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再长,只要选定目标往前走,大多时候,终究是能够到达的。
官道尽头,终于能远远看见四辆马车缓缓驶来,而走在前面的,以那谷山百年玄木打造的独有车厢,“杨大哥”自然能一眼就认将出来。
他连忙翻身下马,驻足而立。
自己如今的一切,都是在武神学院习技三年之后,获得了足够的“资本”,又通过三年的“攀爬”努力,才争取回来的。
雄武学院虽好,但当中的等级规矩,就如它所在的古老帝国一般,泾渭分明。这与最大程度上,不看身份来历,不言家族势力,而是更注重学子本身根骨天赋的武神学院相比,起码在此方面上,就要差了不少。
而这也是让来自平民家庭的他,终于是下定决心,舍近求远的主要原因,并非全是因为后者在盛元大陆的威名、盛誉,要更胜于前者。
生而为雄武帝国的子民,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不得不与雅风交战,他自然是不惜以身报国的。
但在武神学院生活过的人都知道,这个曾让无数少年武者,最为向往的武技圣殿,并不是某一国家的私有“禁脔”,从来不是。
它,曾敞开大门,接纳天下所有的俊彦英才;它,高屋建瓴,放眼的是整座盛元大陆。
且做人,虽说难分善恶,立场不同,看法就自然会不一样,但是一定要讲一点良心。这是自己家里那位读了大半辈子死书的父亲,唯一悟出来的一点有用的道理,而这,也成了他的原则。
三年多的学院生涯,凡事亲力亲为,习技,历练,赚功勋,换一日三餐,换灵药灵器,所传武技,也分毫不取,可谓真正的“授渔”恩情。所以无论今日,武神学院沦落到何种境地,他都要出城来迎上一迎,那怕会因此而受人猜忌。
车队在驶到离长亭十丈之距,突然就停了下来。
五人五骑,鲜衣怒马,异常显眼,让先遇截杀,再闻“噩耗”,一路上不免有点风声鹤唳的一众师生,很难不去注意到他们。
况且雄武帝国如今的态度暧昧难料,万事小心,总不会错到那去。
“学子杨樊,在此,见过各位导师和学子同群。”走下小斜坡,又前行几步,高大汉子双手抱拳,方拱手朗声说道。
得了前方学子通报,从后面赶到第一辆马车上的勾离,原本看到一人朝己方走近,目光不由一凝,已是暗自堤防,此时听得对方自报家门,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这位被众人推出来主事的中年男子,今天,一改往日略显“寒酸”的渔夫打扮,穿起了一身玄色导师服,头戴博冠,有模有样,显得分外精神。
刚想回话,又听得一声,“林邴在此见过各位。”
却是那赤衫青年,看到杨樊如此郑重其事,原本举棋不定,踌躇不前的他,在一番天人交战之后,终于也还是翻身下了坐骑,随着上前相迎。
只是他竟不自称学子,亦不行尊师礼。
“导师,林邴是学院二年级别的学子。”前面的杨樊却突然接了一句,言明了他的身份。
林邴一听,顿时再次地忍不住满脸通红,一时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将进去。
人情练达的勾离,对此自是一目了然,但从在风铃镇听到学院“沦陷”消息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料想,往后会不时遇到今日情景,也已早早作了心理准备,闻言不过微微一笑,随即说道:“好,心意领了。此处非谈话之地,两位不妨前面带路,待得我等安顿下来后再说。”
“是。”风头浪尖,窥觎非望。杨樊当然也明白此中门道,作揖应了一声,也干脆不再去介绍后面一同前来的另外三人。
而林邴则更是如获大赦,连忙返身上马,率先就走到了前头去“引路”。
四辆马车,五匹良驹,徐徐而行,即使是在熙熙攘攘,往来行人如织,平日达官世族司空见惯的逐鹿城外官道上,也同样惹人注目。
大概是觉得自己无形中成了对方的“仪仗”,黄服少年寻机策马靠近折扇青年,扭头望了一眼身后,方低声说道:“秦兄,你说可笑不可笑,偌大动静,车厢里头的那些人,却倒像是出嫁的娘们一样,连露个脸的胆量都没有?”
折扇青年嘴角一扯,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刚想说话,突然听得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回身一看,就见一匹快马狂奔而来,却正是自家的信使。
“诶,你,怎么个回事?走得如此着急?”他稍稍离开队伍,到得路中央,横马扬声问道。
“啊,是小王爷呀?恕下属公务在身,不能行全礼。”风尘仆仆的信使,赶紧猛拉缰绳,坐骑在原地接连打了几个圈转,才停了下来。
折扇青年眉头一皱,“我问你呢,到底什么事?”
信使深知自家主子素来最为疼爱其幼子,加上今日所要通报的,又非太要紧的机密,于是连忙探身过去轻声告之。
看到折扇青年听了信使的禀告,脸色兀地就接连变了几变,黄服少年忍不住再次靠近前来问道:“秦兄,咋啦?”
折扇青年摆手挥退信使,神情略显阴沉,“那武神学院的院主白子夜,就在前些天,几乎拆了半个大菱城。”
“啊……,这……”
似乎两人,这时方才记起,盛元大陆还有此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