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琴科弯腰探身，胳膊架在膝盖上，右手托腮，目光炯炯地看着王业说道：
“米沙，最近我走了一圈边疆偏远地区后，受到了极大的触动啊！ 原本我以为，普通百姓的日子就算没那么富裕，但也不会差到哪去，毕竟这些年我们国家的经济发展速度还不错。 但这次实地考察了之后，才真正认识到，那些地方和莫斯科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偏远地区的民众，生活太艰苦了啊！ 所以我就在考虑，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这个问题比较大，王业一时也难以回答，只能苦笑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慢慢来。”
霍夫琴科说的这个问题确实麻烦，大毛国土面积那么辽阔，人口不多，基本都集中在那么几个大城市以及周边。 所以边疆地区就人烟罕至了，可能一些所谓的偏远小城镇也就是几百号人，然后距离主要城市上千公里远。 这种情况下，别说这些年大毛也不富裕了，就算是富裕，也不至于为了这么点人去修建高速公路、铁路、机场这些配套设施吧。 而没有完备的交通条件，人口又那么少，这些小城镇能富裕才怪了呢。 所以，这就是一个没法解决的问题。 或许等以后王业开始推进城市化进程，把人口慢慢往大城市集中，取消掉那些小城镇以及村庄后，情况才会好一些吧。 霍夫琴科说这些，显然是有感而发，并不是在责怪王业。 他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看到了这些后，我突然就觉得，自己以前的所谓理想是不是太过脱离现实了，比起所谓的营商环境，所谓的自由，底层民众的生活才更值得我关注啊。”
王业有点搞不清霍夫琴科到底是什么想法了，难道这老爷子受到了什么刺激？ 就试探地问道：“那叔叔您觉得应该如何做，才能改变现状呢？”
霍夫琴科笑了笑，直起腰杆说道： “你们这些政治人物如何去考虑，如何去改进，那是你们的事情，我也管不到。 或许你们会认为国家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改善底层民众的生活并不是那么重要。但是我可以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方面，我觉得阿布就比我做得更好。 虽然当初不理解他去竞选什么楚科奇的州长，也认为他自掏腰包为楚科奇修建基础设施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声望，是沽名钓誉。 但是我去楚科奇考察了一圈后，发现无论阿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他真的实实在在地改变了当地人的生活。 楚科奇的位置极其偏僻，按说当地民众生活应该很困难的，但就是因为阿布在当地投入了不少钱，结果那边的民众生活质量还是不错的。 我就想啊，经商这么多年，我赚了那么多钱到底有什么用。 光是我和家人的话，那么多钱是绝对花不完的，是不是可以用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呢？ 比如说拿出足够的钱，去帮助那些贫穷的民众，不说让他们变得富裕吧，起码能做到衣食无忧。 我觉得做这样的事情，要比加入政坛去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更有意义。 毕竟我也不擅长那些嘛，你倒是比我更适合在政坛发展，哈哈……” 王业心中大喜，霍夫琴科这是想明白了啊！ 一直以来，他最担心的就是霍夫琴科非要头铁去想着入主克宫，和庞大的克拉维科集团在利益上起了冲突，到时他就被夹在中间很难做人了。 现在霍夫琴科却突然说想要投身公益事业，而且要把公益事业的规模做大，不再局限于教育方面，要扩大到底层民众的民生问题上。 毫无疑问，这可是个无底洞…… 不但需要巨量的资金投入，同时还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既然霍夫琴科这么郑重地提出，显然他是打算把自己以后的时间都投入到这个事业上去。 这样一来，自然就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政坛发展了，等于说是他正式宣布，放弃了自己当初的打算，不再去竞争克宫那个位置了…… 对王业来说，自然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可以说，从这一刻起，他就没了后顾之忧了。 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而不需要顾虑那么多。 ………… 王业立刻满脸笑容地说道：“叔叔您能这么想，我觉得简直就是……太伟大了！我绝对会全力支持您的，需要我做些什么，您就直接说吧。”
很明显，今天霍夫琴科特意把王业叫来说这番话，肯定不止是为了得到他的理解，必然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出手帮助。 霍夫琴科也没有绕圈子，坦然说道：“我需要钱，大量的钱！”
这也正常，毕竟他打算要做的事情，那都是需要用到大量资金的，没有钱谈什么扶贫助困呢…… 王业立刻干脆地说道：“等过一段时间我那几个互联网公司就都要上市了，到时应该能套现出来一大笔钱，我……” 没等他说完，霍夫琴科就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不不，暂时还不需要你出钱，我知道，相对应扶贫公益来说，你更愿意把钱投入到重要产业扶持上去。 怎么说呢，你是立足长远吧，等到那些产业发展起来后，对于整个国家的意义更大。 而我眼光没有那么长远，所以就想着立刻着手解决一些问题。 所以你的钱继续投入到产业培养上去，我的钱则用来扶贫做公益。 再说了，虽然你小子身家确实比我高了，但是你那些资产都不能套现，真要说现金的话，你可没有我有钱，哈哈。”
