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那本好女友指南说,必须要问前女友这个话题么?”
她一愣,摇摇头,却有些心虚。书里说,前女友这三个字就是禁区。
他淡笑问道:“延善,你想问的前女友,我没有,
如果你非要问的话,我以前是有一个未婚妻的,”
未婚妻,延善默念了两遍,然后喉头一哽。
原来还是前女友的plus版本啊,
“我和她一直都是同桌,从小学到高中,她的个性十分要强,又很爱撒娇,寡言聪明,
凡事一定要争个高下,若是考不到第一名,一定哭鼻子,
大学的时候,我们在一起了,”
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勾起了往事,
“再后来,我和她求婚了,”
回忆就像一个无底洞,撕开一个口子,剩下全部都开始冒出来,
“然后呢?”她趴在他的后背上,慢慢开口问道,
“她去世了,因为一场事故,”沈湛西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铺直叙,
听到这几个字,延善慢慢地睁大眼,连声抱歉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他久久没有说话,好像陷入了往事的漩涡,
好一会才开口,“在她去世之后,我觉得亏欠她,所以一直都内疚不安,
但是我既然决定和你交往,那就是把你看作我的另一半,
不管别人对你说了什么,你只管来找我求证,
知道了么?”
“知道了,知道了。”延善咧嘴,心里却沉甸甸的。
还是书里说的对,不该问的千万别问,问了之后,更难受。
延善这一夜反反复复的在噩梦里走不出来,醒来时却隐约只记得一个人的呼救声,模糊的女声,可是那人的面孔她在梦里却再也瞧不清,
挣扎着快要穿过迷雾走近的时候,忽然一下子就惊醒了,
她想不起那梦里到底看到的是谁,只觉得头脑浑噩,缓了好一会,觉得呼吸顺畅了之后,才掀开被子爬起来,
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一口气便灌了下去。
喝的太猛,一下子呛到了嗓子眼,咳了半天。
窗外日光从未拉严实的帘子里透进来,她摸摸自己的后腰,那道疤已经快要摸不到。
关于当年自己为什么会冲过护栏翻下山的事故,几年来一直都是禁区,邹敏琴不允许任何人谈及,包括延善自己。
那场事故警方给出的最后结论是刹车失灵,
可是她却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去那里,那是个很偏远的地方,
在醒来之后,问过周围所有人,都只是告诉延善,你是去采访新闻的时候出了车祸,
因为有一次问的时候被邹敏琴听见了,她十分生气,后来延善也不敢再追问,只当灾祸过去了就过去了。
比起自己的好奇她更不想看见邹敏琴不高兴。
可是因为这梦,延善隐约又觉得或许梦里的人,和自己当初要去采访的新闻,多少是有关系的。
她想了好一会低着头缓过来,琢磨一会儿,去厨房煮粥,想着沈湛西最近只能吃点流食,准备自己煮点粥带去医院,
又发了个微信问苏可可,你吃不吃。
苏可可赶紧回了个吃,外加一个大笑脸,
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延善,
在病房待得实在没劲,就偷偷溜出去,往后花园走,上次被延善逮个正着,这次就有前车之鉴了,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结果风一吹,又被冻得打了个寒噤。
她走着走着看见前面那个人了,停住了步子,
那男人瘦削不少,比起前些日子见到的时候,穿的又单薄,病号服外面就穿了一件毛衣开衫,风一吹,落叶往那肩上一落,太阳光一打,单薄的影子被拉的老长,衬得人越发寡淡。
他站在那,从毛衣兜里掏出打火机,背对着风口,一手拿着烟一手遮着风,给自己点了支烟。整个过程,娴熟老练极了。
苏可可想走又迈不开步子,只顾站在那静静的看着,
她一直盯着他的动作,看见他又点了烟,这是第二支,她在数,他眉毛微微的皱着,似乎在想着什么,
想的入神了就忘记吸,指间的烟便这么自由地燃下去,那一点火星明明暗暗,闪着点点光亮,在烧成一截灰烬后,
他会垂下头用手指弹一弹,这样的熟练显然是老烟鬼了。
她觉得这人长得硬,性格更硬,有点痞气但是浑身又周正的不得了,矛盾又理所当然。
以前没见过这样的人,现在才会觉得稀奇的不得了,
他那双眼睛,眼眶很深,睫毛又浓黑,可是仔细看得时候又觉得清澈。
江亭遥安静抽烟,手里不自觉地转着打火机,有些漫不经心。
她想,这人真的虎,都是个病号住院了还抽烟,这百分百是个不听话的病人。
又想到那日他拼了命的样子,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憋闷和羡慕,是的,苏可可有点羡慕那个能让江亭遥不顾性命维护的那个女孩子。
看得时间久了,苏可可已经被风吹的脸没知觉了,跺了跺发冷的手脚,想起延善要来给自己送爱心粥,赶紧去摸揣在裤兜里的手机。
接过刚一拿出来,手机立刻响起来。
延善站在空空的病房里,对着电话那端的人迅速开口,“去哪儿了你?”
“出来转转,马上就回去。”她小声回答,生怕自己被发现,一抬眼,视线却和不远处的那男人打了个交集。
江亭遥把抽了一半的烟扔进旁边垃圾桶,对她说了一句:“巧。”
他一开口,喉咙里空气骤然冷热交替,连着咳嗽了几声。
“嗯,巧,真巧,我就来这散散步,对,散散步,”她生怕江亭遥发现自己一直在这偷看他,晃悠着手装作一副才到这的模样,
一通话说的太急,苏可可有点喘,嘴里呵出一团团白色冷气。“那你在这,我先走了。”
他有点想笑,她心虚的时候说话哒哒哒跟个机关枪似的。
其实她站在那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么多年职业生涯训练出来的敏锐还能是假的么?
她走没几步还在懊恼自己是不是被他发现了,偷看别人还被发现了,多丢人,
江亭遥在后面忽然又喊了她一声:“苏可可!”
“哎。”她停住脚步忙不迭的转身看着他,应了一声,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他站在那,看着身板瘦弱,容貌清秀的姑娘,沉默了好一会,看她被冻的青了脸,挠挠头从嗓子里憋出来一句,“对不起。”
苏可可一愣,继而想到那天在医院走廊他叫自己滚的场景,顿时鼻子一酸。
妈的,丫可真烦人。
凶都凶过了,翻篇不就算了,现在道歉干嘛,真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