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比说的将苏粒的身份昭告给山海门的事情,苏粒以为是很隆重的召开新闻发布会,她还要上台宣誓之类的,但不是,就很简单的拍了苏粒的照片,上传到数据库就完成了。
“这就完了?”苏粒不敢置信。
苏比给予她肯定的回答,“是的,这个数据库这里的人都持有,上面会发布最新的消息,自然而然都会收到。”
“那前两天为什么不拍?”
“哦,数据库上传资料有规定的日期。”
“那我看见的那些留着辫子的古代人怎么办?他们又没有手机。”
“你觉得古代人是怎么传送信息的?”
苏粒只能想到烽火台,得,她脑洞可别再开了,越来越离谱了。
苏比说:“打个比方,皇帝登基都要昭告天下,全国老百姓皆会知道,会有这方面的负责人对接的,至于更近一些的年代,会有报社,会上街发报纸,各个时代都有相应的信息传播模式,你不用担心。”
行吧,苏粒摊手,多问更显得自己无知了,
不过苏永诚不是说有个什么仪式吗?难道是与时俱进,流程简便到这个程度了?
似乎是猜到苏粒心中所想,苏比说:“真正的仪式是不对外的,我们要去当家人祠堂。”
祠堂。
这个不起眼的小屋,在石头小楼的后方,门口依然摆放着三种动物的雕塑,
苏粒站在门口,一时间有点恍然,又跟她想的有出入,她以为的祠堂,至少是修整的很完善的那种,看上去让人肃然起敬。但这里依旧超出她的意料之外。
很简陋的石造小房间,门口杂草茂盛,挡住了一部分高起的台阶,
苏比递给她一把锈的发黑的钥匙,“去开门吧。”
推开门,里面虽然不乱,东西整整齐齐的摆放,轻轻抹了一把,指腹上一层灰。
供桌角落处结着蛛网,上头的蜘蛛似乎没想到会有人造访,结丝的动作一下子被打断,仓皇而逃。
“只有新一任的当家人出现,我们才会打开门。”
苏比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块牌位,放在了最边上的位置,三鞠躬。
苏粒看清了,上面写了苏永诚的名字。
再简单不过的三个字,就宣告了他使命的结束。
她的名字,以后也会放在这里吧。
“其实,我什么都不懂,你们贸然把这个任务抛给我,万一失败了。”
“失败了,也是一种结果,不会有任何人怪你。”
盯着苏永诚的牌位看了许久,忽然间,她有些懊恼,“老爷子,我其实找到了小叔的尸体,还有手稿,但是都掉海里了,找不回来了。”
“没有关系,你把他从席家人的手里带出来,就已经成功,至于手稿,不重要了,我们找它,也仅仅是不让他们参透手稿的秘密,只能用当家人的血才能看见文字。”
“还有山海图。我只拍了赝品的照片,真的那幅,应该在席家老宅,如果知道那么重要,我肯定会带回来。”
苏比还是笑着说,“没关系。”
苏比永远都在说没关系,没有人怪你,其实真正认识也才不过短短几日,但他给苏粒的感觉就是这么温和的长辈,好像不管苏粒犯了什么错,他都能为她找到适合的借口去原谅。
苏粒视线重新回到那几排牌位上,“我要怎么做。”
“不需要怎么做,来见过家长就好了。你稍微等一下。”
苏粒看着苏比放下拐杖,要伸手去够最上边的牌位,简简单单两个字:苏氏。
他拿着有点吃力,苏粒上前扶住他,“要拿什么,我帮您。”
苏比又努力两下,有些不好意思,“真的是老了。苏氏后边的小抽屉里那本手稿,帮我拿出来。”
苏粒撑着供桌,踮脚探手去够。
意外的是,不止一本,有一卷起来的竹简,还有一本纸质本。
“都拿出来?”
“对。”
苏粒拿的小心翼翼,她怕一用力,竹简被她给掰断,况且纸张也有些脆了。
她把手稿悉数摊在供桌上。
“需要你的血。”
害,她的血这么抢手吗?
