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希月告别谢天云，回到勤政殿的时候，地面上被康王打翻的茶水已经收拾干净，桌上又重新倒上了新茶，冒着袅袅的热气。
康王坐在桌前，手指急促地敲打着桌面，一脸不耐地看着对面的十二。
十二正在向他提问，声音里满满都是毫不掩饰的诧异：“殿下您竟一点不知？燕京城内现在传得沸沸扬扬，几乎三岁小儿都能知晓，殿下您一点风声没听到？”
“蠢材，你以为本王会像你们这般无聊，什么事都去打听。”康王翻了翻眼皮，傲慢地道。
十二顿时好奇地问道：“殿下平日里都在府邸上做什么？是怎么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难道是真的一心只读圣贤书？没想到殿下这么喜欢读书。”
他本就一脸少年气，转动着一双乌黑的眼睛，说得真诚无比，又带着点佩服的意味，康王顿时被他激得双眉倒竖，满脸通红。
燕京城内谁不知道，康王是最不善读书的皇子，有脾气不好的太傅直接不愿教他，私下里抱怨他是榆木脑袋，不开窍。
在读书上，连最不靠谱的五皇子都能压他一头，没少拿这事嘲笑他，让他多去文昌殿拜拜，烧烧高香。
柳希月从小和皇子们熟悉，也知道这是康王的痛脚，一踩一个准。
其实她也说不清康王是真不擅长，还是故意藏拙，但康王因为不善读书，没少被圣上斥责。
现在十二居然一脸天真赞扬康王平日都在读圣贤书，不是在打康王的脸吗？
果然就见康王气冲冲地一拍桌子，胸口起伏不定，怒声吼道：“好你个狗奴才，你讽刺本王？谁给你的狗胆！”
十二不慌不忙地垂下头，面带笑容，低声道歉：“不敢不敢。”说完似乎还是没想明白，又追问道，“不是读圣贤书，那殿下在干嘛？莫非，殿下是在图谋别的什么事？”
“你！”康王“轰”地一下站起身，抬起手似乎想扇十二一个耳光，不过他忍住了，垂下手，双手握拳，阴森森地注视了十二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道，“好得很，你们平王府的人一个个都好得很，我算是认得你们了。”
“自然都是好的。”柳希月适时出现替十二说话，“平王殿下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又亲自教导，自然都是极好的。”
康王闻言，目光越过十二看向柳希月，眼神像是淬了毒药，好似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伺机就会咬上柳希月一口，让她感到极为不适。
“小人得志！”康王从齿缝里迸出四个字，重新坐下，靠在椅背上，闭了双眼，一副懒得理会他们的架势。
十二看了柳希月一眼，又尝试着用各种话题试探康王，可任十二磨破嘴皮，他连眼睛都懒得睁，更不要说答话了。
看来他觉得多说多错，干脆沉默是金了。
十二这下没了法子，转头无助地望向柳希月，悄声问：“这可如何是好？”
柳希月略一思索，觉得自己手里没有有利的证据，这么干问，什么都问不出。
她实在是不想再跟康王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道：“照殿下的意思，殿下既不知道那侍卫的身份，也不知徐公公和盛京围场主管的关系，对吧？”
康王这下睁了眼，从眼皮下睨着柳希月，冷哼一声，仍然不发一语。
柳希月笑起来：“如此说来，殿下想必不介意我们到府上搜查一番，若殿下真是清白，我们也不会再把殿下留在这里。”
“若本王说不呢？”康王登时坐直身，大睁着双眼，厉声道，“跟盛京围场有关系的徐公公，你们要查自去查他，与本王何关？为何要查本王王府？”
话音刚落，康王的态度突然松动了一些，放缓了声音：“也罢，本王知道你们这些狗奴才不过是被当枪使，本王体谅你们差事难办，不为难你们。不如这样，你们若能在徐公公和盛京主管那里查到一丝与本王相关的东西，本王就让你们去本王的王府搜查？如何？”
说完还冲柳希月扬扬下颔，露出了一抹笑。
柳希月看着他脸上这意味不明的笑，眼睛微微眯了眯，点头同意：“好啊，到时候殿下可要说话算数。”
说完，她扭过身，对着侍立一旁的锦衣卫吩咐道：“你们呆在这寸步不离，好好侍奉着康王殿下，殿下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奉上，若是康王殿下在勤政殿内半点不舒适，我必上报平王殿下，拿你们是问。”
柳希月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康王，果然就见康王面容不自然地抽了抽。
柳希月这话说得很明白，事情调查清楚前，康王是别想离开勤政殿，也别想摆脱锦衣卫的监视。
几个锦衣卫立刻异口同声答应：“是！”
这声音太过洪亮，震得康王一跳，随即厌恶地瞪着他们。
他对现在的处境很不满意，却丝毫没有法子，只能恶狠狠地想，等本王坐上龙椅，这些狗仗人势的奴才全都拖去杀头！
这个女侍卫尤其可恨，得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吊着她的一口气，慢慢折磨她，让她知道得罪本王是个什么下场。
这么想着，他才勉强将心头的愤懑压下些许。
柳希月浑然不知他心中已经想好了对付自己的法子，冲十二招了招手，十二连忙跟着她往殿外走。
走到一半，柳希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回转头，轻笑着对康王说道：“对了殿下，有一事忘了跟你说，柳家大小姐方才被皇后娘娘召进了宫，若殿下真的清白，到时候可与她一同离开。”
康王惊骇地睁大眼：“狗奴才，你在说什么？”
柳希月挑挑眉，不回答他的问话，直接转身离开。
出了勤政殿，十二回头看了眼殿内，低声问柳希月：“皇后娘真的召柳大小姐入宫？”
柳希月点点头。
十二默了默，转了话题：“大人，我们接下来去哪？”
柳希月正吩咐锦衣卫将那盛京围场的主管提过来，听他这么问，扭头回道：“去会一会那盛京主管，看看他又能说出什么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