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随意就和蔺景清达成了某种一致。
作为新任凉州太守，慕大人这几天、忙得头昏脑花。凉州不大，事情堆积了很多，一股脑地涌上来时，就让人很头秃。她官职小小，得负责宣布国家政令、治理百姓，审决讼案，稽察奸宄，考核属吏，征收赋税等一切政务。
太守下，也有各式各样的小官，分担一些事情。
奈何张大满这个土皇帝还是得到了一些拥护，他手下的小官都是忠心耿耿的马仔。慕安澜也不太敢用，把他们交给了曲玄，一个一个查底细。
底细查明之前，人不太敢用。
于是只能折磨自己和蔺景清，这几天窝在官府里头，忙得头昏脑胀。
脑胀中，隐约记得……钱的事。
去云州的人选，也就变得重要起来。
本来慕安澜是想自己去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她忙得饭都没空吃，实在挤不出时间跑一趟隔壁城市。蔺景清也差不多。
倒是曲玄，料理完了那帮马仔之后，偶尔会过来晃悠——看着挺闲。
“曲玄姐姐。”
慕安澜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你在云州，有没有人脉？”
副手嘛，在军队里待过。军队嘛，多的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人。
曲玄扫了她一眼，“你要做甚？”
慕大人抽了一点时间，这般那般地解释了一顿，武将爽快地答应了。
行动力还很强，早上说的事，下午就风风火火地带着马车走了。
云州那头搞定了。
离得远的，还有一位……也要找人跟她哭穷。
云州虽然富豪多，总不可能什么事都要靠那头的富豪。适当，也要去中央，卖一下惨。
——这玩意儿和她小时候要零花钱一个道理。
总得让家里掌握财政大权的人知道，我们这里过得惨不忍睹，被守得死死的钱包也许才会偶尔泄一泄洪。
云州的富豪资源再多，总不可能多过国库——不然要被女帝找个由头做掉了。
适时和女帝哭穷，很应该。让老板知道，她这个做马仔的，现在正在勤勤恳恳工作。
“蔺景清。”
慕安澜有了计较，拉了拉蔺景清的衣袖，“待会我要去一趟山沟沟。”
他回头，不解道，“去那……做什么？”
她生出了几分作弄他的心思，“唔……当然是微臣操心殿下的婚事。”
此刻，他们在考察凉州的水利工程。
水利工程需要修建坝、堤、溢洪道、水闸、进水口、渠道、渡漕、筏道、鱼道等不同类型的水工建筑物。
而今，干枯的河边，杂乱无章地堆着各式各样的石块。没个堤坝的样子。
更别说其它的东西。
慕安澜对水利工程的知识仅在课本上，知道这玩意儿的作用是控制水流，水泛滥时，防止洪涝。最终目的，是满足人民生活生产。
“胡说什么？”蔺景清敲了敲她的脑袋，指了指那块石堆，“这也是一笔大钱。”
“嗯……”
她捂着脑袋，假装很疼，“你觉得，谁比较合适去临京，找陛下汇报情况？”
用的是“去”，而不是“回”。
蔺景清很快明白她的意思，“你想让山沟沟的人去？”
慕安澜点点头。
“也不是不行。”他想了想。
作为土匪头子，黎老大将山沟沟管得不错。不然也不会有二十八个男人争先恐后地想要和她共度余生。
蔺景清在她的院落没呆多久，里头的侧夫对他都很……热情。不仅热情，互相之间，也很和善。
在临京，一些高门大户内部，并不和谐。侧夫多了，妻主政事繁忙，正夫不做好领头作用，一些不安分的侧夫，会将好好一个家，作得乌烟瘴气。
“我在想，有什么法子，能让黎老大帮我们这个忙。”
慕安澜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蔺景清，“毕竟我才撺掇别人的侧夫候选人……逃婚了。”
“我跟她没关系。没下婚帖，也没去官府备案，做不得数。”
“喔——”
008：【蔺景清说得没错，在你们风云国，人们结婚，都要上官府登记备案的。】
008：【法律上来说，他还是未婚男青年一枚吖！】
风云国的结婚登记，有一套程序。要拿上双方的身份文牒，去官府，在户籍上，留下信息。
“我对我的妻主……还是有要求的。”他开口道，“土匪头子，我看不上。”
慕安澜：“……”
很挑剔了，难怪剩到现在。
长长的睫毛在他的脸颊上投出一片扇形的阴影，温和无害。
脚边有一颗石子滚来，慕安澜轻轻踢了一脚。
蔺景清的声音，伴随着石子飞远的弧线传来，“我喜欢温婉……”
石子在干枯的河道上弹了几弹，蹦得老远。
“算了。”他的声音闷闷的，“和你说这些，也没用。”
慕安澜：“……”
她哪跟温婉沾得上边？
踢石子的熟练劲，和他这个纨绔差不多。
只恨她是一块木头，不开窍。
这么多年来，除了她和他皇姐，他的身边，再无其他姑娘。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在等，她先捅破那层窗户纸。
……毕竟，要维护他的“皇室脸面”。
“你是同我一起去，还是留在这里？”慕安澜问。
因为阿瑶姑娘的存在，此时，他们稍微能隔开一点距离，差不多是半个凉州城远。足够她单独去一趟山沟沟。
“为何问我？”
蔺景清倏然觉得不满。
——是不满。
在黎老大的院落，他匆匆见了那位正夫一面。
正夫青丝飘逸，粗布灰衫，脊背挺拔如松，看上去斯文儒雅，风度翩翩，在一堆侧夫之中，分外惹眼。
短暂地对视，蔺景清挑剔地眼光告诉他。
——慕安澜喜欢这个类型的人。
在书院时，她一心苦读，偶尔也会露出一些十二三岁时、情窦初开的娇俏姿态。
彼时，书院来了一位新的国文先生，姓玉，人也爱穿白衫，腰间佩玉。对谁都柔声细语。
她最爱上玉先生的课。甚至感叹，“若玉先生是夫郎就好了……我一定八抬大轿，把玉先生娶回家。”
“好吧。”慕安澜说，“那我自己去。”
他今天阴晴不定的，她决定还是独自美丽。毕竟也没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