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的声音在陈三家院子上空响起,久久回荡不散,如同一把尖刀悬在李珩一行人的头上。
李珩听到那叫喊声,仰头冷笑一声,推开冰窖的大门,走了出去。
立刻有一校尉神色匆忙地从外院跑了进来,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向李珩通报:“殿下!来人是镇北军营副将陈彪!”
李珩了然地笑笑,回头招手示意校尉们将陈三绑起来,转身在校尉们的簇拥下大步走到院门口。
柳希月不明白他要去干什么,连忙提步跟上。
陈彪见到李珩出现在自己面前,没料到他们听了作战宣言还敢往院外走,有一瞬的呆愣。
但他很快恢复如常,眼睛在李珩身上打个转,高声道:“叛贼李珩!你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其罪当诛!还不速速就擒,本将还可留你个全尸!”
陈彪岁数不小,是个年近四十的老将,骑在马上,意气风发,很是得意。
李珩平静地笑了笑,冷冷地看着他:“本王不知道陈副将在说什么。”
两人说话间,柳希月放眼向陈彪身后望去。
陈彪身后至少有近千名镇北军,个个盔甲鲜明,将陈三的院子团团围住,远处还有弓箭手拉好弓弦,等候着陈彪的发令。
这么多兵马,莫非陈彪将他营中所有亲兵都调了过来?
可李珩这边……
柳希月慢慢回头,不过百人的队伍,如何与这千名军士抗衡?
“不知道?”陈彪听了李珩的回答,策马上前两步,走到李珩身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你毫无证据污蔑我镇北军主将通敌,又在未得圣上允许的情况下,私自处置我军主将,秘密将他在战俘营斩首,意图坐实你强加在他身上的莫须有罪名!”
说着他故意停顿了几秒,眼神再次在李珩身上扫了一圈,眼眸中带着几分轻蔑。
“你做的桩桩件件,无视国法军令,本将今日就替圣上除你这个叛国贼。”
“陈副将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眼睛也不好使了?”李珩听了他的话,眉目未动,“镇北军主将不就在你身后吗?”
陈彪怔了一怔,猛地回头,却见一穿着兵士打扮的男子冷笑着走出队列。
“平王殿下好眼力,居然一眼就瞧见了本将。”岳从军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势在必得的得意。
“岳主将?你……你……你没死?”陈彪仔细辨认片刻,神色大变,嘴角止不住地抽搐。
他被骗了!
他今早刚一起身,就听说李珩带了人,不分青红皂白地缉拿主将岳从军,他心中不服,还到李珩面前去闹了一场,没想到李珩直言不讳地说岳从军通敌,还质问是不是他也是岳从军通敌的帮凶,等有了证据,连他一并查办。
陈彪吓得不敢多言,忙不迭地退了出来,还想着怎么才能不被岳从军牵连才好,可没想到刚用了早膳,就得了消息,说通敌叛国的是李珩,他还私自处决了岳从军,目的就是扰乱镇北军的军心,好让玉兰国趁机入侵,打他们个落花流水。八壹中文網
而且李珩这次出行前本就惹了太子不喜,这个行为更是触怒天颜,不如趁出了大乱前拿了虎符,缉拿李珩,不仅能不被通敌之事牵连,还能挣得军功。
正好主将岳从军出了事,这一军功绝对能让陈彪当上镇北军主将。
他这才义无反顾地接了镇北军的虎符,带了兵马过来将李珩团团围住。
哪知岳从军没死?
岳从军没死,那李珩通敌叛国的罪名还成立吗?
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皇子,若没罪,自己随意击杀了,可是残害龙嗣,要诛九族的!
哪料,就在他发愣的这一瞬,李珩突然双腿一蹬,犹如鹞子掠梁,一个飞跃,直直跨在陈彪的马上。
柳希月甚至没有看清李珩究竟是怎么动作的,就见陈彪腰间的刀就已拿在李珩手中,横在了陈彪脖颈间。
李珩一手持刀,一手拉住缰绳,调转马头,正对陈彪带来的精兵。
“陈副将,速速让你的兵退下。”
陈彪垂眸看了眼横在颈间的利刃,面露惊色。
他面前的精兵也露出惊恐的神色,不知如何是好。
这近千名士兵,皆是陈彪亲兵,更是镇北军营内的精锐,是由陈彪精挑细选才带来缉拿李珩的。
他们都有自信,对上平王那不足百人的护卫队,十乘十的胜算,甚至还能搏一搏,给自己挣个亲自缉拿叛贼的军功。
可这还没动手,平王的罪名没了,他们的头儿还被擒了,这下可怎么办?
是动手还是退?
陈彪看着跟他面面相觑的亲兵,吞了口唾沫。
脖颈间传来道尖锐的刺痛,陈彪顿时满头满背起了一层冷汗,他连忙哑声冲着亲兵喊道:“退!快退!”
陈彪生怕自己带来这些兵再退慢些,自己的脑袋就要和脖子分家了。
但岳从军谋划了这么些天,就为了这一刻,哪里会让他如意?
他上前两步,对着准备后退的亲兵呐喊道:“陈将军为了缉拿叛贼,临死不屈,以身殉国,我辈岂能辜负将军大义!”
喊罢,他又猛地举起腰刀,高声喝道:“镇北军主将岳从军在此,众将士听令!捉拿叛贼李珩及其部将,若有叛逃者,一律按叛贼处置,杀无赦!”
“你!”陈彪不敢置信地看着岳从军,再看看那些不顾他性命齐齐往前冲的“心腹亲兵”,冷汗直流。
“你们骗我!”
在逼近的死亡面前,陈彪的脑子终于清晰了一次,之前的疑点也终于在此刻连了起来。
恐怕这岳从军是真的通敌叛国,却不知怎么被李珩抓住了马脚。
岳从军为了脱罪,故意演了被斩首的戏,设了这么一场局,就为了找理由击杀李珩。
而他,不过是岳从军手中一颗可以随意遗弃的棋子。
此刻,恐怕连神仙都难救他性命了。
他颤抖了两下,喘着粗气对李珩哭道:“殿下,是属下信错了人。”
李珩自方才岳从军高喝时,便一扯缰绳,掉头带着的贴身校尉往院内退。
此刻听陈彪哭嚎得惨烈,冷冷瞥他一眼,语带嫌弃道:“别嚎了。”
陈彪才顾不上他的嫌弃,继续哀嚎。
“平王殿下,我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