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西站在那,不太想走过去,虽然被沈裕推了一把,却还是摇摇头,“我不当医生了,沈裕。”她声音不大,隐约是有些颤抖的,
这里虽然人来人往,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真正过去急救,随着那个孩子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沈裕也没催她,只是问了句,“那我们就走吧,”
她欲言又止,灯光明明暗暗,乙西忽然往里跑,她蹲下来,扣住孩子的手说:“让我看看。”
那孩子怎会乖乖听话,一直蜷缩着不停地扭来扭去,光从外表来看,乙西并没有看出这小孩任何的皮外伤,只是额头处有一明显红肿,年龄不大,呼吸急促,她伸手触及男孩的颈动脉,明显虚弱很多,
眼见着那小孩呼吸暂停,乙西只好摆正他的头然后进行心肺复苏,救护车来的时候,她刚好做完五个循环,小孩咳嗽了一声,暂时抢救过来。
一看见是她进行的急救,救护车上下来的工作人员微微愣住了一下,“乙医生,是你啊。”
“暂时恢复了呼吸,但是情况不太好,血压下降,额头处有一明显外伤,怀疑是脑部损伤,”
“要不然你跟着我们一起去?”那人提议道。
乙西看了沈裕一眼,他点点头,她便迅速跟着救护车上的工作人员一起上车,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的时候,她依旧有些恍惚。
脑部ct显示这个男孩的颅脑有清楚的损伤并有两处骨折,刚刚麻醉,一会就要开始手术,她看人已经救回来了,就准备走,没想到迎面碰到了急诊科的主任,那是个六十多岁的老教授,看见她,有些意外但还是笑眯眯的对着她招招手,“有事么,没事的话就来我办公室喝杯茶。”
她只好跟着前往主任办公室,
“今天怎么来了,”老教授伸手沏茶放在她面前,
乙西赶紧伸手去接,“就.....在路上给一个孩子做了急救,后来王哥他们出外勤救护车去的时候,看见我了,就让我跟着一起回来对接病况,”
老教授笑容温暖,询问乙西什么时候结束休假回来上班。
她稍微有些尴尬,却还是说,“主任,我根本不能当一个医生,我晕血,而且有严重的眩晕症。”乙西没有围绕她的病情和心理恐惧说太多,只是对着教授说,“孙老师,我现在开了一家小店,叫做食时如意,离这也不算太远,您有空的时候欢迎您去。”
办公室忽然沉寂,孙教授看着她,只觉得可惜。他扯出一抹笑,猜到了,只是不死心罢了。现在亲耳听见乙西这么说,尽管遗憾却还是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她出去的时候耷拉着脑袋,心里有事。
沈裕站在那看的清楚,有点后悔推她那一把了,其实这段时间,他看的出来,乙西一直想逃离医院这个环境,想逃离医生这个职业,可是她真诚又有责任心,每每接到以前科室里面同事打来的电话询问之前她负责的病人的情况的时候,总会表情落寞无比忧心,
她心里一定是在意的,没办法做到完全百分百的逃离。
先前,看见那个小男孩需要急救,他想,如果是她,心里一定很矛盾要不要救人。但是他伸手逼了她一把,让她面对自己真正的内心想法,可是现在看见她如此不精神的模样,沈裕又心疼了,愧疚自己为什么要逼她。如果真的不想当医生,不当就是了。
这样想着,他陪着她一起走过深夜的挂号大厅,接着步入另一个挂号大厅。
“对不起,乙西,下次我不会这样逼你了。”
她笑笑,脸色不太好,过了好一会才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很抗拒当医生吗,不仅仅是因为我妈,其实在她改我的志愿之前,我的第一选择永远都是医生,成为和嘉立一样优秀的医学生,在嘉立去世之后,我只要看见医学有关的任何书籍,我就想呕吐,”
“学医就会遇到生死,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离别,我第一次上手术台,是个脑重伤的病人,才十六岁,和人打架斗殴,颅骨多处骨折,抢救了九个多小时,最后还是失败了,我没办法撑到最后,跑到卫生间呕吐很久,”
“死亡对于我来说,其实一点也不陌生,我亲眼看着嘉立躺在平车被推入通往太平间的货梯,我知道自己该一直陪着她走下去,可是我当时压根没法移开脚步。送走嘉立之后,我被责骂,可是这远远比不上我心里的压力,我知道这份压力是我自己给自己的,我开始有严重的心里恐惧,
我成为一名医生之后,自己的手也送走过病人。只是随着我在科室忙碌的时间越来越久,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没办法忘记当初嘉立的事情,我没办法克服自己的心理问题,怎么当一名合格的医生呢,沈裕,我自己都是个病人啊。”她抬起头看着他,脸上摆出稍显僵硬的笑容,手止不住地在颤抖。
她不想在沈裕的面前流眼泪,又使劲地将头偏过去。
他轻轻揽住她,想看看她,又怕弄疼她,不敢太用力,只好说:“你不哭,你是个好医生,乙西,你是很好很好的医生,你今天还救了一个孩子。”
久安刚走出办公室就听见大家的小声议论,
“这是谁家的餐饭啊,太难吃了吧,”
“没味道,是我味觉出问题了吗?”
“我的这份也没什么味道,”
有人眼尖先看见了久安,赶紧伸手戳戳对面的人,示意他们别说了。
久安走过去,工作餐的卖相看起来还不错啊,为什么大家都说难吃,她看了眼离自己最近的一份还未打开的盒子,伸手塞了一口,秀眉慢慢皱起来,没味道。
大家一时间都不敢发出任何动静,都安静的看着久安,看着她的表情,
“算了,待会让小苏重新帮大家点一份吧,”
她皱了眉。乙西烧菜的时候不放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