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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福祸相依(1 / 1)

话说焦仁在洞穴崖壁处的小平台上休息了一会之后打算再往上爬,见何玉珠却没动,还说不想出去,焦仁忙道:“你在这山洞里干什么,又没吃又没喝?”

何玉珠道:“外面一滴水也没有,我出去倒还不如待在这暗河里。等你把地图绘好了我再出去不迟。“焦仁不便告诉她玉匣子里有水的事,想了一想说道:“我还有一些钱,可以请人帮我们去买吃的和水。你且跟我出去,这总比在这里好。再说,老天也不会就这样一直不下雨,是不是?““你有钱?”

“是的,有一点。”

何玉珠想了一想道:“好吧。”

于是两个人便又继续往洞顶爬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二人终于爬出来。到得洞外,焦仁四面一看顿时傻眼,只见峰峦如聚,也不知身在何处,不由说道:“糟糕,这是哪里?这可怎么到汪耀祖家去?”

何玉珠道:“让我来瞧瞧,我在这一带生活了五百年,大致方向还是知道的。”

说着便站在高处四面一看,然后说道:“这是翠屏山,离青云村没有多远。姐姐请跟我来,我们就从这里下山。”

逶迤下得山来,脚下便是一条羊肠小道。又走了一程,一条大道霍然在前,焦仁也打着方向了,又见天色微明,担心有人看见何玉珠引来麻烦,便道:“玉珠,你还是变回原来的样子吧,我把你带过去。”

何玉珠也有此担心,便道:“如此甚好,只是又要劳动姐姐了。”

说着将两片壳一合,顿时现了原形,又变得几变,将身子缩小了。焦仁便拾了袖在袖中往汪耀祖家的方向来。到了青云村,她见四下无人,忙疾步来到村西头的一个水塘,又环视一下了四周,仍没见到一个人,便立即取出玉匣,将里面的水倒了出来。顿时只见波光潋滟,已然一池塘的水了。她收好玉匣,再从袖子里取出河蚌,以一种欣喜的口吻道:“玉珠,我们运气真好,你看,这塘里有一塘的水呢。你就住在这里,好吗?”

何玉珠一看,欢喜无限,道:“天不绝我。姐姐,我就在这里,不去汪耀祖家了。”

焦仁道:“如此甚好,只是这塘也不大,不经干,村子上头有一个水库,那面积大,只是现在也干涸了,等下过雨有水了,我再把你送那里去,这样你就更无性命之虞了。“何玉珠听了自然更是感激。焦仁又叮嘱一番,随后便往汪耀祖家来,还未进门就见张望之一脸戚容地抱着一包纱要出门,便问道:“阿婆,你怎么了?这是干什么去?“张望之见是她,一把抓住她的手吃惊地说道:“你,你没事吧?你不是在闾右家吗?他们把你怎么样了?你这又是怎么出来的?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焦仁见她关切,立即像是遇见了亲娘似的,又是委屈又是伤心,差点掉下泪来,便道:“他,他们欺负我,幸好我跑掉了。”

张望之道:“你真的没事?他们没欺负到你?”

焦仁摇头道:“我没事。“张望之便叹息道:”咳,我家耀祖为了你,他被打了。“说着眼圈便红了。焦仁忙道:”什么,是闾右打吗?“张望之道:”不是他是谁!“焦仁忙又问道:”汪郎呢?“张望之便道:”在房间里呢,起不了床了。“焦仁道:”怎么会这样?“一面便往他的房间里来。张望之便也进了屋。焦仁到了房间一瞧,果见王耀祖闭着眼躺在床上。她走上前去,轻声问道:“汪郎,你怎么样了?”

王耀祖睁开眼睛见是她,心里一喜,挣扎着道:“你没事吧?他们家没把你怎样吧?”

焦仁忙说自己没事,又问他为什么被打了。王耀祖忍着疼微微欠起身又仔细看了看她,见她果然没事,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忽又想起她没事,自己倒挨了打,不免又有些郁闷。因伤得重,他也没有心思回答。张望之见状便在一旁絮絮地说了起来。原来昨日王耀祖在前院等焦仁出来,只是再等等不来,正自焦急,忽听内院骚动起来,又似乎听到焦仁的怒斥之声,心中起疑,待要进去,又恐闾家人见责,便凝神细听,也不知怎的,里面竟又雅雀没声了,他的心不由提了起来,忙高声叫道:“焦娘子,焦娘子!”

里面哪有人应。他便知事情不妙,再顾不得什么,硬闯了进去。一进去就见水桶和扁担撂在地上,焦仁却不见了。再一看,只见闾右和几个家丁正围着水井往里面看呢,便忙问道:“你们看什么呢?可看到焦仁了?”

