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希月迎风站着，转头回望着五皇子。
他明明说着威胁的话，那双眸子里却泛着盈盈水光，似乎在哀求，又似乎在劝说柳希月。
这副模样比刚才那坦胸饮酒的更加柔弱无依，楚楚可怜。
只怕这世间没有几人能够不动心。
可惜的是，柳希月就是少有的那几人之一。
见柳希月盯着自己不说话，五皇子的双眼微眯，荡出一片潋滟。
“郡主，你不再想想？”
柳希月垂了眼，不再去看他那双勾魂夺魄的眼眸，语气坚定地道：“平王殿下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既然他决定要查，必然就明白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也愿意涉险。”
五皇子见柳希月不懂风情，颇为失望，食指一圈圈挽着胸前的乌发，慢条斯理开口。
“你错了。”
“老六决定要查，是因为他不知道幻影阁背后究竟是谁，若再继续一意孤行，只可能凄凉收场。”
“郡主当真不在意？真到了那么一天，只怕你后悔晚矣。”
柳希月听他说得这么笃定，突然有了一丝猜测。
难不成，幻影阁背后是皇家？或者就是皇帝本人？
不然，以李珩现在的身份地位，能让他凄凉收场的还能有谁？
她旋即轻摇了摇头。
皇帝的可能性并不大，皇帝连自己假昏迷的事都愿意告诉李珩，说明对李珩极信任，不可能养了杀手组织不告诉他。
而且李珩要查幻影阁的事，是禀报了皇帝，皇帝同意并批准了。
如果真是皇帝，他根本不用同意，直接暗中知会李珩一声，让李珩别查。
他不仅没有，还给李珩加派了暗卫协助他调查，说明背后之人不可能是他。
那能让李珩凄凉收场的还有谁？
皇后？别的皇子？
皇后是柳家人，柳家养了这样的组织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可皇后那日拿出的幻影阁杀手的资料……
皇后为什么能这么快查到幻影阁杀手的资料，难道真的……？
还有柳繁月，柳繁月说是康王给她的接触到幻影阁杀手的办法，那如果不是呢？
如果本来是柳繁月本来就知道的呢？
不然为什么五皇子想要柳繁月死？
想到这，柳希月冷眼看着向那道佚丽的人影，许久没有动。
她不带任何温度的眼神落在五皇子身上，好似透过他想看见别的什么人的影子。
好半晌，柳希月才冷声问道：“你为何会知晓幻影阁背后的人是谁？难道你就是幕后人？”
柳希月的声音冷得似冰箭，目光中也带上几分杀气。
“我？”
五皇子低下头，轻声一笑。
再抬头，眸子里满是嘲讽的笑意，“若幻影阁是我的，柳繁月和李珏的尸首早就被我挫骨扬灰，说不定现在都入往生道，还能由着他们在我面前逍遥？特意请郡主来此处做交易？”
说着，他好似疲惫一般，闭上眼，捻了酒杯慢慢喝起来。
“柳繁月知道幻影阁的幕后人是谁？”
柳希月并不理会他的态度，继续问道。
“是。不知道为什么，柳繁月知晓了幕后人的身份。”五皇子将酒杯凑到鼻端嗅了嗅，长叹口气，“你猜我是怎么知道幕后人身份的？”
柳希月皱着眉头看着他，并没有回答。
五皇子却不在乎，自顾自往下说：“因为他想通过我杀柳繁月。”
柳希月听到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人的说辞满是漏洞，前言不搭后语。
堂堂的幻影阁阁主，手下专业杀手无数，曾在大理寺暗室中击杀被保护的目标，进地牢杀个柳繁月还不容易？
还要借五皇子这个废物皇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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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希月冷笑一声，开口道：“殿下下次想骗人，还是先将谎话编圆了再请我来。”
说完柳希月转身欲走。
五皇子却幽幽开口道：“我知道你不信，他会找我，是因为就算我暴露了也不怕，而他暴露了，没法跟李珩交代。”
说着他又补充道：“他也怕李珩难做，被父皇责罚。”
柳希月动作顿了顿，心中有了人选。
“既然他这么顾忌平王殿下，想必也不会舍得平王殿下受苦。”
柳希月回头又看了五皇子一眼。
五皇子略一斟酌，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在他开口前，有个小厮突然快步奔了进来，低声对五皇子禀报。
“殿下，晋王殿下想见您。”
五皇子听见这句话，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恐惧、害怕。
他顿时坐直了身，声音里带着几分慌张。
“请他到正厅等等，我即刻就来。”
柳希月见他听到晋王李玄来访，顿时吓得像变了个人，心中暗自纳罕。
她想了想李玄平日里的形象，实在不明白五皇子为什么会如此怕他。
李玄虽然是兄长，但对两个弟弟向来是和蔼亲切的，难道五皇子又做了什么荒唐事怕被李玄知道，受他责罚？
不过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了，与她没有关系。
说起来，她还得感谢李玄，来得可真是及时。
她实在不想和五皇子在这里云山雾罩地兜圈子，太浪费时间，不如回去督查她的郡主府。
柳希月没有迟疑半秒，向五皇子一拱手：“既然殿下还有客，我不便再多留，告辞了。”
说完转身出了外书房。
刚走到出小院，柳希月正巧遇见大步往里走的李玄。
李玄身体似乎还没有完全康复，脸上仍没有什么血色，走路也微微弓着腰，可能怕扯到肚腹上的伤口。
看见柳希月，李玄一点不意外，笑着对她点点头。
“好久不见郡主，郡主怎么会在五弟府上？“
“来查案子。”柳希月眯了眯眼，笑道，“有些情况要找五皇子了解一下。”
“原来如此，我这五弟说话最是不靠谱，只可听一半信一半，不知郡主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李玄笑着继续问道，像是在漫不经心地寒暄。
“多谢殿下的关心，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柳希月冲着他莞尔一笑，“不耽误殿下了，我先告辞。”
柳希月不再停留，在小太监的引导下，大踏步离去。
李玄站在原地，转过身，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高大的花树之后。
好半晌他才转过头，看向五皇子所在的外院书房的位置，幽幽一笑，语气有些冰凉。
“他倒是有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