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终于看到了角落里蜷缩着的血人,似乎是愤怒到了极点,快要崩溃地咆哮着:“你们这群浑蛋,她是个人啊,你们难道准备杀了她么?”
他孤身一人前来,只为了带她走。
甚至都忘记还需要惧怕一些人。
他颤抖着去探延善的鼻息,指尖触到那微弱的呼吸的时候,忽然坐在了地上,似乎是心脏终于落地,
然后伸出手试图把她抱在自己怀里,
但是延善显然这个时候已经丧失了理智。
她茫然地抬起了头,可是眼神却是空洞的。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却不知道他是谁,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像之前那些人一样对自己拳打脚踢,
所以,推开了,
她捂着自己的头,说,我不知道,
他眼眶红的好像要出血,一拳狠狠的砸在一直看着延善的一个年轻男人的脸颊上,
“我要带她走,”他不顾那个一直躲着自己的姑娘,把她抱起来,像是捧着易碎品一般,
那有些年龄的老者眼神示意周围的人全部围上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对不起,钟二少,我们也是受到上面的命令。
您不能带走她。”
钟铖铭带着眼泪嘶吼,语气森冷阴寒,“你给钟温旸打电话,你说钟铖铭这辈子都不会和他争万清的位置,
你说,
我只要带延善走。
你问,这样啊交易,他满意不满意。”
仓库的气氛一瞬间变得焦灼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有些年龄的老者对着手下挥了挥手,示意可以放他们离开。
视频的内容并没有到此结束,
钟铖铭把延善送进医院的时候,依旧还是有人在暗地里偷偷的拍摄,
因为外力剧烈的撕扯,
延善的左手血肉模糊,指关节翻出来,钩形针碰到她的指骨,
右手因为被殴打所以几乎快要残废,两条腿上面全是青紫和伤口,
因为太多的血,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失血性休克早已晕了过去,
等到醒来,进行缝合,
她脸色惨白,目光涣散,但是却一直忍着,连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因为不能全身麻醉,所以嘴唇都被咬破也没有喊一声疼,
她就是这样,不管好不管坏总是一个人忍着,不知道喊疼,也不知道抱怨,
因为世界早已崩塌,
还要怎么喊疼呢,
心脏已经碎裂,
哪里还能感受疼痛感。
视频终于结束,
沈湛西的掌心已经被汗浸湿,他的眉毛动了动。
他拔下u盘,妥善放好,
屋内的暖气遇到冰凉的玻璃,在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他抬手在玻璃上一笔一划的写下延善两个字。
灯光打在他的侧脸,忽明忽暗,
他目视前方,看似平静,可精致漂亮的下巴此刻凌厉坚毅,暴露了他的内心。
良久,沈湛西才缓缓开口,“她很爱笑,有时候就算是看着她在笑,我也会被那种情绪感染。
我以为她在阳光下长大,所以像向日葵。
她说她怕黑,
我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知道了,她被关在黑暗里太久,所以向往光。
顾止说她当时在医院的时候疯了,谁都不认识,
前几天,她情绪突然崩溃,顾止问我,怕不怕她再次疯了,那个时候我真的不怕,因为我能感觉到她不会有事,而且就算她又变得谁也不认识,我就带她走。
可是现在……我是真的害怕。”
沈湛西连声音都在颤抖,好像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想到了那日视频中的她,
全身都被血渍浸满的模样,
她蜷缩在地上拼命想要活下来的模样,
他现在真的很害怕,差一点就要永远失去她。
江亭遥沉默半晌,他第一次在沈湛西的脸上看到那种表情,
他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有多难办,大概是想到了什么,拍了拍沈湛西的肩膀宽慰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大抵都是如此,
哪有那么安稳的幸福,可是最后啊,那些坎坷和崎岖终都会过去的,”
已经深夜,沈湛西站在车边吹着冷风吸烟,他按住自己的眼皮。
深深地呼吸,然后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见那落叶上的淡淡一层白,
伸出掌心,飘落在手心的雪花瞬间化成一滴水。
北方的天,冷得迅速,
他心里有了主意,快步往里走。
进去的时候客厅灯还亮着,
阿姨睡得迟,听见响声走出来,看是沈湛西,笑了笑,指指那边的屋子,“阿善说要给你留着灯,估计还没睡,等你呢。”
沈湛西说知道了,您赶紧休息吧,
敲了两下她的房门,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推门进去,“睡了么?”
“睡了。”她声音闷闷。
“哦,睡了就算了,本来还想喊你出去看雪的,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他话还没说完,
床上的人已经掀开了被子,坐在那,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沈湛西对上那样干净的眼神瞬间心里软的快要化开。
用被子重新裹好她,
把她圈在自己的怀里,抱着小孩子的姿势,抱着走到窗边,掀开帘子。
不远处的绿化带已经淡淡一层白色,天空是纷扬的雪花,一片片,旋转飘落。
延善喜欢雪,因为干净,
她喜欢干净到极致的东西。
他笑她的孩子气,“就这么喜欢雪么?”
“喜欢,”
“最喜欢的就是雪么?”他不甘心,继续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