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8:Flesh Mill(血肉磨坊)话接前文。在一片恶臭的腥风中醒来,我再一次被拖回这个血肉横飞的破窑,或者说,我从未离开过,而是中了某种邪术,被弄到了一团我死也无法釐清的乱麻之中。幻像中的两个人,可能就是这前副两座仓的嚎灵前身,那也等于说,我被拉回到他们丧命的那个深夜里,可能是件关键要素。他们究竟想告诉我什么?而他们身份又全是敌人,属于阴惨惨的恶鬼,他们为什么要让我去看见这一幕?难不成是希望我为他们解脱?这显然不可能,他们之所以谋杀自己的原因,是想将这片死地封存起来。一般而言,传说中的恶鬼们,在从未真正见识过它们的人古书中记载,都是没有理智和判断力的邪灵,在它们肆虐之地,若是误入一群懵懂的过客,邪灵将视他们为死敌,不停追击四处煽阴风点鬼火,目的就是要困死人们。只有远远避开他们的界限,才能彻底摆脱厄运。但污鬼也好,邪灵也好,它们都没有形体,只是一种负能量,寄托在活人身上玷污他的心灵罢了。而眼下破窑一战,我们见识的却不是那种东西,而是血肉之躯的走尸。到底是什么原理竟能让它像个活人般活动自如?并躺着就能赢?这群敌人,或者叫对手更贴切,究竟是些什么鸟人?它们为什么那么在意叫漩涡和兽突的两个人?五只断手和开裂三叶草,我为何会在脑海里有印象?这种标记旷古未闻,我又是在哪曾见过它们?这个纹身到底是什么含义?井喷似的疑问挤满我孤陋脑海,想要搞清这里头全部隐藏的秘密,仅以我现在这等文化程度,可能一生也未必能办到。然而,眼前最大的威胁,并不是去釐清这场幻梦中的阴谋,而是正在不远处,徘徊不去,死死盯着我们的半神。以我的肉眼在这等血色怪雾中深透,别说是它,就连范胖和Alex在哪,也难以找到。我这就不得不祭出自己的第三瞳,尽管痛苦,但那是我唯一能为大家手持的明灯。只听得那头不断传来锈铁声,那只东西似乎正在不停撞铁板,伴随惨叫连连,一颗硬物直飞过来,打在我额头上。放眼去看,那是一颗蛀虫的门牙,显然它在眨眼之前,还曾属于范斯口腔!我大叫一声,急速移出第三瞳,靠此声线设法转移目标,给他们减轻压力!无数条绿线刺透迷雾,我终于找到这只东西,它此刻正站在我五米开外,另一条破臂也被打烂,虽然全身碎骨喷完,却变得皮糙肉厚起来,整个上身像被充过气那样鼓了起来。同时,不知它是故意伪装还是某处受重伤,脚步不再是之前那种高速狂奔,反而有了某种沉淀,如同那种掌握生杀大权的人,正一圈圈绕着走,沉稳且笃定!怪尸听闻我高呼,立即有了目标,它撇开俩人,直窜上来。动作就像我起先预估的,不再是那种风驰电掣,而是普通人的奔跑。我强忍呕吐前的恶心犯晕,双眼牢牢钉在它身上,待到凶物距我一米之内,迅即旋身闪过,一个腾空翻从它头顶越过,探出悠闲右臂,狠狠还给这个劣畜一记带血耳光!这就叫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善恶终有报,谁都不欠谁的!它被我这记借力翻飞的空中狂抽打得原地转了一圈,显得有些僵木。我趁其还未转身,腿脚一站稳,立即一记腾空跳踢,使用我稔熟的下段受蹬在它膝盖窝里,再上个前回踢揣向背部,一下子将怪尸踢飞出去老远。然后手脚并用,飞速逃往胖子和Alex身边。同时在心中暗暗发誓,此番若能活着出去,我一定要付钱去学真正空手道,而不是看电视里那种自由体操般舞蹈自学成才。“林锐,你何时变得那么神勇了?我好像见你把那劣畜揍墙皮里去了!”
Alex见一团黑影冲来,正欲挥拳打来,一见是我,不由悲喜交加,将我深拥怀里,问:“你跑哪去了?我刚才怎么喊都听不见你的回应。”
“我可能离开了一阵,被那具怪尸又拖回到了幻象里头!”
我扶着他肩头,问:“以你现在体力,大概还能和他继续殴打多久?”
