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这个位置，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没有驻军，是个大问题。因此就很需要一个可信的情报据点，听到风声，就提前谋划。
慕安澜隐隐预感，若要加派驻军，曲玄估计会去驻军那头做事。
毕竟是武将。
真的做一个情报机构，蔺景清的皇子名头，也不能用。也不能用慕安澜的名头——毕竟，她来开这个店，有几分借职务之便贪污受贿的风险。
最好的人选，只有忠伯。
蔺景清思索之下，也明白这么一个道理。终究是念叨忠伯伺候他十几年的情面，没给准信。
“……让我想想。”
“不急。”慕安澜道，“你可以慢慢想。”
一碗馄饨很快见底，味道好得她连汤都喝干。
装馄饨的碗，是有一角缺口的破碗。
慕安澜没矫情，掏出了几文钱压在碗下。
大姐说不要，她却不能不给。
街口的炒栗子摊推着小车车悠悠出摊，火还没热，慕安澜的馋瘾狠狠犯了，“我去买一袋栗子，你慢慢吃。”
凉州也是风云国产板栗最多的地方。其粒大、果皮亮、肉质粉、香甜细腻。
虽然临京周边也产板栗吧，总是差点意思，不够甜，也不够糯，价格还贵。慕大人那点微薄的俸禄，怎么琢磨怎么不配消费。
蔺景清：“你是饿死鬼投胎吧？”
“你管我！”
瞪了他一眼，她快步走向糖炒栗子摊。
被人甩了脸，矜贵的三皇子也不恼。
唇边的话滚了一圈，才滚出俩字。
“……可爱。”
可爱，她哪哪都可爱。
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对自己说，浮世三千，他也不能免俗。
一碗馄饨不多，足够他堪堪吃饱。
小姑娘压在碗底的铜板，被他换成了自己钱袋子里的。
他的钱袋装着很多东西，甚至有一节长长的红绳。
蔺景清慢条斯理地将她的铜板，用红绳系成一串，贴身放在自己的衣衫内兜。
按照市价加一文的价格，把钱压在碗底。
小摊小贩，赚的都是辛苦钱。
去寻她之前，他还对大姐说了一句“味道很好”。
大姐笑道，“郎君和慕大人一样，都是个好人哩！”
临京来的大人物，吃过的好东西肯定更多。比起来，她的馄饨摊平平无奇。
“是真的很好吃。”
是和她经历的寻常烟火气，在临京，是体会不到的。
“那咱家先谢了郎君！”大姐笑得暧昧，目光在蔺景清的肚子流连，“也祝郎君，早日给大人添一个大胖姑娘！”
蔺景清：“……”
很朴实的祝福，朴实得他烧红了脸，没有回话。
x
糖炒栗子摊，热锅有一段时间，就是这段时间，蔺景清摸到了慕安澜的身边。
在糖油混合物的气味中，他身上那缕清冷的木质香气，分外的单纯不做作。
“钱给了吗？”
“给了。”
糖炒栗子摊的老板听到对话，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嘀咕道，“大人同郎君，还真是登对。”
慕安澜笑了笑，没有做声。
大概是火大，栗子很快炒好，被装在纸袋里。
蔺景清先她一步付了钱，慢悠悠地一起闲逛回太守府。
直至走远，他才问，“刚才她说我们登对，为什么……不反驳？”
她不反驳，倒是让他升起了几分异样的欲念。
——慕安澜是不是对自己……是不是也生了几分心思？
慕安澜：“……”
会问这种问题，说明这玩意儿没什么应付长辈的经验。
想想他头上只有一个姐姐，应该没怎么面对过年纪大的长辈。
长辈吧，很八卦。拿她伯伯来说，就很爱问——你和你那个青梅竹马，真的没什么吗？
反驳的话，他有一万句“你俩好配，建议发展一下”的话术来堵。
要是顺着他的话说“对”，反而是他老人家没话说。
微笑不语，不仅体现了她的矜持，也留了几分给对方的空间，非常高明。
慕安澜拍了拍蔺景清的肩膀，偏要逗他，“殿下若是不喜欢，下次本官会告诉他们，唔，本官和殿下清清白——”
“……也不清白。”他闷声道。
这女人没有心。
他开始厌起了情蛊的发作周期，情蛊自带的媚毒，得发作个两三次，对方对他的感情，才会有明显的变化。
慕安澜没有说话，打开纸袋，拿了一颗栗子，温度虽烫，却在她的接受范围。
也不管他是不是有洁癖，她剥了栗子的外壳，把金黄的果肉放在他的嘴边。
问道，“生气？”
“……没有。”
蔺景清张嘴咬过，香甜软糯。
……很轻易就抚平了他心中大半的烦躁。
他不禁想，她心里，应该是有自己一点位置的……不然也不会喂他吃栗子。
“好吃吗？”
“好。”
她点点头。
这玩意儿挑剔，他说好吃，应该很好吃。
作为一个护食的人类，没确定正经关系前，分给他一颗板栗，已经是她的极限。
“慕安澜。”蔺景清唤道，“如果你能说服忠伯——”
他想，自己作为男子，不能总等着她主动，必要的时候，要抛下一些饵，等她咬钩。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慕安澜：？！
她舔舔唇，“你认真的？”
“嗯。”
“……那糖葫芦呢？”
他偏头，“我们得绕路去西街买一袋糖。”
西街，有一家店，专门卖调味品。品质好过太守府附近的大多数店铺，就是路程有些远。
“走吧。”
她点点头。
蔺景清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嘴角，心想，她还真是好骗。
西街远，也偏，在那儿做生意的，上了年纪居多，没什么年轻人。
而她身边最好看的公子，只有自己。
想着。他指尖动了动，“不经意”地勾住了她的手指。
“怎么？”慕安澜问。
“没怎么。”蔺景清义正言辞，“就是不太常去西边，怕迷路了。”
水利在东边。他去那头更多。
慕安澜“嗯”了一声，毫不避讳地回握住他的手，更义正言辞，“牵着就不会迷路了。”
呵，不过是博她欢心的小把戏罢了。
经历过那么几个哥，面对帅哥主动，她越发心安理得起来。
牵就牵，反正不亏。
蔺景清：“……”
没人看到，他长发之下的后颈，偷偷红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