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省和鲁省的同志们怎么也没想到,来这边一个周,居然给辽省当了两次打工人。 如果说刚来的时候遇到的案子是运气,那现在这些案子,就完全是靠能力挖掘的,这就是真的有差距。 陆令二人在D市查到了一些东西之后,先把抓到的嫌疑人坐飞机送回了C市,接着又再次出差,出去抓人去了。这次可能要抓的人比较多,所以出差的人也多,从鲁省借了4个人,一行六人就出发了。 ... 陆令等人的行动暂且不谈,此时此刻,正在集上帮忙的刘俪文,倒是依然充满干劲。 整个一组,她是和农村、乡镇接触最少的人,农村的大集也几乎没有参与过,这几天还感觉很有意思。 人很多、也很热闹,每次去一个新的地方,大家都愿意过来扫码领礼品,也确实能帮到一些人。有些老百姓会过来咨询法律,刘俪文虽然法律水平不算高,但是给这些人解答是足够的。 临近中午,天气有些热,来这边的人数开始减少,刘俪文知道,过会儿就不忙了。 一般赶集都是到中午停,现在是六月,中午已经超过了30摄氏度。 这个时候,刘俪文看到了一个老人,他站在几个人的身后,看着这边,却并没有排队。 这让刘俪文有些疑惑,他离开这边的小棚,走了几步,走到老人旁边:“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刘俪文看得出来,老人现在的身体状态可是一点都不好,她甚至看得出来,老人现在的情况是多器官衰竭,换句话说,如果不合理治疗,活不太久了。 “没,没事,就,就,就看看。”
老人背着手,腰有些弯曲,慢慢地转过身,就迈步离开。 刘俪文看了看棚子那边,赵逸帆和两个派出所的辅警弯曲能应付现在的群众,她也就不急着回去,再往前走了两步,拦住了老人:“爷爷,您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需不需要我给您叫个120?”
如果这个人是刘俪文的亲爷爷,她肯定二话不说就会喊120。 “不,不用。”
老人显得有些慌张,他抬起头看了看刘俪文,然后变了个方向,加快了一点脚步。 刘俪文没有陆令那个功夫,自然是看不出老人的具体情况,但是她还是不忍这样让老人离开。 刘俪文有一种感觉,就是老人如果这般离开,也许不久就会离开人世。 善良,让刘俪文再次走了几步,拦在了老人的前面:“您过来,来我们这里,肯定是有什么事,有事您就说,我们是可以给老百姓解决问题的。”
“我没,没事,就是看看,看看。”
老人有些不好意思,“真,真没事。”
“您是哪个村子的?”
刘俪文直接问道。 “我...”老人顿了顿,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刘俪文,沉默了一会儿,“真没事。”
“那您到底是哪个村子的?”
刘俪文问道。 “小寨。”
“你们村支书是谁?”
刘俪文说完这句话,她差点为自己的机智而击掌。 “...”老人再次支吾起来。 “你到底是哪个村子的?”
刘俪文看出来,老人有苦衷,对警察也不够信任,她弯下腰,凑到了老人面前,“您一定要相信我们,我们是省里派下来给老百姓解决问题的。”
“我...”老人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刘俪文,眼睛很快就红了起来,但是,他没有流泪。 “没事,过来坐,慢慢说。”
刘俪文快走几步,去棚子后面搬过来自己的椅子,然后把椅子放在树下,过去牵过老人的手,让他坐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我看您为人很...善良,您要是没啥大事,不可能过来看我们的。”
刘俪文说着,拿出一瓶水,“喝水吗?”
“我...”老人满脸愁容,“政府啊,你们谁能帮我,找找我的孙子啊...” “您孙子丢了?丢了多久了?”
刘俪文一愣,这可不是小事!如果涉嫌拐卖,可是大案子! 哎呀,陆哥现在不在家,怎么办啊? 这一刻,刘俪文居然都把燕雨忘了,日常办案,陆令的光辉确实太盛了。 “丢了,丢了两年了...”老人哀怨道。 “两年!”
刘俪文一惊,“那报案了吗?”
“报了...只是...”老人说完,掩面痛哭起来。 刘俪文见状,也不能再说啥,她也不懂怎么安慰,只能过去找到了赵逸帆,说明了此事。 赵逸帆听罢,立刻问旁边的派出所的兄弟:“你们这边,两年前,有男童遗失的案子吗?”
一个派出所,这种案子数量非常少,只要是在派出所时间久的,不可能不知道。这两位虽然是辅警,但是也都听过这个事,纷纷点头,表示知道。 其中一位年龄稍大的辅警,想了想,给赵逸帆二人说道:“这个事发生在清河村,两年前,也就是夏天,这家的孩子跑出去玩,到了晚上没回来,当时是他们村里人自己到处找,到了第二天才报警。我们全所都去了,帮忙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案子现在一直还挂着呢。”
“孩子自己出去玩,没人跟着吗?几岁了啊?”
刘俪文有些不解。 “周岁的话,5岁了。农村这么大的孩子,哪有人管啊。这个时候正好是麦子成熟的季节,各家都忙,这么大的孩子,都是满山跑的。别说5岁,就是3、4岁的农村娃,也有满山跑的。”
“5岁的孩子都懂事了,怎么会有人拐呢?不都是拐三岁以下的吗?”
赵逸帆问道。 “谁知道,反正我们派出所查了差不多一个周,也没找到,唉...”说起这种事,谁都不好受。 在农村待过的,都知道农村是个什么样的情况。熟人社会,五六岁的孩子出去玩,父母根本就不管,更不要说农忙时期。 “赵队,”刘俪文看了看老人,凑近了赵逸帆,说道,“这老人的身体状态很差,我甚至怀疑,他可能坚持不过今年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赵逸帆没说别的,“这边也快结束了,一会儿去派出所,看看这个案卷吧。不过,倒也奇怪,这个案子,为什么之前没有看到?”