这一点王业也是承认的，身家多少和可支配现金是两码事。 目前来说，大毛这么多寡头中，身家最高的一个自然是王业，大致估算一下，他的身家资产应该早已超过五百亿美刀了！ 至于具体是多少，这就是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了。 但是论现金，王业反而比不上其他那些寡头，因为他手里存不住钱啊…… 每年年底分红拿到一些钱，立刻就投了出去，旗下那么多“无底洞”都等着他去填呢。 真要说起来，可能是阿布手里现金最多吧。 那家伙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手上的资产都套现个差不多了，就连俄铝集团的股份都卖出去大部分，手上控股的资产也就是一家航空公司和一个媒体集团了。 王业估计，阿布现在手中握着的现金应该有百十亿美刀！ 其次，应该就是霍夫琴科手上现金第二多了，前两年他把尤科斯集团的股份转给了王业一部分，又套现了一部分，拿到手几十亿美刀。 虽然搞自己的派系加上做教育公益花去了不少钱，但还是剩下不少。 听霍夫琴科不要自己出钱，王业倒有点纳闷了，就追问道：“那叔叔您的意思是……” 霍夫琴科笑呵呵地说道：“虽然不打算让你捐款，但钱还是要出的，还要出不少！”
这就让王业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不知道霍夫琴科到底什么意思。 还好，霍夫琴科直接揭开了谜底，“我打算把手里的产业全部套现！当然，会保留北极熊投资的股份。至于剩下的那些尤科斯集团的股份，还有那家银行，都卖给你算了。然后拿套现的钱，去做想做的事情，这笔钱应该够用一段时间了吧。”
王业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让自己“出钱”啊…… 霍夫琴科现在手里的资产，除去现金外，产业分为三大部分吧。 第一部分自然就是尤科斯集团的股份，虽然前几年陆续转让给了王业不少，但他自己依然保留了不少的股份，大概有25%左右吧。 按照尤科斯集团现在的规模，这部分股份肯定值很大一笔钱！ 第二部分，就是他那家银行了，名叫“第一联合银行”，也算是规模不小的民营银行了，在全俄也是排行前五的大银行了。 全国网点也有两百多个，遍布全国大小城市。 这家银行值多少钱，王业就没有什么清晰的概念了，不过想必几十亿美刀总是要有的吧…… 第三部分，那当然就是北极熊投资公司的股份了。 那家投资公司只有两个股东，也就是王业和霍夫琴科，刚开始霍夫琴科完全没有把这家投资公司放在眼里，就是放点钱让王业去“小打小闹”的。 结果最近他却突然发现，自己手中最值钱的资产，竟然不是尤科斯集团的股份，也不是第一联合银行，而是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北极熊投资公司！ 以霍夫琴科的眼光，稍微琢磨一下之后，就发现这家北极熊投资公司的价值依然没有充分体现出来，未来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所以这次抛售资产时，霍夫琴科别的都卖了，但依然保留了北极熊投资公司的股份。 这算是他为自己留的一条“退路”吧！ 或许将来某个时刻，霍夫琴科认为北极熊投资的价值已经达到了顶点时，他才会选择选择套现离场吧。 当然了，到时如果王业想要把那部分股份接收过去，那他也不会拒绝的。 甚至半卖半送都没关系，毕竟这家投资公司，完全是王业一手给做起来的嘛…… ………… 王业略作沉吟，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好的叔叔，尤科斯集团的股份和第一联合银行都转让给我好了，不过这笔钱需要等几个月才能支付给你。”
想要拿下霍夫琴科手里的这些资产，那可是需要不少钱的。 粗略估计一下，大概也要一百亿美刀吧，这还是友情价…… 果然，霍夫琴科并没有想要“坑”王业的意思，他点头干脆地说道：“尤科斯的25%股份加上第一联合银行，打包价一百亿美刀好了，而且这笔钱你什么时候有就什么时候给好了，不着急的。反正我也不可能一两年内就把那么多钱都花出去的，而且我的个人账户上还有不少现金，足够支撑很长一段时间了。”
两人几句话之间，就敲定了一笔上百亿美刀的大买卖！ 要是换了正常的商业并购，这样的大收购，估计没有个一两年都谈不下来吧。 不过性质毕竟不一样，霍夫琴科宁愿自己吃些亏，也要把资产交到王业的手中，毕竟这可是自己的亲侄子！ 以后自己真要有什么需要王业出手帮助的时候，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其实，如果不是自己做的事情需要大量资金，霍夫琴科连一百亿美刀都不会要，甚至有可能白送……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加上两人之间的关系，谈钱就有点俗了！ ………… 关于霍夫琴科打算远离政坛，全身心投入公益事业的事情，虽然暂时还没有对外公开，但显然也瞒不过有心人。 没过几天，葛布列夫就找了个借口，邀请王业去图兰朵餐厅吃晚饭，聊到了这件事，应该是想求证一下吧。 “你叔叔他……真的打算变现全部资产，然后像阿布那样，投入资金去扶贫？”
葛布列夫感觉有点不敢相信。
因为这事听起来挺离谱的。 阿布那么做还是可以理解的，一来楚科奇是他老家，自己发了大财后回馈一下老乡很正常。 而且楚科奇那个地方人很少，城市也很小，并不需要投入太多资金。 据说在楚科奇那边，阿布这些年来，一共花的钱也没有超过五亿美刀呢。 相比起他的百亿美刀身家，真的不算什么了。 二来，阿布可是楚科奇的州长！ 这个州虽然在联邦中地位很低，选票数量也很少，但民选州长这个身份依然给阿布带来了不少东西的。 最起码任何人想动他之前，必须考虑到他这个身份。 但霍夫琴科就不一样了，他完全是个“政治素人”的身份，就算去做公益，花几十亿上百亿美刀，除了能得到民间声望外，还能得到些什么呢？ 或者说，他这是为几年后的换届大选做准备…… 可能这才是葛布列夫今天和王业见面的真正原因吧，他必须要搞清楚霍夫琴科的真正想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