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连续走了二十里路,来到了离铜湾还差十里的暗山冲。有喜说:“长玖,现在是响午了。到铜湾只剩十里了,暗山冲院子旁大路边有个凉亭,凉亭有茶水。我们在那里休息一下吧,吃点点心。”
“好的,我脚也有颗酸了。”
俩人走进亭子放下货。有喜说:“看看你爹爹妈妈把你准备了什么好吃的?不会也是昨天中午那几个玉米吧。”
“嘿嘿嘿,今天确实有个好东西,今年还剩下几个年糍粑,妈妈帮我用油煎了味道很香。我们一起吃吧。”
“哈哈哈,我只是开开玩笑,故意问问,其实我和你带的是一样的煎年糍耙。”
俩人开心笑罢便拿着自己带着的竹简臼来茶水吃起了点心。午饭后行走了一个多时晨,俩人就到了铜湾了。陈老板的店子在铜湾的正街上,从进入铜湾街道到陈老板店上还有一段距离。有喜有在街道上,感到街道上的人比以往每次来都多很多,心想今天也不是赶场日啊,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事。长玖跟在有喜后面只是到处看也不作声,他看见这个街道有一丈多宽,全是大块的条石铺地,两边的房子全是开门做生意的,每个店门口都打着用两根竹竿撑着的遮阳篷。几乎盖住了街道的上方。还说着不一样的话,除了几句吆喝的话,长玖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有喜看见街上人很多就回头对长玖说:“跟紧点啊,就要到了。”
“好的。”
长玖有些紧张的回答道。“你看,到了,前面那个两层楼的房子,门前挂着一个幌子的地方就是陈老板的店。那幌子上的几个字是(陈家货仓)。”
他们来到货仓门口,有喜叫放下担子,叫长玖在这看着,他自己走进了大门。长玖在外面一看,我的个乖乖,这地方就热闹啦,看陈老板房子门口有三级石级而上,整个房子油得发亮。看见对面房子里有女人的嘴唇特别的红。他觉得好怪喔。这时有喜出来了,说往旁那个大门进去。长玖跟着有喜走进了旁边的大门,原来边里面还很宽敞,是一个四合院落,里面还有像他们一样的挑夫,挑着其它的东西在量(粮食类都是用斗、升等量具)、算账。这时来了一个伙计说:“谁挑的是黄豆?给我来吧。”
有喜俩赶忙挑起担跟他去了,来到专门放黄豆的仓库量好了并开了票据叫他们去大堂柜台上兑钱。他俩拿着票据来到大堂,有喜叫长玖到旁边椅子上座着,他去柜台上兑钱。长玖四处看看,大堂的正面是一个高高的拒台,整个拒台上面都装有栅栏,里面站着一个肥肥的穿着长衫的人在摇着扇子,柜台边还座着俩个戴着瓜皮帽的账房。大门进来的两侧放着椅子和茶几,长玖心想这也没放有什么货?陈老板是怎么卖货的呢?有喜在柜台上问了价钱,账房告诉他:“一石(相当于170市斤)九块光洋,你今天量得一石半,就是一共一十三块半光洋。没错吗?你收好。”
“没错,今天我老板没来叫我带钱回来,所以我得问清楚。”
有喜接过钱收好。“哦,没事的,我们这里有你老板的流水,他什么时候来了都可以查的。”
“好的,谢谢先生。”
转身就要离开。“外面说话的是麻溪的有喜吧。”
那个座在那摇扇子的人说话了。有喜回头望去,是陈老板在喊他,赶忙回答:“嗯,是我,陈老板。你好。”
“有喜,你等等,我和你来说句活。”
说罢就从柜台旁边的一个小门出来了。“陈老板,要什么事你只管问啰。”
陈老板看见座在茶几旁的长玖老是看着有喜,他就笑着说:“有喜带徒弟了?”
“这脚夫带什么徒弟,他有力气就一起来了。”
陈老板拉着有喜和长玖座到了一起,对有喜说:“我还真有事问你们,现在己是秋天了,到了霜降就要收桐油了,也就一个多月时间了,今年你们舒老板的桐油多不多,你回去告诉你们舒老板,把他今年的桐油全部卖给我。我出个好价钱。怎么样?”
“有多少我不清楚,但是都卖给你应该可以,你给我们舒老板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了,相互都很信任。这个你放心啰。”
“这是真的,那你自己这次要带的货回去吗?”
“要带点盐、洋火(火柴)、不是快要八月半了吗?现在有月饼吗?”
“都有,那你什么时候取货?”
“我晚上要住店不方便,明天早上取,我还要去把老板带洋油回去。取了货吃过早饭我们就回去了。”
“那好,我们这里只卖干货和粮食,洋油我这里还没有。你知道在那买吗?要不我喊伙计带你去。”
“谢谢你,我知道,上次去过。唉,陈老板,我还想问一下为什么现在这里不是赶场日也有这么多人?”
“你不知道吗?北方在打仗,蒋大总统住的京城南京都被日本人占了,蒋大总统的京城都搬到四川重庆去了。听北边来的人说,日本人占了南京杀了我们中国几十万人。很多人都是从那边跑过来的。”
长玖听说被杀了几十万人都懵了,他就问:“杀了几十万人,那来那么多人?我看这铜湾人就很多了,有多少人呢?”
