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晋楷听完护士话愣在原地没动,脸上震惊错愕又不可思议的神色一览无遗。他一时完全没反应过来,迟钝好会儿。然后没听清护士到底说了句什么话,突然回神似的迈开脚朝着病房走。
“哎,你是家属吗?”
兰晋楷回下头:“是,有什么事?”
护士原本想进去打扫下卫生的,看到兰晋楷进去就作罢。她提醒下:“孕妇情绪容易激动,脾气喜怒无常暴躁易怒都很正常。你们做老公的多宽容安慰安慰,她还刚怀孕,以后长着呢。”
意思是,以后还有的闹腾呢。
兰晋楷敛眼点点头,“谢谢,我以后注意。”
“那个,卫生你们自己打扫下吧。”
“好。”兰晋楷说完就转过了身。
护士欲言又止,望了兰晋楷背影一眼,离开。
挺帅的男人,护士心想。
乔璃怕吵,医生给她安排的这间病房是单间,进门就是卫生间,往里走才是病床。兰晋楷进来看到乔璃的瞬间,心口就一滞,说不清的难受,更多的是心疼,还有对自己的自责。
乔璃抱着膝盖靠着床头柜蹲坐在地上,垂着头敛着眉眼,双眼空洞无神的盯着地面看,目无焦点。看着她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可怜兮兮又脆弱,神色也呆呆的,仿佛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兰晋楷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他最心爱的女孩,他孩子的妈,他刚才做什么了?他刚才对她冷言冷语的数落,让她难受伤心了。
护士也刚刚说,乔璃不仅怀孕了,而且有流产迹象,他却问都不问一声就走。乔璃骂的对,他不是混蛋是什么?
“璃璃。”
兰晋楷几步走过去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地上凉,怎么坐地上去了。”
乔璃恍惚的抬头,语气微哽:“你不走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她这会儿骂不动也气不动了,只剩下难过。
难过什么,乔璃自己也说不清楚。
复杂失落的一种情绪在心里。
“对不起。”兰晋楷道歉,他望着乔璃,眼神因为心口的涨疼愈发温软,他没再说,沉默的看着乔璃,然后抬起手臂按着乔璃的头轻轻压到怀里。
他自责:“我不知道你怀孕了,对不起。”
乔璃:“又不是你的!”
她闷的难受,挣扎几下,被兰晋楷收紧手臂。
他抱她更紧,乔璃抗议:“你松手。”
兰晋楷没说话,他低下头吻吻乔璃头发,缓缓把她拉开,用指腹给她擦眼泪,声音低缓沉哑的说道:“怎么不跟我说,傻子么你是。”
乔璃吸吸鼻子,瞪他:“又不是你的,我说什么说!”
兰晋楷不气,倒是笑起来,“不是我的谁的。”
不是疑问,是肯定。
他百分百确定乔璃怀的是他的孩子,不用怀疑的。这点,他倒是自信。没为什么,就是自信。信自己的魅力,也信乔璃的品质。
乔璃听到这句蓦地想哭,“兰晋楷你混蛋!”
她看兰晋楷时眼神很空,眼中还有泪,眼眶也红着。眼神依旧倔,但没了刚才吵架的厉色,只有难过和伤心。她这个模样,让兰晋楷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他心疼乔璃心疼的不行。
“对不起。璃璃,是我不好,对不起。”
乔璃别开脸不说一字。
“怀孕了怎么不跟我说。”他轻声问。
“你不是烦我嫌弃我了吗?我说什么,说了让你更烦我啊,等你走了我也走,滚的远远的,你看不见我就不烦了。”
兰晋楷:“滚哪儿去,除了滚我身边来,哪儿都不许去。”
乔璃凶了:“凭什么,你谁啊你!”
兰晋楷微笑了下,“不凭什么,只凭是你的老公。”
他指腹轻轻擦她眼角的泪,叹气道:“刚刚是我不好,没控制好情绪惹你生气,我的错我反省。但你怀着孩子呢,别生气好不好。”
乔璃软下来,话却硬:“你是谁老公啊,可别乱喊,我受不起。”
兰晋楷笑了,他搂住乔璃腰低头用力在她唇上一亲,又重重吮吻几口,见乔璃睁着眼睛瞪他,他捏她脸,柔声笑:“都怀了我的崽了,你说我是谁老公?”
“不要脸你。”
兰晋楷顺着她,“行,不要脸就不要脸,脸没什么用,没我老婆孩子重要。”
乔璃不接话。
刚才乔璃哭过基本气就撒完了,她用手抹下眼睛,低着头,视线落在兰晋楷西裤上,又软又糯的声音:“爱要不要,关我什么事。”
人还别扭着,但气不大了。
兰晋楷瞧一眼她平坦的肚子,小心着把人扶床上躺着,他转身找扫帚把屋里卫生弄干净了,去洗完手回到乔璃身边。
他没说话,站着看乔璃,目光很深。
乔璃也静静的望兰晋楷。
她没看出兰晋楷知道她怀孕了有多高兴激动。他最多说话温柔了些,眼神柔软了些,可没有多激动雀跃。让乔璃感到失落的是,兰晋楷好像并没有多喜欢这个孩子,甚至,他没有多问一句跟孩子有关的话。他一如既往,沉稳低敛,克制理智。
他不是很想要一个孩子吗?
