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希月点点头，戴上水车队准备好的面巾和手套，含上姜片，领着天七和天八，还有毛遂自荐的谢天云，以及一队水车队的队员，进了徐公公家的院宅。
整个院宅都已经被烧空，只余焦黑的坍塌的框架，院里还弥漫着余烟，隔着面巾也觉得呛人。
温度也明显比外面高上不少，非常闷热，没一会儿，柳希月身上就开始冒汗，谢天云和天七天八更是时不时用袖子擦拭额头。
地面和没有烧尽的残骸上全都湿漉漉的，屋架还时不时往下淌着乌黑的水滴。
“小心，别滑倒了。”
水车队队员早习惯了这种场面，并不觉得有什么，还好心提醒他们。
这万一要是滑倒了，正好碰到尖锐的木料上，很容易受伤。
柳希月上次在火场上走过一遭，有点经验，谢过水车队队员，小心跟在他们身后。
到了主屋的废墟前，水车队员们招呼几人离远点，开始一片片掀开主屋上方的瓦砾，搬开倒塌的房梁和墙壁。
几人都是这方面的熟手，动作很快，没一会，主屋的瓦砾就被清理大半，扔到了一旁，房梁和砖石也挪开了不少。
底下盖着的焦黑的尸体也暴露了出来。
“这里有人......”
一名水车队员眼尖地看见了尸体露出的一角，连忙回头向柳希月禀报。
柳希月和谢天云快步过去，果然看见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尸体的下半部分还被瓦砾遮盖住。
“快，将瓦砾清理出去，把这尸体抬出去，给仵作验尸。”柳希月连忙吩咐道。
趁着水车队员清理剩余瓦砾的时间，柳希月蹲下身仔细打量这尸体的情况。
“大人，这应该是徐公公。”一旁经验丰富的水车队员说道，“这身型看着像男子。”
“嗯。”柳希月点头。
她见过乞巧，乞巧身材瘦小，经过烈火的炙烤，会更加瘦小，不会是这样。
她话音刚落，背后又传出了喊声：“大人，这还有一具。”
说完，那人好似忍无可忍一般，干呕了两声。
柳希月觉得奇怪。
这些水车队的队员都训练有素，身经百战，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他忍不住干呕出声。
柳希月一边想着，一边起身走了过去，刚走没两步，就看见了地上那面目全非，惨不忍睹的尸体。
她只看了一眼，一股恶心就顺着胃部直往上冲，好在口中含着姜片，将那感觉压了下去，才让她没有直接吐出来。
“拿白布来盖上。”柳希月将那股恶心的冲动压了下去，转头吩咐，“盖上了抬出去，一并交给仵作验尸。”
“是。”
好在水车队的队员们也是见惯了大场面，很快就恢复过来，手脚麻利地拿了白布将地上变形的女尸盖上，招呼同伴一块小心翼翼地将女尸挪上担架，抬出了废墟。
柳希月看着担架从废墟中离开，若有所思地盯着地上的痕迹。
徐公公的尸体情况跟之前柳家大部分下人的一致，除去背面大面积的水泡外，其余部分全部都被高温炙烤成了焦炭色，地上的痕迹也是规整的人形，没有半点杂乱的痕迹。
这说明徐公公在起火前，就已经死了，不然凭着人的本能也不能在这样熊熊烈火中完全不翻身不挣扎，任由烈火将他吞噬。
就不知道徐公公的具体死因会是什么，会不会和之前的柳府下人一般，也是中毒。
而乞巧的尸首就更为诡异一些，脖颈歪斜，整个身体几乎断成了两截，身上的手脚似乎也被打折一般，整个尸体扁扁的窄窄的，几乎不成人形。
柳希月不知道乞巧的尸首变成这幅模样是因为生前受到了非人的折磨，还是因为房屋倒塌，正好砸在乞巧的身手，导致了她变成了这幅惨状。
如果是第一种，真不知道施暴者究竟对乞巧有多大的仇恨，要在她死前这样折磨她？
可她一个小小的宫女，一辈子安分守己，会是谁对她有这么大的仇恨？
谢天云看了乞巧的尸体，眉毛眼睛皱成一团，忍不住问柳希月：“十六，乞巧怎么烧成这样了？相府被烧死的尸体都够吓人了，可没有一具是这样。”
“也许是人为，先被虐待，再被烧死。”柳希月拧眉看着乞巧留在地上的痕迹，对谢天云道。
这个小宫女实在太可怜了，嫁给徐公公后受尽折磨，现在还遭受这样的非人待遇。
柳希月心里不好受。
“是柳繁月干的？乞巧什么时候把她得罪这么厉害，要把她弄成这样？”谢天云在旁边发出了疑问。
柳希月没有说话，却意识到这的确是个问题。
其实她最先想到的就是柳繁月。
她肯定是这件事的主谋，若不是她，也不会耀武扬威地专程来到这里，向自己挑衅了那么一番话。
可柳繁月进宫不多，进了宫也不会去丽婕妤的宫殿，乞巧又几乎不出宫，两人基本上不会碰面，又怎么会结仇？
若没有仇，柳繁月不会花心思折磨一个不相干的人。
她虽然疯，却不会做多余的事，更何况还是她眼里低贱的下人，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有辱她的身份。
难道是别的与乞巧有仇的人也参与了其中？
五皇子？
对乞巧求而不得，失了面子，选择和柳繁月联手，报复乞巧？
可他一个无所事事，行事荒唐的皇子，根本不在意名声，会为了一个小宫女费这么大精力？
看着不太像。
或是徐澄江？
以为这次围场太子出事是徐公公故意害他，派了人来杀他们两口子泄愤，才会在听说徐公公出事后，露出那样幸灾乐祸的表情？
再或者是徐公公？他本来有虐待乞巧的先例在，会不会刚好在他虐待乞巧时，杀手上门，将他们一并杀死？
柳希月只觉得一阵阵胸闷气短，脑子里也乱糟糟的，想了半天没有头绪，干脆不再乱想耽误时间，转头唤来了天七。
“在附近的邻里间都问问，看看今天有没有可疑的人物出入徐家院宅，乞巧平日里可有没有和人起冲突争执。”柳希月低声吩咐道，“再调查一下柳繁育，近日与乞巧有没有过来往，越详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