闾右见出了事,心下多少也有些着慌,见他进来了,顾不上责问他私闯内宅,仍张大了眼睛往井里看。两家丁见主人没有说话自然也不敢乱说。汪耀祖见无人应答就更急了,忙也张大了眼睛向井里看,只是井里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他便一把抓住一个叫白守的家丁问道:“焦仁呢,她在哪?”

白守装糊涂道:“哪个焦仁?”

汪耀祖道:“就是刚才来挑水的那个。”

白守道:“她不在这儿。”

汪耀祖道:“她进来了,又没有出去,不在这儿在哪里?快说,你们把她弄哪去了?"灵光一闪,白守道:“我刚才看见一个人在打水,忽然掉进去了,就赶了过来,正想法子救呢。”

汪耀祖听见这话忙又趴在井沿上觑着眼朝里看,只是下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便又说道:“你撒谎。她要是在井里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闾右急于把人救出来,又不想让汪耀祖得知事情的真相,巴不得他快点滚蛋,见他不走,围着井看个不了,且又啰嗦个没完,不禁烦躁,冲白守吼道:“你跟他废话什么,还不赶紧把他轰出去!”

白守便道:“快走快走!”

一面便来撵他。汪耀祖便也急了,叫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她是不是被你们逼得跳了井?啊?”

闾右顿时勃然大怒道:“我还没有问你私闯民宅,你到先问起我来了!你出不出去?再不出去我可要报官了!”

汪耀祖知道他好色,又见他急着赶自己出去,更加认定他们对焦仁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也就更不愿意走了,且又年轻气盛,便也嚷道:“你们不把她交出来我就跟你们没完!”

两下里顿时便厮打起来。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掌,好汉架不住人多”,不一会汪耀祖便被两家丁打倒在地动弹不得,然后像扔死狗似的扔在了门前的路上。两家丁随后进了屋,闾右便忙命令道:“你们两个把一个人下到井里去看看。”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为难地说:“这井口太小了,我们下不去。”

“真是废物,我把你们养得太好了。快去叫小柱子来——我就不信一个大活人能好好地不见了。“一时小柱子来了,两家丁便用绳子慢慢将他吊下井去。他下到井里随便看了一眼便仰头说道:“她不在这里,这里没人。”

闾右便道:“怎么可能没人,你再好好找找。”

小柱子道:“下面太黑了,我什么也看不见。”

闾右忙对井旁的两人道:“你们都闪开些。”

两人便退开一步,小柱子便又看了一看,仍说没有。闾右道:“你哪不能潜到水下去看看?”

小柱子不想下去,但又不敢违抗主人的命令,只得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下。只是他等水没过自己的头顶以后便不在下潜,而是胡乱的用手拨弄着水,装出深潜的样子,然后便浮了上来,抹一把脸上的水说道:“我没看见人。”

闾右骂道:“放你娘的屁,她不在井里在哪里?你要不给我找到她,等你上来了我揭你的皮。“小柱子只得再次下潜,只是哪里能找得到。这时一家丁忽然聪明起来,道:”老爷,不是说咱们这井一直通到东海嘛,说不定她被水冲到东海里去了呢?“闾右一想也有这个可能,不然何以这样找都找不着?只是他又有些担心未必会如此,便命白守日夜看好这口井,不准离开;然后又吩咐门房,这几天不卖水了。门房忙答应了。闾右还以为焦仁的尸首会从井里漂起来呢,哪知焦仁早离了此地,并且还到了汪耀祖家。她见汪耀祖为救自己受伤,心中颇为不安,便忙对张望之道:“阿婆,我们赶紧请一个大夫来吧?”

张望之叹道:“哪有钱请大夫啊。”

一面早又流下泪来。焦仁忙取出一枚银币道:“你看这个够吗?”

张望之一见眼睛都直了,道:“你咋有这么多银子?”

焦仁不敢露富,忙表示就这一块了。张望之便要来拿银子,汪耀祖哼哼唧唧道:“阿娘,我不过是皮肉伤,歇歇就好了,你不要去请大夫。”

焦仁忙道:“你都这个样子了,怎能不请大夫来?"汪耀祖道:“现在米奇贵,我娘那一点苎麻换不回升把米,吃不了几天,有你这银子就能管一阵子了。““可是你的身体也要紧呢。”

张望之心疼地说。“命要紧。”

汪耀祖道。焦仁见他们如此说,立即后悔起来,心道:“哦,我真不该说自己没有钱了,这下好了,我便有再多的钱也不好拿出来了。可是,他为我伤成这样,我若不救他无论如何说不过去。”

她想了一想道:“你不用考虑这么多,先看病要紧。也许一下子用不了那么多钱呢,只要有剩余,咱们不就能买粮食了吗?便没有剩余也不打紧,我会织布,这些苎麻现在就不要拿去卖了,等我织成布再拿去卖,这总能多卖一些钱。”

“你会织布?”

