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在这里负责烧药、装药的三个人，都过来了，其中两个是寒假工，一个是高三的学生，一个是大二的学生。 东北地区寒假长，寒假能找这样一份兼职是很不错的，而对于中医来说，学生又显然便宜，找学生是个不错的选择。（注，作者君上高中的时候，暑假曾经去给中医做过烧药工，工资那叫一个低啊...） “就是这些人，是吗？”
陆令问道。 “是，一个都不少。”
中医的两个徒弟说道。 中医瞪大眼睛盯着所有人，试图找出陷害他的人，然而，虽然他是个好医生，却没有太好的眼力，知人知面不知心。 陆令等人也是看了一圈，这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燕雨等人也过来了，燕雨看着陆令，给了一个眼神和手势，陆令轻轻晃了一下头。 这里面没有东坡村的人。 当然，陆令也不认为，这个事和东坡村里的人有关。主要是这村里的人，真的不见得有这么大的能量。 “确定没有其他人了吗？”
陆令再次跟中医的两个徒弟问道。这俩人同时摇头。 陆令看着这俩人不似说谎，这才把目光移向这三人。 猛地一看，三个人都是一副不知道咋回事的无辜表情，细看却各有不同。 “这盆药是谁煮的？”
陆令指了指这盆药的位置。 三个人，分别是长工、高中生和大学生，长工听了陆令的话，连忙探头过来看，大学生也探头看，而高中生则没怎么看，也就是随意转了转头。 “这个应该是我煮的，怎么撤下来了？咋了这是？”
长工说道。 “这不是我煮的。”
大学生摇了摇头。 “我负责装药，这里不归我管。”
高中生也摇了摇头。 “你们煮药的时候，会一直盯着这里吗？”
陆令问道。 “不用，这些东西一煮都是几个小时，烧开了之后就换小火，不用盯着，就是装袋那边有时候比较麻烦，得过去帮他。”
长工说道。 “对。”
大学生点了点头。 高中生没说话，也点了点头。 “我是警察，”陆令拿出了警官证，“我们通过外围的核查，查到了一些可疑的线索，然后找到了这里。我们怀疑，有人被人买通，换了这盆药，是谁？我给他一次主动坦白的机会，不要自误！”
这个药肯定是这三人其中一人换掉的，而这三人都在这里工作了有一阵子。 孙国龙吃的第一副药显然是没问题的，因为那个时候也没人能料到他会来这边找中医。而中医的药往往都是好几副，所以被人盯上了。 这三位打工人，都不是近期刚刚来的，所以一定是外面的人买通了这里的人。 至于外面的人进来偷偷换药，那也不现实，这里面外人肯定是搞不懂的，也太容易被发现。 长工显然没有问题，这是个挺老实巴交的本地人，在这里干了两年多了，表现也没什么问题。 高中生看着不咋在意，确实与他也没有多大的关系，陆令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有一种很吃惊、很好奇的表情，那是装不出来的。 问题就是这个大学生，他反应慢半拍、在学长工，陆令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心惊。 “这三个人，我都要带走。”
陆令和中医说道，“最多半天。”
“没问题没问题！对了，赔偿...”中医说道。 “回头再说。”
陆令说着，把三个人分开，分别带到了不同的屋子里，他亲自开始审问大学生。 “你拿了多少钱？”
陆令直接问道，“别和我绕圈子，没意义，不要试图欺骗我。”
“我...”大学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心灵被压迫的感觉，说不出话来。 他确实是个普通的贫困大学生，此时此刻，不知道为啥，腿都发软。 “说吧。”
陆令语气很平淡，“你躲不开的，他俩肯定没问题，那问题只能出在你身上。而且，我们能找到你，自然是有原因的。”
“警官...到底怎么了...”大学生攒了一波勇气，反问道。 “这药，是你换的吗？”
“不...不是。”
“那你抖什么？”
陆令看着大学生的双腿，“你腿抖什么？”
“看到警察...我...我害怕...” “你不要太愚蠢，你也是读了大学的人！当初是不是有人嘱咐你，不让你说？说你只要咬死了不承认，没人能把你怎么样？那他有没有跟你说，绝对不会被发现？你有没有考虑过，为什么今天我能找到你？还有，你以为你的那些手段、那些小伎俩，我们警察会查不出来吗？”
陆令一连问了好几句。 “还有，”陆令道，“坦白是你唯一的机会！你如果坦白、立功，对你有莫大的好处，侥幸心理不是你应该有的！”
“立功？你的意思是说，外面的人没有抓到，需要我举报？”
大学生不知道为啥，脱口而出。他说完之后，心里面一下子明朗了。 警察根本没有抓到外面的人，这就是诈他！ 外面的人没有被抓，他怕啥？他自认为没有留下什么可疑的证据。 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站在了高峰之上，已经稳操胜券。 “哦？好，承认外面还有人。”
陆令经历过多少事，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影响到他，他淡淡地笑了笑，从容地说道，“继续说。”
大学生一下子懵了，他以为陆令会慌神一下，结果完全没有，反倒是被陆令将了一军！这一瞬间，按理说有很多种诡辩的方式，但是他心有些乱，完全没有想出来一句。 尤其是看着陆令从容的样子，他是高兴不起来的，瞬间从山顶到了半山腰。 “总之，你也别问我了，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做。”
大学生终于稳住了阵脚。 “行，”陆令嗤笑了一声，有些不屑地说道，“我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可惜你不是。”