“我大概还能继续打两小时,甚至更久!半神不怎么纠缠我,总追着老范揍,他还能坚持多久,那就不好说了!”
说完的同时,指了指自己脚下。只见胖子侧倒在破车堆前,正在满地翻找各种铁皮,也不管是否扎身,不停往破西装里塞。“永远是三缺一,顾得着前后,防不住左右,你说我能好吗?”
他吐了口血含量高达90%的唾沫,道:“一连被那东西抽了十多个耳光,连牙都打脱了,都没找着它在哪。诶?你见到大斧了吗?刚才这东西一记阴袭,将它夺了去!”
“没瞧见,但可以肯定它没端在手里。至于你们急需的视线,莫慌,我回来了!”
我一把将胖子拖起身,问:“你往身上填铁板作什么?叮叮当当就不怕扎痛自己?”
“别问了,我建议你也这么做,”他手上使劲,反将我拉倒在地,忙不迭地捧起一块车板朝我手里一塞,道:“大小正合适,你可以把它当成胸甲。千万记住,我再重申一遍,别与那东西肢体纠缠,被它打到肉身,力量便被吸走了!那样的话,我们将越战越弱,而半神将越发强壮!”
远处的怪尸从混凝土渣里爬起身,怪嚎一声,如脱弦之箭冲来。可能,我们与这只东西在此打了将近一刻钟,惧意反倒是消了,只是这东西难缠,不论怎么发招都伤不了分毫,又特别抗揍。它可以借助浓烟掩护,神不知鬼不觉频频出招,但我身边俩个皆是凡夫俗子,岂是它的对手?见半神又蓄积力量,满血复活,我大叫一声快快避开,用背脊猛撞范斯肚皮,借他身体反弹出去,双腿瞄准怪尸膝盖窝,狠命蹬去!只听得一声闷音,半神的双膝被我踢断,这东西从空中掉落,我当空跳下,对其脊背又是狠狠两脚,一片骨断筋连的脆响,这东西后背也是废了!“小老弟,你这是什么诀窍?怎么悟出的?”
范斯抱着肚子刚打算开喷,见我已在转瞬之间撂倒了怪尸,惊问道:“我怎么觉得你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刚才我所经历的,可能花一年时间也难以说清,我没什么诀窍,就是得先弄断这东西关节部位,令它减少冲击的次数而已!一旦掌握这劣畜的套路,我也可以继续再打二小时!老子心意已决,必在此地耗尽它体力,活活宰杀去我一身晦气!”
也许,适才回想意大利往事,我突感小“拉斐”此刻也许正化作幽灵,跑来这个破窑为我喝彩,心中再无分毫惧意,一把将这张人皮从地上抓起,打算再度狠狠将之揣入墙皮!“别接触它啊!你小子难道忘了我怎么说的?”
胖子狂叫一声,急忙和Alex俩人端起一面车门撞来,将怪尸撞出去八丈外,扶着我肩头问:“你觉得怎样?就现在状态。”
“我?”
我自己倒觉得没什么,与半神之间角力也不过短短半秒,气息尚稳定,思路也未迷乱,却被他俩一挤,摔在地上,顿时浓烈的烟草口臭飘了上来。我侧过脸躲避气味,皱着眉头叹道:“你们有压着我的功夫,何不过去再补上两脚?”
这句话刚从口中吐完,我顿觉胸口的那股热血,真的像被人抽走了两百CC那般,霎那间有种说不上的夺气沮丧感。俩人应了一声,这才从我身上爬起,顶着两扇破门,往那个方向去了。时隔不久,也就半分钟,他们神色慌张地逃回,肝胆俱裂地叫道:“不好啦,那东西找到自己头了,现在断躯和脑袋又接上了!”
俩人的高呼喊叫,混杂一片又吐词不准,外带法国乡土口音,我听得十分不真切。大抵是听见在说脑袋什么的。就在这时,那具怪尸似乎特地打算表现一下自己,步履蹒跚地走近过来,我望了一眼,也着实被惊到!忙从地上爬起,随手捡起腰刀严阵以待!怪尸果然找到了自己脑袋,它可能自己也很迷茫,怎么会连续两次栽在面前一个瘦猴手里,正气得沸腾!抓过脑袋给自己安上的同时,却戴反了过来,那张狰狞妖脸,转到了它后背!此刻,半神正是这样侧着一张皮囊骨架,以极度扭曲的姿态上上下下打量着我!“怕什么?大不了再给它介错一回,这对你俩来说,是熟练的手活,不是吗?”