张望之道。“这有什么不会的。阿婆,你快去请大夫,我这就去织布。”

“好,我马上去。”

张望之道,颤颤巍巍地去了。焦仁正要去织布,汪耀祖忽然唤住她,问她昨天挑水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焦仁便说了。汪耀祖道:”我猜的果然没错。只是你当时为什么不叫我呢?“焦仁道:”我听你们说他家有规矩,外男不得擅入内院,怕喊了你不知道是进去好还是不进好,所以就没有喊了。“汪耀祖见她为自己考虑,心里暖烘烘的,不由道:“你真傻,你不叫我,我就能不管你了?”

焦仁道:“我要是知道会这样就喊叫起来了。”

汪耀祖便又问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焦仁道:“我等到半夜,他家的人都睡着了,就从井里爬上来,然后跑出来了。”

汪耀祖狐疑道:“我看了那井,井下好似没有人;再说,那井壁又极其光滑,你怎么能爬得上来呢?”

焦仁道:“井里黑,我从下面看你们好看,你们看我就不那么容易了。再说了,我是渔家女,能憋一口长气,我沉到水下你们就更看不见了。至于是怎样爬上来的,我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爬那口井又算得了什么。”

汪耀祖便叹道:“这地方没法生存,你既然逃出来了,就不该再回来。再说,要是闾右知道了还不知又要怎样呢。“焦仁道:”我是想走的,可这赤野千里,我怕我还没走上一天就饥渴而死了。我知道我来是给你们添麻烦,可我不到你们这来又没别的地方去。“说完,她睁着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看着汪耀祖。汪耀祖温柔的保护心全给勾起来了,忙道:“说什么麻烦。倒是我惭愧,不能保护你周全。““那我暂时就在这住下来了。“焦仁说。又道:”你现在不能动,有什么事要做就告诉我,我来做。“汪耀祖便道:“我口干的很,你倒碗茶给我,好吗?”

焦仁忙将桌上的茶倒了来服侍他喝下,又见他满头是汗,便拿了扇子给他扇风。汪耀祖不好意思,忙道:“我不热。”

焦仁道:“一头的汗,还不热。”

一面便伸手替他拭汗。“耀祖,耀祖,焦娘子,有水了,有水了。”

屋外忽然有人喊道。这喊声虽然因为激动而走样,但屋里的二人还是立即听出这是张望之的声音。果然,随着喊声过后就见她趔趄着跑了进来。“什么有水了?”

汪耀祖道。“塘里有水了!锅底塘有水了!”

“锅底塘有水了?”

“是啊,是啊。”

张望之一迭声道,“刚才我去请大夫,正要出村子,就见好几个人挑着桶往锅底塘跑,嚷嚷着说那里有水了。我哪信这话,他们便说:‘你要是不信自己看看去。’我跑去一看,可不是,一塘的水呢!我赶忙去请了大夫,然后又马上赶了回来。我现在得去挑水,别让人家给挑光了。——哦,大夫,你快看看我儿子怎么样了。”

汪耀祖探询地看着焦仁,焦仁只作不知,也以同样的眼神看着他。他便又转头去看在母亲身后进来的李大夫,大夫却点了点头道:“我亲自去看了,是真的。天这么旱,又没下雨,这说出去谁都不会信。”

“这真怪了。”

汪耀祖自语道。“你也别管什么怪不怪了,这有水难道不是好事?”

焦仁忙道。又道:“大夫,你快给他看看吧,看要不要紧。”

李大夫便上来拿了汪耀祖的手诊了一诊,不由皱了皱眉,又换了一个手诊了一回,随后出来开了一个补损续筋方。张望之接过药方一看,见竟有十五味药,又见其中有一两人参,二两虎骨,禁不住道:“天啊,这得多少钱啊?大夫,能不能少开些药?”

李大夫道:“你是想他好还是不想他好?若想好,就得这方子。”

张望之道:“可我们没有这许多钱啊。”

李大夫便不耐烦了,道:“方子我开了,抓不抓药,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等着她付诊金。张望之无法,只得先付了诊金。好在付了诊费之后还有剩余,焦仁便道:“阿婆,你去看看这些钱够不够买药。若不够,就买米回来。我们到现在啥都没吃,也都饿坏了。我呢,连夜将那些苎麻织出来,明早便能拿去买药了。”

张望之道:“那都是上好的麻线,黑灯瞎火的你能看得见吗?别织坏了不值钱。“焦仁道:”你就快去吧。我这点手艺还是有的。“张望之道:”好吧,我这就去。我先喝一口水去。“说着便去了厨房。这里焦仁正要去织布,就听厨房里传来一声惊呼。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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