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从包围中脱身,是李昭现在最需要考虑的事。
正如这书生说的那样,她不可能一直僵持着不给解药,否则李凤翎的五感消失,书生可能会像对待铁甲黑面男那样,对待李凤翎。
届时,失去底牌的李昭,便如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书生一面安抚着李凤翎,一面对李昭说:“李娘子这话在理,所以在下劝你尽快交出解药,也算是将局面重归于初了,不是吗?拖得越久,便越是两败俱伤。”
李凤翎躲在书生的怀里直磨牙。
他是真的恨极了面前这个死丫头,也恨自己托大、轻敌,害死了一名悍将。
但恨不能杀人。
“先生,我疼。”李凤翎瑟缩了一下,眼神怨毒地剜了李昭一眼,嘀咕道:“先生,要了解药之后,你杀了她,你得杀了她。”
活像个被惯坏了的孩子。
“以后当如何?”书生耐心问道。
李凤翎抽抽噎噎地吸了吸鼻子,敛眸回答:“绝不轻敌,绝不托大……可是先生,我眼睛很疼。”
那书生撩起眼皮睨着李昭,说:“交出来吧,李娘子,识时务者为俊杰。斟酌了这么久,你应该清楚,一旦我家公子身体里的毒发展到下一步,我必会杀了你。”
一个身体有残缺的皇帝是不会有拥趸的。
若李凤翎真失去了双眼和生意,那么他也就失去了价值。
“喏。”李昭把解药放在桌上,说:“先说好,解药给你们,你们得放我走,不然我大可以再做别的手段。”
两人目光交汇。
书生也不怕李昭搞鬼,直接拆了封瓶的红绸子,把里面的药倒出来喂给了李凤翎。
药见效很快。
原本眼睛通红的李凤翎在喝了两大碗凉水后,逐渐呼吸平缓,眼底的红血丝也慢慢消散。短短一盏茶的时间,除开湿润的鬓发外,李凤翎身上再看不到其他异样。
“给我砍死她!”
李凤翎当即跳脚。
士兵们还真就提刀围了过来,准备遵从李凤翎的命令,将李昭乱刀砍死。
结果李昭也不动,从容端坐。
“慢着!”书生高声阻止。
“我不要军饷了,先生,杀她,不杀她难泄我心头之愤!”李凤翎就差没有跳上桌子,指着李昭的鼻子骂了。
主要……
他也不敢。
一确认自己身上的毒解了,李凤翎就立马躲去了后头,生怕再受一次罪。
“公子,冷静。”书生温声道。
“你不要军饷,你的臣属可是需要的。”李昭斜眸瞧着他,单手撑头,十分悠闲地说:“即便你们都不需要军饷,也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咚。
离李昭最近的士兵应声倒地。
其余的人意识到李昭又动手了,纷纷后退,避之如蛇蝎。
“要杀我,是要付出代价的。”李昭翘了翘脚,眉眼弯弯。
越是到了穷途末路,越是要装出一副冷静从容的样子,这样才能晃到对手,给自己寻求一个翻盘的机会。
然而她这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着实是能把李凤翎气死。
李凤翎牙齿咬得嘎吱嘎吱直响,却不敢靠近半步,甚至因为那新倒下的一人而后退了几步,躲得更远了些。
“李娘子何必浪费力气。”书生摇了摇扇子,气定神闲地说:“我知你不会杀他们,也知你现在十分疲惫,你做的这些无非是想要让我们不敢动你罢了。”
李昭冷着脸挑眉看他,说:“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信。”书生哈哈大笑,用扇子在桌上瞧了几下,敛眸道:“只是我劝李娘子别再给这交易加码了,你我坐下来慢慢谈不行吗?”
天色昏暗。
屋内澄黄的油灯被风吹动,光影飘忽。
“军饷我不可能给你们。”李昭寸步不让,严肃地说:“如果非要说你我之间有什么可以谈的,那大概就是何时放我走了。”
书生的目光下滑,落到了李昭的腰间。
那里有一个药囊。
“东西都在这儿,好奇吗?”李昭注意到书生的目光后,素指一抚,笑吟吟地说道:“你可以相信我的,若你们非要对我下手,那我有信心将这满屋子的人都拉下地府。”
李凤翎的脸色顿时畏惧如猪肝。
“来人,来人!”
他高呼。
可士兵们已经见识过了一死一伤,甚至一个兄弟就在刚才倒在了他们面前,毫无征兆,毫无痕迹,哪里敢靠拢。
为君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得不明不白。
所以在弄清楚李昭到底是怎么下手前,在得到有智囊之称的先生的吩咐前,他们谁也敢轻举妄动。
“一群废物!”李凤翎目光一扫,眉头竖起,斥道:“我养你们是做什么吃的?废物!废物!给我把她砍了,我赏金千两,黄金!”
李昭无声地看着李凤翎闹腾,如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这样的一个人,凭什么得到那么多人拥护?
仅仅是因为他身体里流淌着的血吗?
若是那样……
李昭垂眸笑了声。
一直沉默着的书生伸手,拉了拉李凤翎袖摆,让他老实坐下来,嘴里说道:“公子,稍安勿躁,躁动便容易暴露自己的短处。”八壹中文網
“先生是吧。”李昭突然开口。
书生侧头望向李昭。
只听得少女眨了眨纯然天真的大眼睛,露齿一笑,缓缓说:“先生为什么要跟着这样一个草包?就因为他是长沙王的遗嗣?若是那样的话,我有一个更好的选择给先生,先生可愿意听?”
什么?
被骂了的李凤翎更加恼怒,恨不得扑过去掐死李昭,却又怕她手里的毒,畏畏缩缩地退了回去。
“什么选择?”书生问。
李昭抬手轻抚鬓角的碎发,言笑晏晏道:“跟着皇太女……不是比这种草包有前途?皇太女可以是正宗的帝统,比什么长沙王之流要名正言顺得多。”
皇太女……綦吗?
书生的脸上略带诧异。
李凤翎却叉腰怒骂了声,嘲讽道:“谁不知道皇太女綦早就死了,即便活着,那也是乡野村姑,与我可是云泥之别!”
“你是泥?”李昭毫不客气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