虽按耐不下内心惊惶,我却不能在他俩面前露怯,深吸一口腥臭空气,便摇头晃脑道:“诗书有云,古有王祥王休徵卧冰求鲤,这是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区区半神蟊贼,不过就是只斗败的落汤鸡,只剩下故作姿态来达到恐吓我们的目的了!”
“卧冰求鲤?这什么意思?你是说去阿拉斯加冰钓吗?”
俩人自然一头雾水,居然撇开怪尸不顾,专研起学问来。我只得将这则二十四孝的小故事用最简单句子大致描绘一遍。俩人听完,便指着我哈哈大笑,说:“这么扯淡的故事,你竟然也当真理?”
“诶?这算什么屁话?”
见自己被人当猴围观并耻笑,我也顾不上远处那具龇牙咧嘴的怪尸,立即端正身子,倒要与他们理论理论。“咱们也别去太远,就威斯康星或明尼苏达好了,你小子自己尝试一下,倒是给我孵出几条小鱼来看看。”
范斯得意洋洋地点燃一支Weed,边说边笑,道:“冰都能厚结,就说明气温在冰点以下,纯净水在零度以下,而河湖飘满杂质,冰点更低,反正至少得具备冰天雪地环境并维持极长一段时间这些条件。而人在户外,很难保住基本体温。而按你形容过来的,这姓王的小子脱了羽绒服,光着身子躺在冰上孵出小鱼,三分钟内体温就降到最低限度,并患上了低温症。自己身子跟铁板一样结冰,怎么来融化冰层?早就冻僵死了,这可真是我此生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诶?那照你的理论?冬泳那帮子人,岂不都成了笑话了?”
虽然他的笑声很刺耳,我也有些恍惚,但该坚持的还得坚持。“林锐,冬泳比赛那帮人,你也不看看四周站多少保健医生和资深教练,你让他们在水里待几小时试试,照样冻成冰棍了。而且人家还是手脚并用在划水在运动,又是经过特训的人,哪像你所说的那个。你那姓王的哥们应该是大学生吧?这种四肢不勤的书呆子平时就缺乏锻炼,比常人更虚弱,还得躺在冰上不动孵出小鱼来,天方夜谭的书里也不敢编出这种蹩脚笑话!”
Alex笑得直不起身子,他指着我的脸,说:“就俄罗斯或北欧三兄弟,那些混北极圈的哥们,你也不见他们大冬天光膀子裸奔吧,人家不也穿得像只皮球,能卧冰孵出小鱼来的,哪怕是北极熊也不行。不然,北极一带为什么还有专门的破冰人?他们领工资就是为了周全岸滨动物的口粮问题。”
听完Alex的踊跃发言,范斯在一旁连连点头赞许。他们可能将王大孝子误解为我的另一个同学或朋友,但所说的理论基本没跑,每句都在逻辑上。其实卧冰求鲤我只说了一半,后面还有更扯的请鸟入笼。幸亏我没装作圣贤大放厥词,这些小故事也只是童年时分在小人书连环画上看来的,过去我是深信不疑,并也曾一度被感动。现在在这两个人讥讽声中,慢慢醒悟过来。也许,王孝子根本就是在装装样子,自己走穴搞来点零钱,去街上买来两尾小鱼。为求功名进月旦评,想当大官想昏了头,故意塞在身子底下竭力表演一番,并让周遭的愚民全数瞧见。这才拿出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从中窃喜阴谋得逞并深藏功与名。其实,心灵鸡汤、励志文这种东西,恒古便有之,古今中外都是。只是处在不同时期,叫法也不尽相同。大多是炮制一些表面美好高大上、并深具文学底蕴的书架货,来为个人梦想成为分疆大吏,饱读诗书抱得美人归那套封建余孽粉饰作态罢了,实质蕴含的毒性极大。寻常人,例如我这种的文化程度低下之人,没准就信了他们那套鬼扯,回头找着机会真会去冰上一试,跟着几小时后我就躺殡仪馆尸架上了。想到此,我恨得牙痒痒,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沦为他们的笑柄。这件事后,Chris也经常让我讲这个小故事,当作她午餐时的笑料。闲话说到此已足够,那具怪尸自然不可能站在那头细细品味古老智慧,它歪着身子又开始不停冲撞。事实上,这场闲话是在持续击退它五次的时间里断断续续说完的。