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西的一个病人,先天性心脏病,却坚持要了肚子里的孩子,多科室联合手术,最后却只是保住了孩子。
那个病人在手术前拉着乙西的手,说,“乙医生,请您体谅一个做妈妈的心。”
病人和她丈夫的感情很好,她的丈夫是人民日报报社的记者,是一个高大且五官端正的东北男人。
他彬彬有礼,乙西她们病区几乎所有人对他们夫妇的印象都很好。
小孩的名字叫做延延,取名的含义是,希望他可以继续延续母亲的生命好好的健康的成长。
延延是早产的孩子,出生之后就在保温箱。
乙西时常会去看看,那么小的孩子,奶香奶香的,有时候她看着延延也会想到自己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是遗憾,也是心酸。
孩子的父亲是个心思柔软的人,出差采访之前特地找乙西,希望她可以帮忙照顾一下这娃娃,乙西乐呵呵的把这件事应承下来了。
像是心灵感应,延延那天忽然生了一场重病。起初只是有些感冒的征兆,可是夜里的时候却忽然发起高烧,喂了退烧药,虽说儿科的医生医术高超,延延半小时退了烧,可这孩子却哭闹得益发厉害,
延延现在才三个月,
那天夜里,乙西接到了报社的电话,延延在那天夜里失去了父亲,他的父亲在采访中受了重伤,抢救无效,孩子彻底没了亲人。
孩子没了父母,如果没人办理领养手续,就要被送去孤儿院。
她站在冰冷的日光灯下,她问护士:“我能抱一抱他吗?”
一旁填写资料的护士长抬头道:进去吧,乙医生,记得穿上无菌服,不要多待。乙西点点头,从保温箱中抱起延延时,愣愣地看着他头上的留置针和胶带。
孩子虽然还很小,却对这个经常来看他的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小手抓着乙西的无菌服不肯放手。
她做了一个决定。
她要领养这个孩子,
乙西满足领养的条件,她现在没有子女,有抚养、教育和保护被收养人的能力,
未患有在医学上认为不应当收养子女的疾病,无不利于被收养人健康成长的违法犯罪记录,年满30周岁。
胡丛和肖娅却不是很支持她,电话直接打了过来,“乙西,你现在年龄已经不小了,如果领养了这个孩子,以后恐怕更难找到合适的对象。”
窝在乙西怀里的孩子听到电话里的声音,皱着眉毛撇着嘴,哭得委委屈屈,
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乙西十分坚持自己要领养延延的想法。
她和胡丛很不愉快的结束了对话。
远在江城挺着大肚子的肖娅也很为难,她理解胡丛的心,也理解乙西的心,
胡丛憋不住了,连夜从临锡回来了乔城,
乙西看着眼前已经有了白发的女人,疲惫的揉揉眉心,她说:“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可是我却没有保护好她,我不甘心,现在我的身边又出现了一个孩子,如果没人领养,他就要被送到孤儿院,延延的身体不好,如果我不领养,恐怕很难找到愿意领养的人,这个孩子和我有缘。”
胡丛恼急了,一把攥住了乙西的胳膊,“你再说一遍!”
乙西看着她,咬牙压了又压心里的情绪,才缓缓对胡丛说:“我没有保护好我曾经的孩子,我觉得很可怜,我不能再看着这个孩子继续可怜下去,”。
她说她要领养这个孩子,
胡丛气得双手颤抖,说:“你这个疯子。”
乙西抬起头,说:“对啊,我是疯子,失去我孩子的那天开始,我就成了疯子。”
胡丛的眼神慢慢变得震惊,这是第一次,乙西说出关于那个孩子的话来,她已经不再年轻,双手布满皱纹,掩着脸颊,痛苦到了极致。“那你算什么,单亲妈妈吗,你要是领养了他,这个孩子就不可怜么,没有爸爸的孩子,难道不可怜么!我告诉你乙西,没有爸爸的孩子不是很可怜,是非常可怜!”
被胡丛戳到了痛处,乙西浑身发冷,好像被人从头顶浇下来一桶冰水,还是带着冰碴子的那种。
肖娅在丈夫的陪伴下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乙西的表情从沮丧变得痛苦。
胡丛终于舒了口气,她很满意,沙哑地问她:“你能给这孩子找个爸爸吗?”
“乙西……”有人叩门,门外站着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人。
柒柒催促道,快进去啊,
那是柒柒的老师苏铭。
门外还站着另外一个男人,是她曾经的丈夫,也是她曾经失去的那个孩子的爸爸。在听见乙西和胡丛的对话之后,眼泪便掉下来了。他站在那里,看着乙西,仿佛她还是那个受了委屈都不会哭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