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觉得自己去试镜都没这么紧张过。
她趴在门边,小心翼翼地靠着，想要偷听一下里面是什么情况，但是家里的门意外隔音。
什么都听不见。
这种感觉仿佛开家长会,自己家长被老师单独叫走时候的心情,自己在这边原地踌躇不安。
钱若霖和钱成益两个人还很悠闲地在客厅嗑瓜子。
“温暖快过来休息休息，你放心，你妈这人，很好说话的。”钱成益说。
钱若霖也附和道：“就是呀,之前小林来的时候也没有被为难嘛。”
温暖什么也听不见,无奈之下也只得挪着步子过去，她说：“情况有点不一样。”
“我妈确实挺好说话的，但是对周霁寒除外。”温暖严肃地说,“我有点担心。”
“正常，我爸当时把林灏叫走的时候我也担心。”
钱若霖站起来拍了拍温暖的肩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温暖：……
这个安慰竟然更加令人觉得奇怪了。
温暖在外面不安,听着客厅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在沙发上也觉得整个人坐立难安,电视里播放着新闻。
钱若霖低着头在回男朋友信息，钱成益正好点开了一档地方台的新闻。
“下个月十五号，张德胜的十年服刑期满…”
温暖听到这么一句，她忽然皱了下眉,心间飘过一阵有些奇怪的感觉。
但是她从来都不认识一个叫张德胜的人。
她抬眸看了一眼电视屏幕，电视上的人也是从未见过的一张脸，但是温暖看着总觉得哪里有点不舒服。
“这人是谁啊？”温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张德胜？”钱成益看着电视里的画面,“有点印象，已经是十年前的案件了吧，有些记不清了,但是事情是发生在南城某个学校附近。”
钱若霖听到这个，也抬起了头：“我记得，好像是抢劫，而且抢的是学生吧，闹挺大的，所以那时候爸爸你每天接我上下学呢。”
钱成益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说：“哦！想起来了！”
“是一个中学附近！搞得整个南城的学生和家长都挺慌张的，那时候我工作忙，但是也放心不下你。”
温暖听着，眉头皱得更紧了。
“温暖姐姐，那时候你在南城念书吧？”钱若霖转头，“我记得你高中才去的柳城嘛。”
“嗯…”温暖的眉头怎么都舒展不开，并且觉得心里有些莫名的慌张，“但是我对这件事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钱若霖吸了口气：“嗯？怎么会呢…”
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说，房间的门嘎吱一响打开了。
温念珍和周霁寒一前一后地走出来，温暖的注意力马上回到他们那边，她从沙发上蹭起来。
“周霁寒！”温暖赶紧小跑过去，她拉着周霁寒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温念珍。
“妈…你们说什么了？”
他们俩的表情里竟然什么都看不出，既不像是被为难了的样子，也不像什么开心的样子。
就像是什么都没聊过的陌生人。
温念珍说，“没什么，你放心，我也没有为难他。”
“嗯。”周霁寒应了声，“阿姨人很好，不用担心。”
周霁寒抬手，安抚地轻拍了一下温暖的背：“没关系，我自己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事情，我来做。”
温暖拉着周霁寒的衣服，手渐渐收紧。
看来要继续问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了，温暖轻轻地抓着他，说：“那你现在要回去吗？”
“嗯，也不方便多打扰。”周霁寒回答。
“您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周霁寒回头，对温念珍说。
温念珍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知道就好，回去的路上小心。”温念珍没有多说。
电视里忽然再一次提起：“张德胜的案子呢当年……”
温暖还在担心着周霁寒，抬头看着他：“那我送你下去，这么晚了你自己怎么回去？开车来的吗？”
“嗯。”
“要不要我送你…？”温暖问。
“傻吗？”周霁寒轻笑，“你送我，一会儿自己怎么回来？我也会担心的，到时候不还得再把你送回来。”
这样两个人送来送去的，也不知道最后是谁送谁。
“那好吧…我先送你下楼，看到你走了我再回家。”
两个人在这边说着，没有人发现，温念珍在听到“张德胜”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神忽然有些惊恐地颤了颤，她转过头去看着电视屏幕里的新闻。
刑满释放。
这四个字对温念珍来说，像是噩梦。
但屋内的几个人都毫无察觉，除了钱成益，他看到温念珍的表情不太对劲，马上拿起遥控器。
“哎呀，我们找点好看的电影看看吧。”
