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又说这种造反言论，你是要扶持李宇文还是白……”
言卿河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睿智绝顶，肯定知道他心中所想，不会猜错他的内心所求。
言卿河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他完全想不到刘子洵竟然会抱着如此凶险的想法。
言卿河难以置信地望着刘子洵，颤颤巍巍地说道，“你想扶持皇上重夺大权？”
虽然没有看，但刘子洵能想象得出言卿河此刻的惊讶神态，不过他也只是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怎么？这有什么不可的吗？”
“果然非凡之人会有超出常人所想抉择。”
这会儿，言卿河已经从惊讶中平静下来，细细想来，这一点都不值得惊讶，一个才华、能力如此出众的人，自然有资格去选别人不敢选的选项。
只是，言卿河心中隐隐感觉事情并不简单，疑惑感油然而生。
言卿河一直注视着刘子洵，说道，“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放弃捷径去选择一条没人会选的道路。”
“什么叫没人会选的道路？光复皇权，匡扶君主，这是大义，前辈不也一直是如此教导世人的吗？”刘子洵挑一挑眉毛，从容地说道。
言卿河微微一愣，没想到刘子洵会引用自己的观点。
言卿河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自古以来，忠君为民都是大义。”
“只是以当前的局势，天下似乎将被李宇文和皇后两者其一最终夺得。”
不知不觉间，言卿河的眉宇之间泛起褶皱，目光也暗淡不少。
这是何其遗憾的事，自己只能看着朝堂纷争不断，却不能去平息它。
“无数商贾富豪、无数权臣名人，无不附和在李家和白家身边，但从未有人想过去扶持已经大势已去的皇帝。”言卿河觉得这个是最诡异的一点，简直是突破常理，完全罔顾得失权衡之道。
言卿试探地说道，“足下是商人，付出和收获之间的关系应该能算得清楚，为何会做出如此令人诧异的选择呢？”
刘子洵摆出一副非常市侩的模样，圆滑地说道，“李阁老和皇后在朝堂之上都已是手握大权，身边又有无数附和之人，我再去站他们的队，他们也不见得会多么重视我的存在。”
“在商场中，有个一本万利的说法，就风险越高，利润才能更好，我选择皇帝那边，虽然风险高，但届时皇帝会因为在困顿无助时有我相助而心怀感念，再加上我所谋之事是有功于百姓的，我想皇帝定会对鄙人加以庇护。”刘子洵郑重地说道。
言卿河老眸微微一眯，反问，“你就不怕功高震主？”
言卿河想起自身的经历来，那时的自己何曾不是在忠心辅佐皇帝？但在昏君眼中没有对错之分，只有君臣之别。
想到这里，言卿河也是一阵心痛，不是疼惜自己的仕途在鼎盛时期戛然而止，而是遗憾眼前这个连自己都非常敬重的年轻人也将要走到这一步。
这，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
刘子洵知道，言卿河以为皇帝仍然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
刘子洵劝解说道，“前辈有所不知，我们百鑫商行推出便宜鸡鸭后，一度不仅没受到官家支持，反而有不少刻意打压，觉得我们扰乱市场，我们虽然能苟活，但根本无法迅速扩张，无法将这项福祉带给更多的百姓。”
言卿河并不意外百鑫商会的遭遇，这是历朝历代都有的丑陋一面，公平竞争只是写在纸上的童话，总有卑劣之人去附和官吏企图获得更大的优势，世道从未清明过。
言卿河叹气，说道，“这也正常，鸡鸭生意一直是笔大买卖，不少做鸡鸭买卖的商会一直和衙门有勾结，你们如此价格优势，他们在价格上打不过你们，自然会寻求利用官家势力来打压你们。”
刘子洵看了看有些义愤填膺的言卿河，平淡地说道，“当时我等也是一筹莫展，幸得皇帝天恩，才有了今日这般成绩。”
说完又瞄了瞄言卿河的神色。
言卿河颇为意外，说道，“你是说皇帝插手了？他偏居萝岗，是如何插手得了你的鸡鸭生意的？”
刘子洵点了点头，说道，“皇上曾经从箩岗行宫带队来巡视我们的鸡鸭养殖场。”
“巡视不久之后，皇上把箩岗周边数省的巡抚召去行宫，然后下旨要求巡抚衙门大力支持百鑫商会的鸡鸭生意，这才给了我们机遇去将这个买卖铺展开来。”刘子洵简单地将当时的情况和言卿河介绍一番后，顿了顿，真挚地望着言卿河说道，“晚辈认为，皇上虽然幽居深宫，但和李阁老、白皇后相比，他是最惦记着黎明百姓的。”
言卿河颇有感触，说道，“此话不假，他从登基那一天开始，就将造福百姓，中兴大齐为己任，只不过他那时太年轻，尚未有这个能力，才出现了如此局面罢了。”
言卿河也承认即使是当年那个刚愎自用的少年皇帝，他也真的是以守护百姓为己任，只是他没有太宗皇帝的文治武功，也没有烈宗皇帝的知人善用、用人不疑，最后导致了他的倾覆。
刘子洵见言卿河并没有因为当年的风波而对皇帝的爱民之心有所怀疑，心中也是微微一喜。
刘子洵继续按自己的设想说道，“所以我认为光复皇权，对百姓是最为有利的，尤其是每每想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画面，鄙人实在是心酸，那些老百姓也是人，他们也是爹生娘养的，却要有如此境遇，吾心不忍，有心做些什么。”
言卿河眼中闪过悲伤的光芒，说道，“老朽一生教导出无数的达官贵人，但却并没有一个能有足下这般心志，说起来老朽惭愧呀。”
“前辈谦虚了，前辈才是人中龙凤，才是安邦定国之柱，晚辈一直希望得到前辈的帮助。”刘子洵再次起身，直接跪拜在言卿河的跟前，恳求道，“希望前辈能出山入仕，将皇帝扶起来，光复皇权，唯如此，方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才能还一个太平清明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