“不知道,可能是这案子没放档案室里面吧。”
年纪稍大的辅警说道,“我们所长一直把案卷放在办公室。”
“唉...”赵逸帆叹了口气,“这边,撤了吧,去派出所看看卷去。”
赵逸帆知道,这个案子,这种案卷,谁看也没啥用。 这不是两天前的案子,这是两年前的案子,他虽然警务能力不错,但是派出所所长也不是饭桶。总不可能他赵逸帆看了案卷就能把孩子找回来。 聊到这个案子,派出所的人也觉得情绪低迷,大家给排队的人一人发了一个袋子,都没让他们扫码,就收拾摊子撤了。 刘俪文把老人请到了车上,然后两辆车一起回了派出所。 赵逸帆如愿拿到了案卷,这案卷被翻了很多次,有些纸张都泛黄。 这里面,有二十多个村民的笔录,包括几个和丢失孩童一起玩过的其他小孩的笔录。 排着把笔录看了一遍,赵逸帆心中有了底,这案子,破不了了。 这农村,一点监控都没有,甚至周围的路,也几乎没有监控。 没有一个目击证人,和小孩一起玩的过的人,也都对此事完全不知情。 小孩没有带手机,也没有带什么证件。 村子周围找了方圆十几公里,都没有找到。 没有任何物证,没有任何人证,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今天派出所的所长不在,副所长看着赵逸帆问道。 “没办法。”
赵逸帆很直接地说道,“这个案子几乎就没有线头,人无缘无故就丢了。”
“唉,是啊,这就是个死案子。我们县局刑警大队,来这边看了看案子,去村里逛了一圈,就走了,没有什么有用的证据,这案子,我们查了差不多半年,最后,也就一直扔着了,时间久了,心里那股劲,也就...” “能理解,你们已经很...”赵逸帆把话说了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案子,谁看到,谁头疼。 说句心里话,还不如不知道这个案子。 “赵队,这个案子不能这么算了。”
刘俪文在一旁,小声说道,“你不知道那个爷爷,他已经...” “确实不能这么算了,”赵逸帆和副所长说道,“这个案子应该不涉密吧?这些案卷,我们能复印一份吗?我们队伍有高手,可以试试。”
“当然不涉密,我屋里有复印本,直接给你们吧。我知道你们都是各省的高手,如果你们有办法,那自然是最好的。”
副所长说罢,就离开了屋子,也就是离开了半分钟,就把一个复印本拿了过来,递给了赵逸帆。 “好,感谢了。”
赵逸帆拿着复印本,带着刘俪文就离开了。 到了门口,赵逸帆和刘俪文说道:“你先上车,我们一会儿给老人送回清河村。”
“他这身体...” “送医院吗?”
赵逸帆摇了摇头,“他现在不是送医院的事情。”
“不,他现在就是要送医院,起码验个血。”
刘俪文坚持道,“起码给他开点常见药物。”
“这么严重吗?”
赵逸帆皱眉。 “是的。”
作为医生,刘俪文很坚持。 “行吧,听你的。”
接着,二人就带着老人去了镇上的医院,并且联系了老人的儿子。 结果,老人的儿子根本不管老人的死活,和赵逸帆直言,让他爹快点死了算了。 孩子3岁以后,就一直是爷爷帮忙带,结果孩子在爷爷手里走丢了。这老爷爷的儿子迁怒与他,现在已经近乎断绝了父子关系。 老人也没钱,刘俪文主动替他缴纳了检查费用。 乡镇医院能做的化验很少,但即便是这么简单的化验单,刘俪文都看出了很多问题。 这老人身体已经彻底垮了,各项指标都有大问题,起码需要住院两个月慢慢调养。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要把孩子找回来,让老人的情绪恢复。 这老人才刚刚70岁,如果心态好了,还是有机会恢复健康的。 刘俪文不让老人走,先从医院开了些药,给老人挂上了吊瓶,这才出来,把案子情况给燕雨说了。 “等我过去处理。”
燕雨听闻此事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过来一趟。 挂了电话,燕雨二话没说,就一个人开车到了镇上。 L县不大,燕雨过来也只用了二十多分钟,到了这里之后,她就开始看案卷。看完之后,她和赵逸帆的想法是一致的,这个案子,没得搞。 “那,陆哥呢?”
刘俪文问道。 “他?他这会儿还在飞机上呢。”
燕雨摇了摇头,“我觉得他也不行。”
“唉...那我该怎么办?”
刘俪文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啊。”
“为什么你不能?”
燕雨问道,“作为一个法医,你必须要接受他人的死亡。你说的这个人,除非你现在给他送到省城大医院,悉心照料几个月,才能在孩子不找回来的情况下,一定程度地维持他的健康。这个事谁来做?你要是做这种好人,那你根本忙不过来,就说这个小镇,可能就有一万人需要你帮忙。”
“我...”刘俪文知道燕雨说的是实话,但是她就是很难受。她脑海中不断地回想,想起老人红红的眼睛,想起老人不想麻烦她不断闪躲的样子... “今天帮他打几个点滴,就算是仁至义尽了。我们警察能做的...”燕雨懒得说了,“俪文,跟我走。”
“好...”刘俪文有些浑浑噩噩地,她想起了很多事。 她之所以对这个事情如此热心,是因为这和她的一些经历有关。她真的非常想帮助老人,说句可能圣母的话,她愿意拿出自己几年的工资,只求能帮老人把孩子找回来。 可是,这也没用,有些事不是努力就可以的。 “不过,还是试试吧,万一,陆令行呢?”
燕雨看着刘俪文的样子,叹了口气,“我把案卷内容,发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