我们模仿着“幼狮军团”的战术,又不断交替换位寻求战机,有条件进攻,没条件创造条件进攻,落入劣势则分散逃跑,进行战略性撤退再在他处形成新的战力。这套作战方针却也另怪尸无计可施万分痛苦。破窑里的这场血战,从我丢出尖椒玻璃泡破了它嚎灵状态,已经进行了将近半小时。老实说,大范围搏战的确很费体力,不仅是我们已开始气息弥乱,半神自己动作也开始迟缓,它几度在有机可趁之际,都放弃契机选择站在一旁恢复体能而不是傻乎乎逼近。就这样我们抵住了它各种进攻,继续在副仓这三分之一的小空间内盘旋鏖战。每次当我循机打算窜入门洞,不论这东西在哪,都会毫无逻辑地突然出现在那,就仿佛有股无形的纽带,一头系在门洞前,一头系在它腰间,只要触动,它便会立即被吸过来补充空缺!不过,真正的威胁,却来自我们背后。被超级货卡砸烂的过道那头,似乎情况好了许多,浓烟散去不少,空气沁人心脾。而大股毒烟,与那东西颈子里喷出的红雾似乎沾亲带故,纷纷穿透货卡的空隙,往这头飘来。慢慢地,副仓空气越发呛鼻,四周变得越发炎热,长此将往,对我们绝对不利!我照准那东西迎上来的脑袋死命一踢,他的丑脸被踹得松垮,又让Alex一记刀削,半张脸皮掉了下来。怪尸立即扶正脑袋,那张脸反倒过来,正迷惑地望着我们,情形可谓恐怖至极!就在这时,那张颠倒过来的脸,在脸颊边突生两张血盆大口,它就这般望着我,忽然阴惨惨地笑了,三张大嘴一起跟着裂开。这绝不是错觉,这具怪尸真的在笑,而且还欢乐地发出了一连串独特的屁音。我不仅一惊,忙扭过脸,死盯着范斯。“怎么了?”
他仗着不停有Weed支撑体能,却不怎么喘,见我看他不由发问。“范胖,你说,这个半神,它会不会并不是死尸,而是活着的某种怪人?”
“诶?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这可真是咄咄怪事!”
他随着发问也明显一震,忙扭过脸去看怪尸。时隔不久,他叹了口气,道:“你想多了,不过我很感兴趣你说这话的缘由。”
就在这时,五米外的怪尸做出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动作,它竟然将自己双眼抠去,像丢垃圾般往脚下一扔,然后探出刚长出不久的枯爪,指着我大声发笑!跟着,这东西将手指蜷曲,在我面前绕了一圈,似乎在说,把你的眼睛借来用用!老实说,此刻的我正因持续睁着第三瞳,整个人已疲乏之极,并触发头昏刚吐过两次,将肚里仅剩的饼干啤酒倾了个干净。但见到这个手势后,我不由汗毛倒竖,惊生一头冷汗,那股难受眩目被荡到五界之外,头脑霎那间清醒回来!也许多番交手,这东西发现了眼前这个瘦猴般的我,才是三人小分队的灵魂人物,尤其是那颗血红眼仁实在过于醒目,并每次都能打破它的布局。怪尸渐渐意识到,真要收拾这群人,我是首要应该被消灭的,它做出这种举动,摆明了就是要先干掉我,拿走我双眼,植入它那张丑脸眼窝里,然后再轻松屠戮剩余俩人!怪尸的表情,显现出它具有智慧,在丢了脑袋前并不存在,当这颗头颅物归原主回到断颈上,四周的皮囊像活物那样包围住断口,脑袋上的稀疏毛发也纷纷缠绕下来。眼见半神脑袋生了根般牢固,我们始终找不到机会再度给它斩首,这却要如何是好?有了脑袋,它开始变得理性,并像个活人般开始计算图谋。如此下去,后有毒雾,前有强敌,我们的处境变得越来越不利!我分明记得,幻象里,这东西在死前,曾带着一种难以理解的得意说,他们死不了,将会获得永生。这也许是暗中道出原委,它不是寻常活尸,这具怪尸肌体虽然死亡,但头脑却是个活人,这也许就是种死肉活脑的结合体!至于另一个死鬼,这具怪尸让他去另外一头,目的又是什么?俩个都是死物,起先并无厉害之处,却越战越猛。那头一只早化作血泥焦尸,主要都是这只在进攻,这样的犄角作用在哪?其中又是什么原理?小吕库古在储藏小屋的暗文字里头所写:千万别相信自己的所见,当你以为综合所有发现找到答案,事实已过渡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而当你接近过渡的阶段,真相又远远将你抛在其后。