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还在说别的,语调落寞伤心,问半天也不说在哪个酒吧。时牧弦心烦又头疼的捏了捏眉骨,他再问最后一遍:“在哪?”
顾思却是笑,喊着哥哥。
哥哥,顾桥。
时牧弦单手举着电话久久沉默,神情难辨。
顾思喊时牧弦名字,语气凄笑中哀怨:“牧弦哥,我们才是青梅竹马你忘了吗?我哪里不如苏橙,你为什么选她也不选我?”
顾思质问:“你当初介意我和林和醉酒发生关系,事实上并没有,我被林和骗了你也一样。牧弦哥,你都一点不愧疚吗?”
“我爸妈,还有我哥,你都忘了?”
“牧弦哥,你说了会照顾我一辈子。”
掐着眉心,时牧弦不说话。
稍许,时牧弦沉声:“思思,我从来没有那么想,真有我也不会对你嫌弃厌恶。我只是不明白,我以为这几年你会有长进。”
他错了。
没想到三年后,顾思还是这样。
顾思很久都没说话。
眼睛里蓄着泪,顾思倾诉说:“你以前对我好都是假的是演戏骗我的?你觉得我信吗?明明你身边没有女人,你对我好,什么要求都满足我,什么条件都答应我,却唯独不承认我是你的女人。我不想当妹妹。”
“我是说过照顾你,也打算照顾你一辈子。”时牧弦声线低沉,说:“可我不想欺骗自己,也不想欺骗你。思思,你对我来说的确重要,你也是我时牧弦的责任。只是,不是男女关系这层,你也明白。当初,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顾思听的眼泪落下来。
她哽嗓子:“你真的,没爱过我吗?”
时牧弦沉默。
既然问了,时牧弦干脆就把问题说清楚,他:“思思,你知道我背负的是什么。我这么多年怎么走过来的,你也知道。我照顾你保护你,都是以顾桥,以你父母的爱代替,再替他们延续。你懂不懂?”
顾思一怔,心尖狠狠苦涩开:“你敢说你从来对我都没动过心吗,只是妹妹?”
如果说没有,顾思不信。
他的疼爱保护太过明显,明显到所有的人都那么认为。
——是爱情,不是别的什么感情。
偏偏他时牧弦就是不肯承认。
“有过。”
顾思笑了,他终于承认了。
“很短暂。”时牧弦回答,他声音平静,“也就那么一瞬,你过生日那次,你在我怀里哭,真的让我很心疼。我承认当时我是想照顾你一辈子,不让你那么无助可怜,想娶你。”
不管是愧疚还是怜惜生爱。
时牧弦的确是对顾思动了心。
可也止在了那晚一瞬,到底是愧疚占居多。
顾思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长的又美。她习惯了围绕崇拜,喜欢被很多男人的目光追随照顾。她玩的很开,虽然能保全自己。
但这点,恰巧是时牧弦的忌讳。
他喜欢真正单纯的姑娘。
骨子里爱玩的人,本性很难改。
时牧弦思考了几夜,觉得两人不合适,他自己又回到了他原来的位置,只把顾思当顾桥的妹妹,仅此而已。他对顾思有责任,但不会有男女间的爱。
的确,他也不是真的爱。
真的爱的话,他也不会轻易放手。
顾思哪里知道这会儿时牧弦脑中思绪的百转千回,她听到了她想听的答案,欣喜也不甘。
她说:“牧弦哥,你既然承认对我的感情,你是要复制到苏橙身上吗,你觉得她会接受,没有人受得了的。”
“你错了。”
时牧弦纠正:“对你动心只保留在你脆弱时候的那一瞬,是怜惜。想娶你照顾你也是因为你们顾家对我有恩,我欠你们顾家太多。思思,可那都是错的。我知道是错误就会改正,不会糊涂错下去。”
他一字一顿说:“苏橙不一样。我对她不止是心动喜欢,她是不可复制也不可代替的。”
顾思突然吼道:“你骗我!不可能!”
眼泪簌簌下落。
她激动的砸了高脚杯,红酒洒了一人身上,酒杯碎裂在地。
有女人高音喊:“他妈有病啊?发什么酒疯!弄脏我衣服了你赔啊!”
“哪来的疯子,长得挺漂亮啊。”男人声。
顾思喊叫:“别摸我!!”
听到电话里刺耳混乱的声音,时牧弦心里更加烦躁,单手解着衬衫扣子,解开三粒,还是压不下去那股子心烦。
“顾思!”他提音。
半响后,时牧弦冷静下来,对着电话说:“定位发给我,我去找你。别乱跑,先找保安。”
时牧弦又叮嘱几声,拿车钥匙出门。
*
苏橙一觉醒来,眼角边还是湿的。她又做噩梦了,残忍又悲伤。床边没有任何响动,喊了一声时牧弦,没人理。
他不在。
拿过床头手机,十一点半,苏橙下床找人。
时牧弦根本没在家。
他又出去了?
