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布列夫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很是震惊。
他震惊于王业的“胆大妄为”! 这家伙现在都敢直接对卢日科夫下手了吗…… 要知道,那可是俄政坛为数不多的“常青树”之一啊,从前苏时期就崭露头角了,一直到现在,整个莫斯科州上上下下大多数机构里都是他的门生故旧。 克宫对他也不是没想法,只是考虑再三后,怕动了他会有乱子,所以还是放弃了。 更关键的是,动了卢日科夫后,谁能接任他的位置,镇得住莫斯科州上上下下那么多卢日科夫的门生故旧呢? 葛布列夫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心中一动,连忙问道:“米沙,你的意思是想让霍夫琴科去接任……” “对呀,我叔叔他这次大选落败,正好精力无处释放,让他和卢日科夫去掰掰手腕去吧。”王业笑着回答道。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站在葛布列夫这边的角度看,那这事就更美妙了! 本来他们派系和莫斯科派系的这帮人就不怎么对付,而霍夫琴科那也是“反对派”。 现在两个“对手”要互相竞争厮杀,自己只需要在旁边看笑话加油助威,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要是霍夫琴科真的能打开一个“缺口”,那自己这边也能顺势往里渗透的。 所以他们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王业的这个提议。 “可以,这件事你来和霍夫琴科沟通吧,你们亲叔侄,好说话。对了,你是打算从哪方面下手呢,据我所知,州长换届选举还需要两年吧?”葛布列夫又问道。
这也是个麻烦事,因为这边的州长,是在“直选制”和“委任制”之间来回摇摆的…… 意思就是,这个位置,可以直接来个全州选民投票,就像一个小型的“大选”一样,几个候选人各自拉票,最终票多者胜出,担任这个州长位置。 也可以是由克宫直接发出委任状,任命某个人选为某州州长! 当然了,像莫斯科州这种核心大州,尤其是这里一直掌握在“反对派”的手里,所以就一直沿用了“直选制”。 克宫这边也不敢冒然发出什么委任状…… 现在想要动卢日科夫,也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就是等两年后的州长换届选举上,光明正大地击败他! 二,那就要硬碰硬了,直接让克宫发出委任状,任命霍夫琴科担任莫斯科州长一职。 至于霍夫琴科能不能顺利接任这个位置,以及接下来能不能掌控局面,那不光要看霍夫琴科的能力和手腕,还需要看对方的反应是否激烈了…… 总之,变数很大! 要是王业这边不能提供足够信心,来保证霍夫琴科能掌控局面的话,那克宫是不敢走这一步棋的。 所以,葛布列夫还想听听王业的具体想法,看看是不是有足够的把握。 ………… 这个问题,王业自然是考虑过的。 他也知道,和克宫谈这件事时,这个问题也是重中之重,必须要考虑周详,不出一点差错才行。 “肯定等不到换届了,两年太久。我或许还有这个耐心,但我叔叔应该是等不了的。”王业笑着说道,首先就排除掉了一条路,那就只剩下另外一条路可走了。 葛布列夫和义父面面相觑,真的要和卢日科夫他们正面开刚吗? 看到他们两个还在犹豫,并没有爽快答应下来,王业当然知道他们在顾虑些什么。 就又说道:“放心吧,就算要动手,我也会提前做好准备。一切稳妥后,才发起攻击,争取能够一击得手。等局势明朗后,克宫再颁布委任状,让我叔叔担任这个职务就可以了。”
这一次“狙击”卢日科夫,那当然比前些天搞优先科的难度要大得多! 因为卢日科夫可不是什么善茬。 手下也是有人有枪,还不缺钱,硬碰硬是非常不明智的,必须要智取。 到底要如何对付卢日科夫,王业目前也只是有了点头绪,但还需要进一步完善。 这一次不但要把安德洛夫从非洲喊回来,让他亲自负责这次的行动外。 在关键时刻,王业还需要个别强力部门的配合,防止对手狗急跳墙…… 不过王业并没有打算“大开杀戒”,毕竟这里是莫斯科,双方又只是理念不同,能把对手赶下台就行了,没必要赶尽杀绝的。 并且为了不留什么后遗症,计划也必须遵循“合规守法”“程序正义”! 也就是能让国内外的媒体也好,政客也罢,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 从克宫吃完晚饭,回到自己的车内后,一晚上表现得都很沉默的罗西亚娜突然开口问王业道: “米沙,你真的认为叔叔他能够斗得过卢日科夫这个老狐狸吗?”
王业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回答道:“这不是有我帮他吗?”
罗西亚娜摇摇头道: “你是可以出手帮他,甚至都不需要他花任何心思,就能在和卢日科夫的竞争中取得胜利。 但是,那只是你的胜利,而不是他的! 更何况,等他当上了州长之后,还会面对众多的问题,难道你都一一去帮他解决吗?”