这段话,清楚解析了一战英雄拉扎洛斯可能知道这东西是什么,这具怪尸的真实能力或许已超越半神,而且它在死前,也曾提到过吕库古族人,并十分肯定认为即便他们到场,也对付不了它!这么看来,吕库古家族或者从远古起,就是潜行暗夜的一支特殊家族,不然暗文字为何会提起不要遗忘古往今来的奋战?那么,能够找到古蛮肠葬并挖走凶王大脑的人,倘若此刻陷在这里也无计可施,我们两只菜鸟外加一个错判连连的死胖子,又怎会是它的对手?不!这么一想,前仓就变得十分关键起来!最初它移动超级货卡,也许并非是为了砸扁我们,更不是大发慈悲为我们遮风挡雨锁住浓烟毒雾,它是有企图的,第一击的目的,就是为了堵住我们退路!或者说得更直接点,它是为了不让我们逃窜回去前仓!这场史无前例的大战,直到今天,我身为闻名全球、被四十多个国家永久驱逐不得入境的宝钻匪首,以过往经验和眼光来审视,就像梭哈五张绝世好牌全都被我攒着,也胜不了对手!我到底是怎么逃出这个破窑的?头脑里一片混沌,许多仍能记起,还有更多则遗失在记忆的垃圾堆里,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如果要将半神纳入我所遭遇的险恶妖魔之列,它绝对能进前十名!而我的第一仗,就是面对这么强悍的对手,想来也是不可思议。浅饮了一口妻子调制的鸡尾酒,我揉了揉昏花的眼睛,将电脑合上停止打字,养精蓄锐了许久,再度将思绪带回到那座充满血泪的破窑,与半神的总决赛之中。那具怪尸又开始发了疯般拼死进攻,它已将目标对准了我,每一次冲撞或撕咬,用意不再是戏耍我们,而是不停抽除我塞在身上的铁板。它想要斗败我,就必须要以血肉接触,每次肌体相扛,我都觉得心中热血被它抽去许多。转眼间,我越发虚弱,怪尸牛肉干身躯却越来越饱满,逐渐现出条理清晰的肌肉纹样!这样下去绝对不行,望着Alex和范斯刀劈斧刨,这具怪尸断胳臂断腿的不停摔出去,不用太长时间它就能接好。一旦恢复,又立即脚步稳健地攻杀上来,简直就是块百摧不灭的Hob Beef(滚刀肉),绝望之际,我猛然想起一个细节!对,我一直没料到的细节!不过,在它面前,我绝对不能提。因为这是个既死去又活着的怪物,或者可以说是个人,一旦被它听去,则最后这套计划也随之胎死腹中!可要在毫无提示的状态下,令边上俩人能立即明瞭,实在难过登天。当前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必须砍去它的断头,令它丧失听觉和触觉,剥夺思辨能力才行!然而,这具怪尸自从重新接上脑袋后,便更重视防范偷袭。它不惧你刀捅斧劈,手脚削去,脚踝被砸烂,身子被洞破大窟窿,什么都不在乎。一旦发现自己被困则立即通过某种方式,一下子跳回到门洞前。总之,你不击倒它,这东西就将一直纠缠下去,无休无止!我忽然手指头顶,也就是破车堆顶上,大叫:“那儿怎么好似被设计过的?我头昏眼花,实在辨不出那是什么。”
在幻象中,我清晰记得在双眼发黑前,曾见过一轮血月浮在苍灰夜幕上,这个位置曾有过一片打开的圆形缺口。而今,我再在同一位置找,却什么都查不出。不仅如此,连第三瞳的绿线,一接触这片天花板,就会被反弹回去。那里好似被特别的邪术做过伪装!如果头顶真有个圆窟,俩个死在这的人,便是这么下到破窑里的。可他们都光着身子的,我没有见到四周存有任何衣物,第一眼醒来就是在点篝火烧东西。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这么一想,我反而认为,揭开头顶那个圆窟奥秘,可以列入为计划的第一部分!一个成功的赌徒,不仅要做到迷惑世人,更能骗过对自己知根知底的熟人;而在其上更绝顶的赌徒,甚至可以做到连自己也被蒙蔽过去!我对接下来将要做的事坚信不疑,与半神作战,就得彻底反常规才行!Alex与范斯闻讯,立即拨打眼前尘雾,抬头顺着我指引去看,结果,这两人不知是为了哄我玩还是觉得这是个有意思的玩笑,居然大呼小叫起来,道:“你发现多久了?为什么早先不说?林锐,看来咱们命不该绝,没准真能出去!”
