。
趁着燕景煜安排人的时候，柳希月让文书将刚才的口供捧了进来。
她大致看了看，见没有问题，推到了芸娘的面前。
“看看，没有问题就画押吧。”
芸娘略微翻了翻，在桌上放着的红泥里摁了摁，在口供的最下方印下了自己的手指。
见她画押好，柳希月招了招手，对差吏吩咐道：“先带下去吧。”
“芸娘，你的功夫是哪里学的？”
芸娘正跟在差吏身后，听到柳希月的问话猛地住了脚，缓缓转身，向柳希月行了个礼。
“大人，我爹以前是镖局的镖师，会点拳脚，小时候教了我几招，也只能勉强自保而已。”
柳希月点点头，示意她可以走了。
正在这时候，燕景煜事情办好回来，见芸娘离开，面带期待地走到柳希月面前。
他兴奋地问道：“十六，我们接下来做什么？要审绿怡吗？”
柳希月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刚才有些烦闷的心情一扫而光。
“嗯。”柳希月带着笑点点头，“去把绿怡提上来吧，看看她有什么话要说。”
燕景煜立刻答应，欢天喜地地跑去提绿怡。
那欢喜的模样不像是去提犯人，倒像是去迎亲。
连李珩都有些忍受不了，看着燕景煜离去的身影，眉头紧紧皱着。
柳希月带着笑望了李珩一眼，笑道：“或许今天景煜心情好，所以跳脱了些。”
李珩皱着的眉头才略略舒展开些，也带了点笑：“倒也有这种可能。”
燕景煜很快就带着绿怡回到戒律室。
绿怡的状态看着与那日见着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发髻略微凌乱了些，但看着依旧端庄温柔。
她的神情可以用平静来形容。
不，平静还不足以形容。
更像是一潭死水，无波无澜，没有任何生气。
就那么死气沉沉地被燕景瑜带进来，默默地坐在了椅子上，面上不带一丝表情地望着柳希月，等着她问话。
好像她并不是参与了虐杀自己孪生妹妹的人，而是一个与此案件毫无关系的路人。
柳希月冷淡地回望着她，没有言语。
一时间，戒律室里极为安静，甚至能听到外面呼呼的风声。
好半晌，柳希月挑挑眉，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绿怡，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绿怡头略微偏了偏，眼中似乎有些不解，又似乎有些困惑。
她缓缓启唇：“大人想听我说什么呢？”
柳希月的眼微眯了眯：“对于你妹妹惨死在你的院落外，你就没有一点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