陈老板说:“铜湾最多两千人。后生嘎,外面的地方大着呢。像南京这样的地方叫城市,街上都是十多丈宽的大马路,跑汽车,十多层楼的洋房。都是点电灯亮得很,这个你今后出去多见见世面就知道了。好吧,就这样啰,明天早上我交待伙计把你的货准备好,不耽误你回去,你们也走了一天了,找店休息去吧。”
“谢谢陈老板,那我们先走了。”
长玖座了这么久一下子站起来,还真感觉脚有点酸,后脚跟还有点痛。他也顾不上看就跟着有喜出了陈老板的店。他们来到一家客栈走进门去,长玖感到这里确实不一样,吃饭的、喝酒的,客人很多。小二出来招呼,有喜说:“来一间小房,一个床的。”
“好愣,一间小房,跟我来。”
他们来到房间,小二打水去了,长玖就问:“今天怎么不住通铺?”
“你不知道,这里的通铺不比新庵堂的通铺,这里人多,通铺起码都有十来个人,我们现在身上有财,行走在外要知道财不露白,通铺中万一有歹人不就危险了吗?今后你一个人在外面行走都要注意这些事。”
“有喜哥,难怪刚才陈老板说你带徒弟了,原来当挑夫还有这么多学问,我真是要叫你一声师傅。”
“什么师傅不师傅的,反正在外面就要多几个心眼。走的地方多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水来了,二位自用,如果需要用水,可以去水房。”
有喜说:“好的,谢谢小二哥。”
送走了小二。关了房门。“长玖,你先洗吧,我看你脚都有点巴(瘸)了。”
长玖不肯,有喜把他按在凳子上,自己去水房了。见有喜走了,长玖也没办法坚持了,洗了脸,然后脱掉了鞋子,发现右脚后跟真的磨起了水泡。他找了个挑灯芯的铁针挑破了水泡,泡好了脚只有把鞋拖着了。吃过晚饭,长玖本想晚上去街上看看,无耐怕脚后跟又起泡,所以俩人就早早睡下了。两天后的傍晚,俩人按时回到了麻溪,有喜先放下了自家的货,和长玖一起把洋油送到舒老爷家。舒老爷刚准备吃晚饭,下人来报有喜回来了。随即叫下人喊管家贵喜去仓库交割,然后喊有喜到茶堂屋来。库房里贵喜验了货,管家记了账,收了光洋。然后陪同有喜来到了茶堂屋。有喜俩站在门外,管家进去和老爷说了情况,看见有喜俩在门口就喊:“有喜,进来进来,这一路还顺利吧。”
“顺利。”
“我是想问问这次去都有些什么消息吗?好像外面很不太平啊是吗?”
有喜说:“是啊,你不叫我来我也准备来向你通报。我这次一到铜湾就感觉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呢?”
“铜湾那地方增加了很多人,这次去不是赶场日比赶场日人还多,我问陈老板这是怎么回事,陈老板说北方在打仗,东洋的日本人打过来了,蒋总统的京城南京都保不住了,蒋总统把京城都搬到什么重庆去了,日本人占领南京后,不管男女老少、穷的富的杀了三十多万人。听说还在往我们这边来。所以铜湾多了那么多人都是从北方跑过来的。”
象魁听这么一说心想不会打到这里来吧。又问道:“那陈老板有什么话交待吗?”
“有,陈老板说,快要到收桐油季节了,他说今年的桐油都送给他,价格比去年还高些。”
象魁听有喜这么说,他想了一下,自言自语道:“现在是人多了,需求量大了,所以也贵了,但是也有个问题,风险也大了。”
有喜见象魁在自言自语便问道:“都送给他没什么问题吧,我当时也说过我们舒老板和你做了这么久生意,都送给你应该没问题。”
象魁说:“送是可以送给他,但从现在起去送货都要现钱,不记账了。”
有喜说:“好的,只要你交待了,没现钱我帮你担回来都不要紧。”
象魁又对贵喜说:“现在天下不太平了,其它地方都一样,都收现金。再一个现在看来从今往后要请人护院了。你可以先物色一些人,只能到一步讲一步了。”
贵喜回答说:“好的,知道了。”
象魁转过身来,叫贵喜把工钱付给了有喜。又拿出了一块半(有半块银元面值)递给了长玖并对长玖说:“后生嘎还不错,第一次出去,脚看起来还没什么大事。工钱和有喜都一样,去铜湾一回两块光洋,我预支了你五角,今天给你一块半。下次去远地方工钱还要多些,好好干。多赚点钱好讲堂客了,哈哈哈。”
长玖接过钱说:“谢谢舒老板。”
“象魁满满,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我们又要去叶家练武去了。有事你搭信来,我们随时回来。”
“好吧。辛苦了,快回家休息去吧。”
在回来的路上长玖拿着光洋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这是他第一次赚到了光洋心里特别的得意,脚上磨几个泡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第二天的下午,他俩又回到了叶家寨。这一天,有喜正在练习举石锁,叶师傅来到他身边对有喜说:“有喜,我知道你经常在外走,你可能也听到了现在世道不太平,到处土匪为患,我看见你力量不错,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基础很好,可能与你经常担重担走远路有关。所以我想教你几种实用性的招数,你想学点什么呢?”
有喜放下石锁,站到师傅面前说:“谢谢师傅,你说教什么好就学什么。我也不知道什么好。”
“那这样吧,你出去一般都是担货是吧,带其它什么兵器也不现实,我就教你几套棍法,如万一有什么事拿起扁担当棍使应该可以。”
“可以可以,就学棍。谢谢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