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江沅打算回宿舍整理东西,苏粒还在睡,他没有吵醒她,只是留了便条。
车开出去没多久,江沅便发现有人在后面跟踪,那人技术不行,跟的很紧,生怕跟丢,江沅没犹豫,车开进岔道,别停了后面的面包车。
拔了钥匙,江沅利索的下车,走到面包车边上,还算友好的敲敲车窗,“哥们,干嘛呢,跟了一路,累不累?”
面包车上的男人车窗开了条缝,脸色不大好看,他只是说:“有人想要见你。”
“谁?”
男人又看了他一眼,斟酌的说:“跟你长得一样……”
江沅了然。
这么快就找上他了。
“他这么不怕死?”
男人不说话。
江沅看了眼四周,来往车辆不多,不远处还在新建高架,都是新路。就这么贸然坐上他们的车,风险太大。
“我自己开车,跟在你们后面。”
那群人没意见。
很快,继续上路。
其实如果江难不找他,江沅也会找上江难,谁知,对方先耐不住性子。
开了大概有十分钟的样子,面包车进了岔路,是个上坡。
这边江沅没有来过,路比较陌生,于是他按了按喇叭,示意停车。
面包车上的男人探头,“马上到了。”
江沅不理,索性靠边熄了火,下车,“我就在这等着,让他过来。”
还有一点是,江沅胸腔起反应了,窒息不至于,总归是不舒服的。好在车上他有常备药,上次在医院开了不少,吃了两颗,呼吸又缓了过来。
这条路更像是通往聚集性村落的,现在政府大力建设新农村,又靠近城区,这一块区域更是大力发展,路况良好,水泥铺路,广告横幅高高挂起,路边的桂花树枝干上零散挂着几个塑料小红灯笼,挂的矮,应该是村里小孩的杰作。
江沅拿起一个来看,上面还有歪歪扭扭的几个字:“新年快乐。”
笑容还在脸上,他余光便瞥见左侧有人慢悠悠走了下来。
江沅将小红灯笼放回原位,起身站定。
江难离他有点距离,估计是忌惮俩人之间的磁场效应,但此刻,诡异的是,周围并没有动静。
静的可怕。
这个世界,在逐渐适应江难的存在。
这并不是好事。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江难。”
江沅往江难的方向,一点一点往回走,江难也没动,仍旧是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另一个自己。
“我是江沅。”
江难装作惊讶的哦了一声,“都姓江?”
江沅在江难面前一米处,站定,周围起了一股轻风,俩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先缓过来的是江沅,他轻笑,“有伤在身,还是好好休息。”
待风停下,江难抬眸,就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一模一样的人。
江难眼睛上下扫了一遍江沅,啧啧两声,“确实像。”他似笑非笑的继续,“我们不止是样子像吧?席轻湄?林石?”
江沅神色不变,没有说话,默认。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那这个呢?”只见江难伸出右掌,掌心朝向江沅,上面有个凸起的烟疤,把掌心的纹路都给破坏了,别扭的融成一团,像颗过期软化的软糖。
江沅低头看了眼右掌,左手拇指轻揉右掌心,慢慢地,也朝江难伸了出来。
一模一样的位置,也有一个,只是不太明显了,握枪太久,茧代替了伤口。
江难笑的直不起腰,江沅平静的看着他,等他笑够。
江难笑意收了些,“席轻湄那个贱人拿着她没抽完的烟,把我的手当烟灰缸,眼睛眨也不眨的,摁了下去。所以后来,我送她上了黄泉路,再也没有人敢往我手上摁烟了。”
说完这话的时候,江沅在江难脸上看到了报仇后的满足,他其实不意外,甚至能理解,如果换做是他,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第二个江难。
但江沅还是解释了,“我和你不一样。我的伤,不是她弄的,是林石。在这里,她还活着。”
她对我不差,我们关系挺好,这话,江沅对着眼前的江难,说不出口。
江沅思索片刻,说:“我听苏粒提起过你。”
一句话就将江难跟他拉开了宛如银河般的距离,江难脸上的笑容不减,只是没有方才那么多情绪了。
“因为我们长得一样,所以,苏粒从抗拒到接受我,花了很长时间。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
“咔嗒——”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江难从腰后掏出手枪,按下保险,直指江沅的眉心。
江沅神色未变,那股由内而外散发的气势竟然让江难心中没理由一惊,江沅看着江难,“就这么点本事么?要杀我,刚刚就动手了。”
突然江难手一收,手枪倒挂在他拇指,双手举起,像个没吓到别人有些懊恼的小丑,“不傻么?”