苏橙回到卧室找手机给时牧弦打电话。
很快就通了,苏橙垂着脑袋,黑卷长发凌乱垂膝盖上,她嗓音哑哑的问:“时牧弦,你又去哪儿了?”
时牧弦沉默两秒,低沉:“有事出来一趟。”
脑子一懵,想到什么,苏橙停了几秒,“你又打算夜不归宿?”
时牧弦轻笑了一声,嗓音低柔:“我哪敢,一会儿就回去。”
苏橙“喔”了一声,正要挂电话,手一抖,突然心神一晃,皱眉问:“你和顾思在一起?”
她刚听到了顾思说话的声音。
“嗯。送她回家。”时牧弦言简意赅说,“她今晚酒喝多了在酒吧出了点事,刚解决完。”
没听到苏橙说话,时牧弦单手扶方向盘另外手揉揉眉骨,放柔声音:“睡不着?害怕的话我手机一直通着,不挂。”
那会分神影响开车,不安全。
“不用了。”
苏橙不想计较:“你路上开车慢点。”
时牧弦欣慰笑下,哄:“不用等我,困了就先睡,家里很安全,我很快回去。”
“嗯。”
结束通话后,苏橙没忍住气恼的将手机砸到被子上,嘴上小声嘀咕。
“时牧弦你个狗男人!”
苏橙更气顾思,这女人真不要脸,手段阴险。
不知道时牧弦是谁家男人啊?!
跟她抢,哼,当她苏橙是废物啊。
*
时牧弦这边,将顾思送到公寓后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两人站在楼下,谁也没说话。
见时牧弦没打算上楼的意思,顾思揉揉额头皱眉开口说:“你回去吧。”
时牧弦:“你先上去。”
顾思犹豫了一下,没走。
时牧弦知道她在耗着。
虽然心里有些担心她的安全,他还是毫不犹豫的转身,拉开车门上车。
“等等!”顾思忽然出声喊时牧弦。
时牧弦刚转过身,顾思就冲过来抱住了他的腰哀求:“牧弦哥,我一个人难受,你留下来陪我会儿好不好。”
怕时牧弦不答应,顾思又说道,“就说说话。”
时牧弦刚拉开她,顾思又再次抱住,搂他的腰很紧,脸埋他胸口。
“思思,松开。”时牧弦去掰她的手。
顾思有些哽咽,不肯松手,“你现在对我冷淡到抱一下也都不行了吗?就算是妹妹,也不能抱你了吗?”
时牧弦低眸,叹口气,喊:“思思——”
顾思突然抬头,踮起脚尖去吻时牧弦的唇。
时牧弦目光错愕,下一秒快速偏过脸,脸色沉下来。顾思的唇擦到了他的衬衫领口。
掰开腰间的手将顾思推开,时牧弦口气不悦,低冷警告:“思思,就这一次。”
顾思眼里噙泪水,眼中难受,可她也有自尊,“时牧弦,我不想做你妹妹,因为我爱你。”
话落,顾思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时牧弦没走,一直目送她进了电梯,又等了一会儿,看到8楼客厅的灯亮了之后,才启动车离开。
回到家,苏橙已经睡了,床头留了一盏灯,也给他留了位置。
洗完澡换了身衣服,时牧弦掀被子躺到床上。
熟悉的味道和热源贴近,苏橙睁开眼睛,看了男人一眼,随后安静的移到他怀里。
时牧弦伸出胳膊搂住苏橙,没说话,低头亲下她的眼睛,随后抬手关灯。
屋子很黑,只有两人呼吸。
苏橙闭眼轻声喊:“时老板。”
时牧弦低声应,“嗯。”
“以后别半夜离开,我不想醒了找不到你。”
“好。”时牧弦一震,低头亲她唇角,“睡吧。”
什么都不问,也不想计较。
大半夜的,苏橙没再开口,也疲倦。手搂着时牧弦的腰,脸埋在他胸口迷迷糊糊睡过去。
梦里,苏橙又梦到了爸妈,地上的血,还有太平间,墓地的黑乌鸦,大片大片的血雨。
恐怖景色最后变成了温馨画面。
她梦到了橙山孤儿院的后山池塘,那个池塘很大很漂亮,周围有很多落叶。
她穿着漂亮的小花裙,朝树林里走。
就她一个人,也不怕。
苏橙走着走着突然笑了,露着白白的牙齿。
树林那儿,有一个哥哥。
他很瘦很高,长得也好看,也对苏橙笑起来。
他说:“你好妹妹,我叫时牧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