“什么?”
我听完不由一愣,要知道,连我都难以看穿的邪术,他们俩个凡夫俗子又怎能洞破机关要害?若这样的话,咱们这支小分队角色岂不是要颠倒过来?他们不就是两盏明灯?!“瞎说什么呢?我是信口胡扯的!”
想着,我不由恼了!说的同时,依旧腿脚发力,沿着边缘障碍石墩爬上破车堆上,扬起脑袋跟着他们一起看。可是,绿线望出去还是与之前一样,刚接触水泥平板就立即反弹回来。半神见此情形。嗷嗷怪嚎了一声,腾空跃起,打算也窜上破车壁垒,与我们继续纠缠。“来得好!”
范斯望准这东西跳起,抱起一截车前防震挡板,朝着怪尸掷去。车板击中那东西一颗黑头,它在空中再次被打飞出去,脖子立即歪了!见此情景,Alex狠狠蹬腿,问我为何将纯钢标枪全插回原处?如果这里能有几支矛,或许能打得更轻松许多。一块车前挡板能起什么作用,最多只是将它暂时逼退。不过,它被打中脑袋,整具怪躯无法控制平衡,摔在门洞前,枯爪四处乱抓,刨得周边水泥石渣纷飞,半晌缓不过神来!趁着这个蟊贼无法作乱,俩人加紧研究头顶那块平板,并不停要我去透上面是那里!此处绿线一直被打散,我办不到他们要求,但周遭仍旧可以努力。很快我辩出,这个破窑的顶上,属于吕库古公馆荒地地界,四面都是高耸入云的长草丛,大概位置在破铁门进来的一条直道边上!室外的天空愈加灰暗,雨量已达到狂风骤雨的程度,伴随着电闪雷鸣,四下皆泥泞一片!据Alex形容,这里的确有个巨大圆窟,它扩散开去的面积,是超级货卡的一倍多面积。那是个圆盘状,中间被分割,如果可以移动,应该会往左右移开,但仅仅靠人力,是做不成这点的!丝丝雨沫正顺着圆盘中央缝隙滴滴答答淌下,在破车架壁垒汇成一条不太明显的水流,很快将这里大片给染湿!“林锐,我知道这顶上是哪里了!”
Alex思索良久,忽然喜形于色,眉头大开,他欢喜地一个腾空翻翻下车架壁垒,像夺下美国世界杯的罗马里奥那样,欢笑地跑了个小半场,完全不将半神再放在眼里,叫道:“我们头顶,就是,就是进门就能看见的,那个巨型的喷水池啊!这劣畜的命脉,已让老子摸得一清二楚,它死定了!”
“你小子快说,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范斯虽然没明白他乐什么,但闻听自己狗命又将被延续并希望很大,不由也喜逐颜开傻笑起来,加紧追问道:“别一个人自嗨,你倒是说啊!”
“水!能限制这头劣畜的,就是大量的水!”
Alex挥舞着十字弓,怕它逼近,又赏了这东西一记重箭,说:“你们想想进来时,车库是个什么光景?这些劣畜真正嚣张起来时,又是什么状态?!”
“水啊!”
我也跟着惊叫起来!爬过泥坑进入这座破窑时,这里正水漫金山,虽然污鬼们不停玷污人类的心灵,但大致都是些无伤皮毛的幻象,实际丝毫伤害也没有。那是因为,两只嚎灵在那一刻,都被浸泡在臭水之中!也许,正是因为地球上随处可见的水,这种平常到无法再平凡的物质,是克制它们的法宝。这么一想,先前困惑我的疑问,马上有了答案!幻象中,两个光身子的男人,其中一个被倒吊,另一个在角落里点篝火烧东西,显然不是为了取暖,而是正将起先穿着的东西焚毁消灭痕迹。那股刺鼻焦臭味,是些橡胶化纤制品!那么,这必然不是普通衣物,而是潜水服!这两个深谙异端邪说的家伙,可能明白自己不能接触到水,故此将自己从头到脚包裹起来,潜入这座破窑里作妖法害人!如此看来,我所看见的幻象,或许并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发生过的往事,更是远处那只惶恐不安的劣畜,最为担心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