苏比以为她为难,刚想开口,却见苏粒挽起袖子,折两折,露出洁白的手臂,豪气万丈,“要多少。”
苏比被她逗乐了,“不需要这样。你只管把手掌轻放在上面就行了。”
“轻放?”苏粒狐疑,随即反应过来,咋舌,“难不成这手稿能吸血啊?”
“最早的苏氏,是个食草药为生的女子,她精通各项古代草本植物的作用,在有文字记载之后,她便把口口相传的秘密经由手稿传承下来,她在手稿上涂了吸血草,只有每任当家人的血浸湿文本,才能看到。这些手稿上,都有他们的血在上面,一代一代,经久不衰。”
苏粒只觉得神奇,大自然鬼斧神工,多的是她想不到的事情。
竹简和手稿虽陈旧,但丝毫没有血迹,除了泛黄,就没有其它的了。
按照苏比的指示,她将手掌放在上面,大概过了三秒左右,不痛,微麻,似乎有根细丝钻进她的皮肤里,摘了几滴血,又虚无缥缈的退了出去。
苏比抓着她的手腕,轻轻提起,拿出一块方帕包住苏粒的手。
血迹隐隐渗透了下去,被手稿吸收。
过一会,再翻开手稿,原本是空白,此时上边的字已渐渐显现。
苏比很自然的别开了眼。
“那我拿到的手稿为什么是空白的。”
“手稿是有灵魂的,被撕掉,如同断了根,离了家。”
“那要是整本都被拿走了呢?”
“出了山海门,那就是空白本。拿出去也没用。”
苏比没有再说下去,苏粒都懂。
苏比将方帕在她手上打了一个结,苏粒忍不住咧嘴笑,“老爷子,你好绅士啊,真羡慕你爱人。”
苏比也笑着说道:“我没有成家,从小的使命就是辅佐当家人。”
“啊?那岂不是很孤单?”
在这座府邸,除了一个厨师,一个园丁,就只有苏比了。
“不会。”苏比依旧是简单的回答。
苏粒压着手,又凑过去看牌位,苏比的腰站久了,显得有些佝偻,但他还是顺着苏粒的目光看过去,“你在找什么,你跟我说。”
“乙君侯,你知道吗?”
苏比了然,“啊,他啊。很早时候了,他也是生活在现实世界的当家人,封了侯,印象里是个受人爱戴的王侯。也是为数不多,去过两个世界的当家人。他的海底墓应该就是在你们进来的那个位置吧,具体在哪,我也不清楚,我们也不会去打扰。”
“牌位是哪个呢?”
“苏不弃,第一排左边第二位。”
“这个名字有点意思啊。”
苏比笑笑不语。
“那好了吗?”
“好了。我们走吧。”
苏粒点头,准备跟着苏比出去,抬脚时又收回,转身,给眼前这几十位已经埋进时光里的前辈们,深深鞠了一个躬。
门又重新关上。
谁都没有注意到,关上的一瞬间,空气里细细簌簌传来很细微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天边飘了过来。
起伏的开始,是一声轻轻的叹息。
——她跟我们当中任何一位都不一样。
——是好是坏,自有定夺。
——这次能安然度过吗?
——不知。
*
“老爷子,七十年的换位置,我要怎么做呢?”
苏比走在苏粒跟前,听到她冷不丁问出的问题,不由的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他不知为何,就觉得跟这个丫头投缘,但她这个问题,他不是很想回答,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件事能到来的慢一些。
他张张嘴唇,几欲开口,但被后方疾步跑过来的园丁给打断。
“苏先生。”
“什么事?”
“当家的其中一个朋友,要见她。还挺急的。”
苏粒走上前,“谁?”
“他说他叫江沅。”
苏比看向她,苏粒鲜少的害羞,“啊,他是我男朋友。”
苏比了然,大手一挥,“事情差不多了,走吧,带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