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却正是有着聚光池的那座山。
而秦沣源他们在不久前,才刚从上面下来。
凌慕枫循声扭头看去,那是一个身材颀长的束冠男子,相貌普通,表情和煦,但是其一双削薄的嘴唇,隐约散发出一种难以遮掩的傲气。
御风而来,腰间佩剑,黄穗长垂。
男子到得众人的跟前,微笑着拱了拱手,“任宸极,见过诸位。”
任宸极,离殇城年轻一代第一人!
淳于陌念当即前踏一步,厉声喝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任宸极摊了摊手,“淳于兄弟,你这话就问的有点莫名其妙了,我可是这一带东行队伍的护道者呀!”
淳于陌念还想再问,一旁的姚箐却伸手扯了扯,并朝他摇了摇头。
其实还何须再问,事到如今,已经很明显了,且淳于陌念也许亦并非不明白,只是不大愿意去相信罢了。
凌慕枫同样伸手把站在秦沣源身边,正气得浑身发抖的独孤狷殳拉了过来,也不管后者嗔怒的眼神,“连同佀虎村的这位老村长,一、二、三、四,刚好四位。所以,秦老哥,我们也就不用再装下去了吧?”
淳于陌念、姚箐,独孤狷殳三个听了,皆不禁一愕,秦沣源却是直接就飞到了任宸极的身边,神情略显得有些惊讶,“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所怀疑的?”
凌慕枫想了想,“真正觉得有一丝不对劲的话,应该是从昨晚的那个山谷开始。”
“为什么?”
“因为你对沿途的一切都太熟悉,而且一切也都太过于巧合。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被奖惩官署选为我们四个的引路人,应该还是在东行出发前不久,才决定下来的吧?”
此时,姚箐在旁边插了一句,“前一天晚上,家父才通知我的。”
凌慕枫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秦沣源脸上带着点苦笑道:“你竟然连这个也想到了?”
凌慕枫看着这个一路上做事耐心细致的老者,说道:“三名大姓的年轻俊杰,联袂冒险东行,却只派了秦老哥你这么一位杂学而博见,但战力平平的阵师跟随指引,淳于、独孤,姚家的三位家主,心也未免太大了些。所以,数天前,我本来就应该跟着另外一支‘捡宝’队伍出发了的,然后可能某些人,觉得这是一个难得契机,愣是推迟了两天。这其中,我虽然不清楚到底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料想不过各家势力的相互博弈而已。”
秦沣源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阴沉起来,“那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如此做么?”
凌慕枫则是再次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
还没等凌慕枫说出他的理由,淳于陌念已是冷冷地斥责出声,“秦沣源,离殇城待你可不薄,你怎敢做出这种勾结妖族的可耻行径来?”
秦沣源一听,顿时像是再压抑不住满腔得愤懑,“不薄?你看看我身上穿的这件道袍,这就叫不薄?那你可知道陈元机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吗?道家奥义,一窍不通;旁门左道,一文不值。凭什么,道门修真,符篆秘法,就只能是降妖除魔?我不过而立之年,就已经是丹罡境,比起你们这些豪阀子弟,又何曾差得了半分?结果,却最终被认定道途断绝,然后无奈走上了这东行之路,难道仅仅只因为我姓秦吗?”
听了秦沣源的话,淳于陌念不由得一时语塞。
秦姓老祖师从杂家一脉,却又擅长工家之巧,在离殇城建立之初,是有过巨大贡献的。
只是自从秦姓老祖战死后,秦家后人,就开始逐渐分崩离析,不得不被迫各谋出路。
秦沣源问学于道家,的确也曾经惊艳一时,只是因为他总想着别出心裁,走捷径,最后泯然于众,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着这么一段典故。
而其实,在离殇城,除了把持教化之功的儒家,救死扶伤的医家和方技家,以及杀力最强的剑修一脉,其余墨、法、农、商、纵横、阴阳等等,谁家不式微?甚至包括了兵、道、释,也一样,似乎无可避免。
万年之下,生存之艰,此中纷纭交错,谁还能捋得清,理得顺?大概也就剩下一些所谓的学说孤本,存于珍典阁中,而少人问津。
像秦沣源这样“怀才”不遇,心中愤愤难平的人,在离殇城里,绝对还有着许多许多。
而作为各家未来寄托厚望的栋梁之才,淳于陌念、独孤狷殳、姚箐三人自然不会没有所闻,但学技修行已觉时日太短,他们又怎会有心思去关注这些?
最多不过当时听了,会嘘嘘几句,完了也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