为什么兰晋楷没有很开心,她见过准爸爸失控高兴到要疯的样子,见过有的男人听说老婆怀孕了激动到语无伦次手忙脚乱的样子,可没见过兰晋楷这样平静冷静的。
让乔璃都怀疑,兰晋楷会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想到这儿,心情又开始难受,乔璃的一颗心发涨发疼,闷的她快无法呼吸。她眼神跟着暗了,不自觉攥紧了手指。
她想问问兰晋楷怎么想的。
若是兰晋楷真对这个孩子没多大期待和惊喜,她就不要了。
本来,她也不该怀孩子的。
乔璃抬头,刚张嘴要说话,兰晋楷蓦地俯身下来,两胳膊撑在乔璃两侧床单上,脸压近,寻到乔璃的唇深深用力的亲她。
乔璃一惊,下意识要躲,被兰晋楷一只手扣住脸,他吻的更加投入。他稍微的举动霸道中透着一股失控,又吻她吻的克制带柔。
终于,有感觉了。
乔璃的心缓缓静下来。
她就是等,在等兰晋楷情绪失控那刻。
她赢了。
松开乔璃,兰晋楷终于笑起来,他抵着乔璃额头,手掌握住乔璃的手,他沉着声,认真又郑重的说:“谢谢你,宝贝。还有——”
刚才看懂了乔璃眼中隐藏不安的情绪,他吻吻她脸,“我很开心,乔璃。我从来没有这么激动开心过,我的宝贝怀了我的小宝贝,我怎么不爱。”
乔璃眼眶湿润,她突然,期待这个孩子了。
她搂住兰晋楷娇声:“楷哥哥,你娶我!”
兰晋楷眼中是笑意,“好。娶你。”
***
乔璃医院住了三天,兰晋楷就陪了三天。临走前,乔璃跟兰晋楷一起请杨清吃了顿饭,第二天乔璃就跟兰晋楷回去了。
在飞机上,乔璃靠着兰晋楷肩膀睡觉,突然她坐直身体,问兰晋楷:“我失业了怎么办?”
她把情况简单说了下。
兰晋楷反应不大,因为意料之中,公司规则都一样,换作他,也不允许刚入职的员工上来就怀孕,开除是必然。
兰晋楷说:“失业就失业,也就暂时的。你现在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你劳累费心,你就安心养胎,等生完孩子再上班也不晚。”
乔璃不乐意:“我就闲着啊?”
“你可以干点别的。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也一样,不一定非要上班。”
乔璃翻个白眼:“不上班我哪来的钱花,你养我啊!花你的钱我会被怄死的。”
兰晋楷失笑:“等领证我们结婚了,你花你老公的钱难道不应该?你还想花谁的,你外公?你好意思花吗你。”
乔璃:“你滚啊!”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听到外公名字,她烦着呢。
兰晋楷问:“跟你外公他们都说了吗?”
问的是怀孕的事,乔璃摇摇头:“没,我哪儿敢啊。就你知道,其他人我没说。”
兰晋楷知道她的顾虑和担忧,安慰:“你就别担心了,有我呢。”
乔璃更烦,“又不是你怀孕!”
兰晋楷:“可我是孩子爸。”
***
回去第二天,兰晋楷就拉着乔璃去把证领了,结果乔璃突然反悔了,死活不去。兰晋楷气的想笑,问比她还一脸纠结郁闷的乔璃:“乔璃,你到底在逃避什么?孩子都有了,你还不愿嫁?”
乔璃来气了:“还说不是你设计的,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兰晋楷无奈,他解释几遍了,乔璃不信。
“我没设计,真的。就是意外。”
乔璃咬牙切齿:“去死!”
兰晋楷叹口气,颇头疼,他这是跟乔璃求婚第几次被拒绝了?钻戒买了,房子备了,婚也求了,乔璃就是不答应。之前拒绝他也就算了,可现在乔璃肚子里有他孩子了,他求婚,她还是不松口。
结个婚成个家而已,又不是进牢笼。
哪有那么可怕,他兰晋楷又不是洪水猛禽,兰家更是宽容开明。
兰晋楷也表示,婚后她爱干嘛干嘛,他不会限制她自由,更不会逼她去顾他父母那一大家。
乔璃还是犹豫,不愿意。
周末,兰晋楷有事中午没回来,说了下午去吃饭,餐厅都订好了,结果秘书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客户临时来拜访。饭点乔璃只好改到晚上。
三点左右,乔璃不想在家等,换了衣服去兰晋楷公司找他。
乔璃穿的简单,基本上淡妆,就描了眉涂了唇彩,怕化妆品对胎儿不好。她穿的平底鞋,修身长裙,腰部不显,还是很少女,身材比例纤细好看。
到了兰晋楷公司,乔璃去前台登记,前台记得乔璃,之前乔璃来过一次,是兰晋楷陪着乔璃一块儿过来登记的。
那个时候,乔璃还趁兰晋楷不注意偷偷亲了一下兰晋楷下巴,兰晋楷淡淡扫乔璃一眼。
不过,乔璃就来过那一次。
前台见乔璃年纪小,人看着也好说话,忍不住笑问一句:“来找兰总啊?”
乔璃点头,笑下,“我写好了。笔还你。”
前台也笑笑,收过登记本,“是兰总的女朋友吧,真的好漂亮,让人羡慕。”
乔璃笑灿烂,“谢谢!”
她转身朝电梯走,边拿手机低头给兰晋楷发信息——【我到你公司了,楼下。】
发完短信放好手机,乔璃无意瞥向右边的旋转门,她微微愣了下。
兰晋楷在那儿。
不是他一个人,他身旁站着唐杉影。
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突然看到唐杉影笑了,特别好看招人的笑容。她朝兰晋楷靠近一步,仰头看着兰晋楷,正等着什么。
兰晋楷眼神透着柔和温浅的笑意,他静了两秒没动,乔璃正要过去。
突然兰晋楷抬脚走出两步,把唐杉影搂怀里。
乔璃脸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