“说吧,找我什么事?”江沅开门见山,这个时间,苏粒应该快醒了。
江难也不绕弯,将枪重新别在后腰,“把苏粒交给我,井水不犯河水。”
果然冲着苏粒而来。
只听江沅“哧”地笑出声,江难面容不自然的变得僵硬,“笑什么。”
“这么巧,你的目的跟我差不多。”
江难阴沉着脸,不说话。
“我不可能把苏粒交给你,相反,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动作,因为我不确定我会干出什么事,这点,我们还是挺像。”
“我劝你好好想想我的话,我再说一次,把苏粒交给我。”
“那你听好了,我也最后说一次,不可能。”
江难拳头挥过来很快,江沅没想到他会动手,躲得时候还是被蹭到,嘴角如同灌进冷风,他眼疾手快抓起江难的衣领反推到车门上,摁住江难的脖子,江难拽着江沅没有松手,周围突然又开始起风,形成一股小小的旋涡,窒息感又来了。
可两个人都没有放手,脸上情筋微突,因为呼吸不上来,面颊通红。
“把……她…..还给我…….”江难用尽力气吐出这几个字后,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不得已,江沅将他甩到了路边。
天色渐明,江沅靠着车门也缓了好久。
江难的胸口很快渗出了血丝,但他置若未闻,摇晃的站起来,没有再靠近江沅,低头看了眼胸口,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再抬头时,江难笑着说:“江沅,我一定会杀了你。”
江沅眼波平静,像个无尽的黑洞,什么东西都看不到,他道:“我等着。”
***
苏粒醒来的时候,江沅早就没人了,快到晌午,坐起来的时候,隐隐感觉到被子底下的水渍,脑子渐渐回神,她没忘昨晚是怎么样的一个翻云覆雨的场面。
苏粒捂脸,后背的伤不痛了,江沅甚至体贴的不让她在下面…….
不能想了,再想鼻血真的要留下来了。
她没发烧,精神也好多了。
看到床头柜上的纸条,电话打给江沅的时候,他似乎刚下车,关车门。
“到哪了?”
“刚到队里,去整理下东西。你起了就叫客房服务送点早餐上来。”
“嗯。我吃完过来找你。”
“好。”
江沅本来打算挂了,又被苏粒叫住,“怎么了?”
苏粒本着要把不要脸的精神发扬光大,来了一句,“你这么棒的。”
果然,江沅在电话里干咳,慌乱说:“挂、挂了,到了打我电话。”
苏粒笑着挂断电话,又重新躺回了床上,开始打滚,啊?啊!她这是恋爱了吗?!
母胎solo真的要终结了?!
苏粒激动到以至于把江沅那份早餐都给吃了。
可一想到江难,她喝水的动作稍慢了些,冷静下来后她仔细想想,不能碰见江难就失控,这不是她的作风,只是昨天是真的吓到她了,她要搞清楚接下去的重点,江难只是很小的一点,他会不会也是其中一个棋子都有待考究,她总感觉,江难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显得十分古怪。
什么事情都得见到江沅后再做决定。
苏粒吃了东西后没有耽误时间,直接打车去了救援队。她在门口站了会,救援队地处闹市区,闹中有静,周围还有居民区,来往的车辆。摩托,自行车上的人们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苏粒看到救援队俱乐部外墙已经刷了一层白色,有个美工师傅在上面拿着刷笔写着字,画着画。
竟然画了一只年兽,苏粒恍然惊悟,快过年了啊。
“苏粒。”
苏粒回头,江沅手插袋站在门口,零市天冷的很快,江沅衣服没有换,还是昨天的,黑色外套加一件羊绒高领,现在看到他的脸,苏粒不自觉就开始脸红,美色太误人了。
江沅朝她走过来,苏粒听到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跳的飞快!
“你停!”苏粒及时伸出尔康手连忙打住。
江沅一愣,还真停在半路,“你干嘛?”
“我得缓缓。”
“缓什么。”
“缓我们俩个人对于‘先上车后补票’这件事。”
江沅无语,“这两者不是同时产生的么,没有先后关系。”
操,为什么江沅还一本正经的解释!
“你别讲话了!”苏粒的思考有点跟不上,她甚至感到有点缺氧。
想了想,苏粒又问:“我是你的谁?”
这下轮到江沅有点缺氧,他吸吸鼻子,带着不太好意思的语气,“你不是不让我讲话吗?”
“可以讲了。”苏粒捂脸,但中指和无名指之间留了一条缝,江沅看到她的眼珠子还在提溜地转。
“女朋友。”
啊啊啊啊啊啊!
苏粒心中快速飞过无数个小苏粒在嚎叫奔腾,天知道,这有多刺激!
“好的。”苏粒面无表情放下手掌,昂首挺胸,大步迈向江沅,在江沅没留神间隙,突然一个跳跃,在俱乐部门口直接挂在江沅身上。
江沅被她猛然间的动作吓了一跳,但还是拿出手将她稳稳托住,跟着她的频率转了一圈。
“你干嘛?这么多人呢?!”江沅觉得有些好笑。
苏粒搂着江沅的脖子,趴在他肩上,声音放轻,“不是,我只是想证明一下,是不是真的……”苏粒自动忽略保安室俩哥们震惊的眼神,缩在江沅脖颈里。
江沅面对的是马路,来往的路人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有几个认识江沅的老人家都捂着嘴偷笑的示意江沅,江沅虽说无奈,但不得不说,挺受用这样的目光。
可笑意还没褪下,他就瞥见了马路尽头一个高瘦的影子,他目光骤然变深,下意识将苏粒往自己怀里带,像是怕苏粒掉了一样,他轻轻吻了苏粒的耳垂,可视线却盯着马路尽头,声音是他们俩人都没注意到的紧张,“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