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霖失踪数月，骤然回京。
动静不小。
但第一件事，必然是要进宫跟皇帝请安的。
从他踏入京都的一刻起，便有无数双眼睛盯在他的身上。
段天霖给顾文谦安排的身份，是马夫——
毕竟他们在路上绕远的这两个月，可不是白白浪费时间的。
顾文谦到了京都之后，虽然给家里写了信。
但却没有提及他们在路上遇到的刺杀。
也算是报喜不报忧。
不过好在二人也并未受伤，是几名暗卫拼死相护，才得以保全二人。
——当然，那些刺杀的人，一个活口都没留。
只是这么一遭后，几名暗卫也都受了伤。
后面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若是再遭到几轮这样的刺杀，恐怕他们凶多吉少。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段天霖亲自给暗卫们包扎着，却忽然蹦出这样一句。
可顾文谦却并不觉得惊讶。
反而十分冷静的提议，“我们改道。”
段天霖包扎的动作一顿，对上他的目光，唇角微微勾起。
显然是和他想到一处去了。
二人商议好改道的路线后，段天霖便给了马夫些银子，盘下了整个马车。
并亲自教顾文谦如何御马。
顾文谦学的也快。
等几人行至京都的时候，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技术纯熟的马夫了。
段天霖虽然年纪不大，但在京都也是有自己的府邸的。
故而一到京都，段天霖就以顾文谦御马技术甚佳为由，将他揽进了自己的府中当马夫。
——一个马夫而已。
加上顾文谦年岁也不大，那些关注着段天霖一举一动的人也就并没有太上心。
毕竟一个孩子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更何况段天霖失踪的这段时日，他们已经往他的府邸中安插了不少眼线。
虽说是皇子府邸，但实则却已经千疮百孔。
到京都前，段天霖就已经嘱咐过顾文谦。
“等到了我府中，你只当与我不熟。”
“务必要记住，我是因为你的御马技术好，才叫你入府做我的专用马夫的。至于月例么——就按寻常马夫的价格，一个月十五两。”
“……”
顾文谦颇为惊讶。
“一个月十五两？”
段天霖顿了顿，挑眉，“嫌少？”
顾文谦送了他个白眼。
“嫌多。”
十五两的月例银子，够修水镇的马夫赚半年的了。
然而段天霖拍了拍他的肩膀，颇为骄傲道，“我凌王府的马夫，当然要比别的地方贵一点。”
顾文谦懒得和他贫嘴。
可当他真正进了凌王府，才知道什么叫做差距。
凌王府光前院，甚至都比修水镇的县衙大。
更别提还有中院后院。
加起来能抵得上十几个县衙。
哪怕是凌王府的丫鬟小厮，身上的衣料都可于修水镇的县令林承平日所穿的相比。
如果可以他真想让顾家的人也来瞧一瞧——
这是他们从没见过的气派。
不过惊叹归惊叹，顾文谦的心中始终谨记着入京前段天霖对他的嘱咐。
自打他入府，便有不少人都故意与他套近乎，打探消息。
当然其中不乏有人是真的好奇，平平无奇的他到底是如何入了凌王殿下的眼，但顾文谦资历尚浅，分辨不出，索性一概装傻充愣。
再加上段天霖只要不出门，便和他毫无交集。
渐渐的也就没什么人想要与他套近乎了。
夺嫡大业，谁也没有功夫在一个不重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
顾文谦收到顾家的信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拆开一看他便知道这信是出自二叔之手。
信中说苏芸之前种的荔枝快熟了，想要让人送过来给顾文谦尝尝，也给段天霖尝尝——
顾文谦不由失笑。
虽然他并不知道荔枝是什么。
但听起来左不过是蔬菜水果之类的东西。
可京都和修水镇之间遥遥相隔，等东西送到，岂不早就坏了？
平白浪费。
索性就又写信回去拒绝了苏芸要送荔枝来的想法。
但他不知道的是，有他写信寄信的这会儿子功夫，苏芸早就已经把荔枝送出去了——
而她之所以送荔枝进京，除了想要给他们尝尝以外，自然还是另有盘算。
此时。
顾家一家人正望着后院那个泼天的大坑沉默的发呆。
足足半晌，顾灵娘才吐出一句。
“娘，你有必要……挖这么大一个坑吗？”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苏芸的身上。
苏芸顿了顿，“不多带些土，荔枝树到了京都万一死了怎么办？”
谁能想到苏芸所说的，送些荔枝去京都给顾文谦和段天霖尝尝，居然是把树连根拔起的送过去？
……
之前在修水镇打着顾家的名号售卖假药，招摇撞骗的老头子被关了几个月终于放出来了。
不过直到他放出来，猴子也没认。
就一口咬死是顾家指使这个老爷子来污蔑他——
老爷子拿不出证据，百口莫辩。
只能在衙狱里蹲了几个月。
蹲的他都折寿了。
“奶奶的，不仅没赚，还他妈的赔了！”
老爷子气的要命。
只觉得自己被骗了。
这事儿猴子和顾家虽说谁也没占到便宜，但也谁都没吃亏啊！
吃亏的只有他自己！
猴子凶神恶煞他惹不起，但总得有人给他个说法吧！
老爷子忿忿想了半天，索性直奔顾家。
顾家人也没想到老爷子会忽然找上门要说法。
“我不管！让我蹲了几个月的衙狱就白蹲了？做梦！今日这事儿你们若是不给我个满意的说法，我立马就去县衙状告你们让我攀污旁人！”
老爷子挺直了腰板。
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顾永川挥着拳头就要打他。
然而还没碰到一片衣角，老爷子就往地上一躺。
开始打滚。
“哎呦，打人了！打人了！快报官啊——”
顾永川哪里想到对方如此泼皮无赖。
登时脸色涨红：“你血口喷人！老子连一根汗毛都没碰到！”
然而话音刚落，转角便传来一声“吁——”
伴随着马儿的嘶鸣。
传来一个低沉男声的冷笑，“报官？我就是官，你有何冤屈，倒是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