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本就是一句打趣的玩笑话,斐回没想到江屿川会有这么大反应。
原本阴鸷的神情突然僵硬,继而苍白,隐隐蹙动的眉梢中竟还能探查到一丝恐慌?
虽然这些情绪变化转瞬即逝,但对于向来淡漠到毫无情绪起伏的江屿川来说,这委实是失控了。
就好像斐回当真在他心脏上插了一刀。
他揉了揉眼眶,再定眼看,被江屿川骤然发寒的目光吓一大跳。
斐回下意识捂着脖子后退两步,“阿川,你别这样盯着我,我害怕。”
跟要砍了他似的。
意识到自己玩笑确实说重了,斐回干笑几声,往自己嘴上轻轻拍了几下认怂,“呸呸呸,我错了我错了,我们,他们都没可能,但你们绝对有可能,绝对修成正果,绝对白头到老,绝对儿孙满堂!”
他也是欠,怎么一时脑抽就忘了阮软在江屿川心里的绝对地位呢?
江屿川脸色依旧难看,大概是因为在他潜意识里也认定自己跟阮软不可能吧。
被斐回无意间点破,就好像心脏突然被切了一半。
他缓缓吸了口气,从裤袋里敲出根烟,斐回主动给他点火,“你放心,这总共就我们几个人,我,徐白,恬恬都给你看着呢,就是十个蒋老四也挖不走软软。”
这时徐白抱着一个透明的大圆盆冲这边喊:“江先生,阮小姐,我们又捞上了两只藤壶龟!”
与此同时阮软和沈恬手里的小乌龟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阮软抱着海龟拍了几张合影后,小胳膊一挥,海龟在空中呈现出抛物线状。
最后“扑通”一声回到了海里。
小姑娘兴奋跳跃着,“下次有需求再找我啊!服务包你满意!”
江屿川额角隐隐跳动,有些无奈,又有些失笑,这都哪学来的词?
他目光紧追着阮软,小姑娘高兴得手舞足蹈,抛完乌龟拉着沈恬就往徐白的方向跑。
甲板上除了海水涌动的声音,皆是少女银铃般的欢笑。
她一笑,眉目间的清冷顷刻间舒展开,仿佛雪山巅峰的雪水都融在了她的眼睛里。
纯洁,烂漫,好似森林深处不谙世事的小精灵。
所有的喜怒哀乐,都那样简单又直接。
江屿川指间衔着烟灰被海风吹落在他裤腿上,留下星点印记,风中还带来了几丝少女发间的清香。
他半阖了下眼皮,突然间又释然了。
何必纠结于以后呢。
珍惜现在才是他应该做的啊。
他望着湛蓝的海天,敛去眸底灰暗落败的情绪,当下就决定要定期带阮软出来散心。
不仅仅是带着她与不同的人群接触,还有不同的小动物。
那些在她青春里本该拥有的快乐,他会带着她十倍百倍的找回来。
直至淡化她经历过的所有痛楚。
游艇上的船员出动了一半寻找被藤壶困扰的海龟,阮软沉迷其中异常享受。
在蒋舟回房间冲凉的空隙,江屿川独自折回了厨房。
他惦记着阮软给他烤的爱心饼干,害怕会被发现,然后拿出来分食。
他不想便宜任何人,那是阮软给他做的,只能是他的。
只是他人还没走到门口就隐隐闻到了一股糊味。
太阳穴猛然一阵突突,江屿川快步迈进厨房,眼前一幕着实把他惊住了。
他拉开烤箱,黑炭般的糊味迎面扑来。
江屿川捂着鼻子用隔热巾取出烤盘,余光撇过温度仪,蓦然气笑出声。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
150的温度被拧到了210,好端端的红心愣是被烤成了黑心。
简直比他书桌上的墨都要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