接着陆令和其他人说道：“带走。”
这大学生，太嫩了点，比起陆令接触过的犯罪分子，啥也不是。 陆令再也没有问过他什么，而是带着他做核酸、走手续，然后传唤。 按理说，传唤到派出所是不需要做核酸的，但陆令显然已经为传唤之后的拘留做好了准备。 到了刑警队，进了办案区，坐了“老虎凳”，大学生的心态再次发生了变化。 尤其是他到刑警队的时候，他父母都已经到了，在门口他看到了父母。 那一刻，他心态直接就崩了。 很多学生就是这样，自己犯了错，无论是多大的错，都能梗着脖子觉得啥也不是、能挺过去。但是一旦父母知道了，看到父母那个样子，之前的桀骜，那都是虚的。 “你想看看你最近的存款记录吗？”
陆令问道。 大学生听到这句话，终于还是防线破了。当然，五万元的存款，他完全可以硬搪塞，他之前也想过，就说自己马路上捡了五万，死咬着就说是这样。 但他知道躲不开，这警察不会放过他，他看到这个警察，就是心悸、就是怕。今天不说，明天呢？后天呢？ 再说，这警察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这也太恐怖了，外面说肯定没问题的那个人，他真的是信不过了，此时，警察还没抓到人，那必须把那些人供出来，立功。 最主要的是，他此时此刻也不知道为啥。就觉得如果自己被判几年，都比被警察拘留然后取保候审然后天天叫到派出所询问强得多... 判刑了，一了百了，父母也就不说了。如果刑拘7天放了，放了之后警察三天两头找，他都能猜到父母会怎么说他，父母都会劝他早点坦白...他父母毕竟是好人，也肯定能看出来他真的有问题... 那样也太太难受了，而且是一条绝路，一旦警察抓住外面的人，他直接就完了… 唉... 大学生这就招供了。 有人找了他，跟他说给某某人换掉一些中药。他问干嘛的，对方说整人，说这个中药吃了能让人很难受。他没答应。但是，后面这人说给他三万现金，他就犹豫了。 最终，给他七万元，他答应了，实在是太心动了。 主要是，他在这边已经打工一个月了，一些中药也认识。 刚刚切好的中药，想分辨不是很难，之前那个药童分不出甘草片和雷公藤，主要是因为炖煮了很久。 大学生不认识所有的中药，就上网查了查，最终发现这些药吃了对肝脏不好，有毒。 他答应了之后，也没有选择全放进去，只放了一小部分。 简单地说，肯定吃不死人，但肯定对肝脏不好。 这一次，第三副药，也是如此。 这种药物，能不能吃死人，是不一定的，毕竟这不是真正的砒霜、毒药，只能说对肝脏有严重危害。 听了大学生这么说，陆令是认可的。 孙国龙最近确实没有太大的问题，停药后经过排毒和疗养，还是可以正常恢复健康的。要这么说，还幸亏大学生少放了剂量。 当然，大学生依然构成犯罪，只是，他主观上没有杀人故意，是伤害故意。当然，也不好说，具体是定故意伤害还是故意杀人未遂，还需要进一步调查，不能只听这么几句话。再加上坦白、检举，而且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最终判不了太久。 “给你钱和药物的人，是谁？”
陆令问道。 “是一个男的，20多岁，看着有点虚，但是一看就很有钱。我也不知道他和那个人什么仇，但是我觉得应该吃不死人，我最终就接了这个活…唉。”
“你等着，我找专业人士，给你说的这个人画幅画。”
陆令作为心理学专业人士，也会画一点简单的东西，但水平太差，必须找增援。 县里还真没有这样的人才，不过任旭提供了一个主意，视频对接，直接从刑侦局找专家进行绘画。 而最方便的，自然就是王华东。 王华东早已经是专家级人物，尤其是犯罪画像这一块，不能说登峰造极，也早已炉火纯青。 这个案子，四年前他还曾经来过，现在听说案子重启也是无比重视，现在帮这个忙自然是举手之劳。 在王华东和大学生进行了大概十五分钟的视频交流之后，画像出炉。 陆令和燕雨看了看画像的人，然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李乐乐。”
没错，这个人是李乐乐，那个真正的富二代。 余士可案件，李乐乐被刑事拘留、逮捕，最终判了缓刑。 也不知道李乐乐家赔了多少钱，总之，死者家属全部谅解。这还不算完，关键问题是，证据不足！ 对的，风雪镇杀人案之中，关于李乐乐的参与杀人案的证据，绝大部分都是言辞证据，包括李浩的指认，也是言辞证据。 但是现如今，言辞证据在最终判刑的时候，采信标准越来越高。可不是说你同案犯咬一口，就一定能如何。 李浩被判处死刑，李乐乐被判处缓刑。而李乐乐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考虑把以前的案子给封上口！ 很显然，四年多之前，杀害“牙”的案子，就是李乐乐在搞。而后来廖峻女友来查“牙”的案子，又再次被李乐乐想办法灭了口。 现在，孙国龙想再次查这些案子，又被盯上了。 这一瞬间，陆令就明白了这一切。 很多人可能觉得“牙”的案子和东坡村有关，这个其实是不对的。“牙”之死，目前判断可能是一些人想练手、想获得狩猎般的成就感。东坡村这个地方，前期也说过，池子太小，这里的人，还几乎不会有这样变态的精神需求。 之前的大案，主要还是利益驱使。 当年，13岁的王一雯参与了“牙”的案子，可能也是因为孩子太小，被蛊惑，认为“牙”是邪恶的，要为民除害。但王一雯不是主谋，村里人也不会是主谋，还是那句话，村里的人没那么“高”的精神需求。 既然“牙”不是村里人杀的，那现在想灭口孙所的人，自然也不会是村里的人。 不过，这村里的这群孩子，一定还有事，这事具体是啥，陆令还得查，年轻这一辈的人，也不见得都是省油的灯。 “案子终于找到了关键人物了。”
陆令轻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