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灵娘主动请缨用自己试药。
苏芸心中说不清什么感觉。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
可顾灵娘却笑着说，“这些日子看林大人纵然是病在床上也关切着修水镇的事情，而娘也一直为修水镇的百姓们忙的昏天黑地，所以我总觉得，我也该做些什么才是。”
苏芸望着她认真的模样。
末了只能叹了口气。
沉默半晌，只能嘱咐道，“你若有什么不适，及时告诉我。”
顾灵娘点了点头。
苏芸对自己的方子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只不过凡事无绝对。
更何况是药三分毒，说不准这药对于健康人来说会有什么副作用。
可如果这药方真的能用在没有染病的人的身上，用于预防，无论是对于百姓还是对于大历来说，都会是一件好事。
……
苏芸亲自煮好了汤药给顾灵娘服下。
不出一刻的时间，顾灵娘便觉得困顿睡了过去。
顾兰娘有些不明白。
“娘，为啥你给那些染病的人治病都是先行针，再喂药，给大姐试药却是只喂药？”
苏芸的目光这才从顾灵娘的身上收了回来。
“如果你认真对比过染病之人前期和后期的脉象，就会发现，比起前期脉象的虚浮无力，后期则是脉在筋肉间，连连急数，三五不调，止而复作，如雀啄食之状，这叫雀啄脉，是典型的中毒脉象。”
“也就是说，虽然我们暂时还没有搞清楚此次瘟疫的根源，但根据脉象可以知道，此次瘟疫必然逃不过一个毒字。”
“既然是毒，给染病之人行针，便一则要封住他们的一些要紧穴位，省得毒素入侵而丧命，二则是要将他们体内已经入侵的毒素逼出，如此再服下药物，才能更减少毒素对于病人身体的侵害。”
苏芸说了一大堆。
顾兰娘却是听得云里雾里。
消化了半天，才抓住了其中的一个重点。
“所以，娘的意思是，这次的瘟疫，很有可能是投毒吗？”
苏芸沉默片刻。
“我也不能确定，只是目前尚且有这么个猜想罢了。”
“毕竟论接触染了疫病的人，应当没有谁比我更多，可我每日都去城东的感染区，却也一直没有染病。”
“还有灵娘，先前林老夫人染了疫病，她在身边跟着伺候了那么久，也没见染病……”
“我们只知道这与多年前的一场瘟疫相似，却从没想过，有没有可能，这病根本就不传染？”
苏芸说着，脑中却乱作一团。
这些话一直在她的心中，却从未对别人说过。
毕竟这也只是她自己的分析猜测罢了。
没有证据支持，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
可顾兰娘信。
她的眉心蹙起。
“如果娘的猜测是真的，我委实有些想不通。”
“书缘还那么小，连话都还不会说，自然是不可能结仇的，谁会朝他投毒？”
苏芸缓缓闭上眼睛。
摇了摇头。
这也正是她想不通的地方。
投毒是很精准的事情，想要做到大面积的投毒不是什么易事。
更何况段天霖曾说就连京都的门口也都是流民……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把眼下的难题解决了要紧。”
苏芸虽然有召唤术。
但她却发现使用召唤术是非常费精神的事情。
且使用的越多越明显。
从前她还不觉得。
但在段天霖的物资到修水镇之前，她每日都要用召唤术召唤几十只野鸡野鸭，炖肉炖汤分给百姓。
起初倒是还好，召唤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可几天下来苏芸便觉得有些精神不济。
尤其是在使用召唤术后，便能感觉到明显的困顿。
如果不是段天霖的物资到的及时，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她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但左不过两种，疯了或者死了。
……
顾灵娘睡了约莫两个时辰才醒。
醒的时候大汗淋漓。
不过既然醒了，苏芸便能松一口气。
顾灵娘睁开眼睛的时候，见苏芸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守在她的床边，不由愣了愣。
“娘……”
她出声，嗓子却有些干涩嘶哑。
刚从被子里拿出来的手还有些汗涔涔的。
可苏芸却丝毫不嫌弃的一把抓住。
满脸的关切真心实意。
“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说着，也不等她回答，便又回头喊道，“兰娘，你大姐醒了，快拿些水来！”
顾兰娘原本就在门口透气，听了这话立马便跑进屋子里来倒水递过去。
“快喝些水，荫荫嗓子。”
顾灵娘喝了些水，才算能好好说话。
在顾兰娘和苏芸的注视下缓缓道。
“娘，我没事。”
“就是有点热，出了不少汗，别的……倒是也没啥感觉。”
“好像有点累？身上酸疼，好像干了一天的活儿似的。”
听她这么说，苏芸原本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还好，还好没事。”
苏芸笑起来。
顾兰娘将帕子洗干净给顾灵娘递过去。
“大姐，擦擦脸吧。”
顾灵娘接过手帕。
却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对上苏芸的视线。
“娘，既然我没事，你便也告诉林大人一声吧。”
苏芸微微一愣。
不过很快却又反应了过来，眯起眼睛打量着自己这刚刚醒来的女儿。
“你这刚睁眼，想到的不是你娘我，而是林大人么？”
顾兰娘捂嘴偷笑。
顾灵娘的脸却是刷的一下红透了。
“娘，我，我就是随口一说……”
“这不是想着林大人惦念瘟疫的事情吗？”
“你娘我也惦念瘟疫的事情啊。”苏芸淡淡说着，望着顾灵娘的目光却带了几分意味深长。
她在县衙看顾灵娘照顾林承时二人之间的态度便觉得有几分微妙。
现下看来，果然是有些问题。
顾灵娘还想说些什么辩解。
然而也不等她说出口，便被顾兰娘截去了话头。
“娘，你这还没看出来吗？大姐这是照顾林大人，照顾出情分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笑眯眯的望向顾灵娘。
顾灵娘脸上的红晕蔓延到耳根，却带了几分娇羞的骂道。
“小妮子！小小年纪胡说八道！知不知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