王业被罗西亚娜这一番话说愣住了,陷入了沉思。 是啊,自己一厢情愿地去为霍夫琴科做安排。 又是谋求克宫的理解和支持,又是打算下一步“大棋”…… 可问题是,这是霍夫琴科想要的吗! 王业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是太确定…… 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当他周围的环境发生变化时,可能就会引发连锁反应。 因为自己的介入,霍夫琴科的命运早已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在“前世”,他可没来得及组建什么新派系,更没有让自己的新派系拿到杜马那么多席位,甚至都没有机会宣布自己要参加竞选。 刚流露出那么一丝意思时,就已经被查了…… 还好他就是蹲了几年铁笼子,人总算认清了现实,后面放出去后好像就移民去了别的国家,这个王业就记不太清楚了,他也没关注过。 可这一世,随着王业的介入,以及他有意无意地做的那些事,早已改变了霍夫琴科的命运。 最起码,霍夫琴科最近一段时间风头可谓正盛。 唯二的最终候选人,之一! 组建的新派系牛刀小试,就拿下了杜马八十个席位,直接把莫斯科派系都排挤了下去,成为杜马第三大派系! 当然了,王业和霍夫琴科两人,不能简单地说谁“成就”了谁,或者谁帮助了谁。 只能说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没有王业,霍夫琴科就只能当他的石油寡头,因为没能成功收购西伯利亚石油公司,所以他也一直脱不开身去实现自己的“理想”。 同时,要是没有王业在他和克宫之间不动声息地化解矛盾,缓和关系的话,他说不定都要被关进铁笼子去了! 而王业,同样也离不开霍夫琴科的帮助。 当时面对那张支票时,要是王业选择了拿钱走人,那也绝对不会出现所谓的“米哈伊尔”了。 更不会有现在这个“杜马第一副议长”“国家经济发展委员会主任”“国家外交事务委员会主任”一堆头衔的政坛新星了! 甚至就连王业初开始接触政坛人物,那都是通过霍夫琴科的关系呢。 可以说,自从王业选择了留下来,成为了“米哈伊尔”之后。 他和霍夫琴科,两人的命运就纠缠到了一起,很难分得开了…… ………… 根据王业对霍夫琴科的了解,那可也是个骄傲的人! 这并不难理解。 能靠着自己的本事,白手起家,只用十来年时间,在自己三十六七岁时就成为身家百亿的巨富,能源寡头! 放谁身上,这事都值得骄傲啊…… 没有足够的自信,也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霍夫琴科就是这样的人! 虽然相比起来,王业无论是在商业还是政治上的天赋,都要比霍夫琴科更耀眼一些。 这一点,霍夫琴科也不得不承认。 但他也不可能完全放弃自我,全部听从王业对他的安排吧…… 说起来,他还是“长辈”呢! ………… 想到这,王业有点默然,他点了点头,闷声说道:“这件事是我太过想当然了,认真想想,其实这个州长的位置,对于叔叔来说,还真不一定是什么好差事。他要是相当州长,还有更多地方可以选择呢,虽然那些州在经济人口等方面比不过莫斯科,但烦心事也没有这里多啊。”
也是,大毛国土面积辽阔,全国上下那么多的州一级行政区,对于霍夫琴科、阿布这些寡头来说,想要混个州长什么的当当,不要太简单了。 像阿布,不就是担任了楚科奇的州长嘛。 天高皇帝远,压根没人管他,他都不需要住在当地,通过电话和网络遥控指挥就行了。 霍夫琴科真要想模仿阿布的话,那随便挑一个偏远的州,砸点钱去竞选,州长位置还不是手拿把掐! 莫斯科州当然是整个国家的核心区域,最重要的一个州,没有之一! 但问题是,这边的人际关系也最复杂,上上下下乱七八糟的事情也特别多。 谁都知道,这里是卢日科夫经营了那么多年。 你霍夫琴科突然顶替上去,下面那些人能服你? 或者说,你真的打算把下面做事的人全都换一遍? 说不定啊,这个州长位置,霍夫琴科压根就没有兴趣呢! ………… 这会车队已经行驶在宽敞的街道上了。 夜晚的莫斯科,灯火灿烂,夜色迷人,路边的人行道上还有不少人在嬉笑打闹。 现在是七月初,正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也是莫斯科一年中短暂的“春暖花开”的时间段。 要是往前一两个月或者往后一两个月,这个点路上早没人了。 透过车窗,看着路边一群打打闹闹的年轻人,王业竟然有点羡慕。 那群年轻人应该也都是大学生,和王业年龄相当,但他们过得无忧无虑,不需要考虑什么国家财政,不需要考虑地域关系,也不需要想什么派系斗争。 他们只需要考虑这学期哪一门功课有可能挂科,自己的生活费好像不太够了,怎么找个借口问家里再要点钱。 或者自强一点的,会选择打个零工做个兼职,自己养活自己。 生活过得简单忙碌,且充实! 而他们的同龄人王业呢,每天周旋在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中间,他还必须要比这些老狐狸还要“狡猾”,还要强势! 经过几年的“历练”,现在的王业自然是已经驾轻就熟,习以为常了。 不过这种戴着面具的日子,过久了真的很累…… 或许是这段时间工作行程太密集了,先是杜马换届选举,紧接着是筹备了两个委员会成立,又抛出大基建方案,马上又出国跑了一大圈,刚回来就是五万亿投资计划。 这一连串的行程,放在别人身上,那起码是两三年的工作量了! 但在王业这里,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就是两个多月时间,可见他的工作负荷有多高! 又或许是自己正精心策划的一个大行动,什么都准备好了,正雄心勃勃地准备大干一场呢,却发现其实自己一开始就错了…… 王业突然感觉自己很疲惫。 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累,是发自内心的累。 有句话说,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在一瞬间。 王业现在就是这么种情况,一直以来他都在硬绷着,高强度超负荷地工作,应付着各种棘手的事情。 但他毕竟不是超人! 要知道,他今年才二十二岁啊,哪怕有着前世的那一段经历,现在他也有点撑不住了。 ………… 或许是感受到了王业的情绪低落,坐在旁边的罗西亚娜轻叹一口气,善解人意地说道: “你的本意是好的,我相信霍夫琴科叔叔也能体会到这一点。 只要你和他好好解释一下,我相信他会对这个职位感兴趣的 ……” 没等她说完,王业摆了摆手,苦笑着说道:“不用安慰我了,不管叔叔他是什么样的想法,这件事我做得确实有点欠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