他顺势换了台，但温念珍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直到温暖和周霁寒说完话，准备出门。
温暖这才回头，轻咳了一声：“妈…我先送他。”
温念珍没有反驳：“嗯。”
“那我们先走啦！”温暖说。
周霁寒也接了一句：“来得有些急，抱歉没有带什么东西。”
他看了一眼钱若霖和钱成益，对他们点了点头示意。
电视调到电影频道很久，温念珍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温暖和周霁寒在玄关处换着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骤响。
温念珍像是没听到。
温暖看过去，“妈，你的电话！”
“怎么了？怎么在发呆？”温暖关心道，回头跟周霁寒说，“你等等哦。”
她明显感觉到温念珍的状态不对。
发生了什么？
刚才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妈？”温暖又喊了一声，往里面走了两步。
“啊？”温念珍终于回神。
又过了两秒，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在响，钱成益已经把手机拿到了她面前。
钱成益看着她，说：“我帮你接了开个免提吧。”
“行。”
电话号码是未知的。
免提打开，温暖的耳朵也不自觉得竖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拉了一下周霁寒的手。
男人宽大的手掌紧紧握着她的。
刚才那股升起来的浮躁感，一直没能压下去，直到周霁寒这样紧握着她的手。
温念珍的电话接起来。
开着免提，家里所有人，包括站在门口的温暖和周霁寒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边传来了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声。
温暖第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有些讶异，随后升起了怒火。
是林安怡的声音，她不慌不满地说着：“阿姨，晚上好啊——”
温暖下意识地迈过去，想直接跟林安怡对线，但她被周霁寒拉住了，刚要开口说话，就连嘴巴都被捂住了。
周霁寒说：“等等。”
“听听她要说什么。”
林安怡显然是不知道温暖在听，更不知道别人也在听的。
“你们俩母女要当害人精当到什么时候啊？阿姨，当初要不是你，我至于沦落到没爹养吗？你女儿也是呢。”
“当年的事情，你真的不要说实话吗？”
“到现在为止，温暖是不是还以为，她父亲是出轨啊，我为了一个后爹跟她这样拼命？”
温暖的眼神颤了一下。
林安怡这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谁偷走了谁的人生？温暖每次都要说是我抢走她的东西，但是一开始抢走我东西的不是她吗？本来就是属于我的，我让给她了还要我怎么样？”
“你们会遭报应的，我一直知道你们一定会遭报应的，虽然现在我是很落魄。”
“被公司开除，在圈子里也混不下去了，但是…”
“你以为你女儿现在过得很好吗？你不会真的以为她现在事业蒸蒸日上，已经是个一线女明星了吧？”
“阿姨，你去网上搜搜看，就会知道温暖最近什么活动都没有了。”
“她的经纪人带着资源跑路了呀。”
林安怡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却没有一个人回应她。
温念珍转了头，温暖以为温念珍会因为自己的事情发问，以为她会生气，会因为林安怡的挑衅动怒。
但是全部都没有。
温念珍只是有些担心地看着温暖。
“妈…我…”温暖想开口解释，温念珍却让她嘘声。
温念珍没挂电话。
“我知道了。”温念珍很平静地回答着她，“林安怡，这么多年来，你为难暖暖的事情，我本来是不想说太多的。”
“你欺负到她头上，我不可能什么都不作为。”
“前些日子知道了你现在的情况，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出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了，没想到你现在还要出言挑衅，竟敢打电话给我。”
“你说的这些话，没有一句能威胁到我，也没有一句话能威胁到暖暖。”
温念珍平静地说完，听起来完全没有被激怒。
跟林安怡想象中相差甚远，她一口气噎住，说：“怎么可能！你不是最爱你的宝贝女儿了吗？”
“怎么，现在听到她事业不顺利的事情都没有什么想法吗？我可没有夸张，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你女儿现在是什么处境了！”
温念珍还没回答，温暖也没有机会说话。
但这个时候，站在门口的男人长腿一迈，他径直走到了温念珍身边，声音很沉，带着十分不满的情绪。
“林安怡。”
“如果你觉得温暖现在没有什么资源就是最难的处境了，那么你现在来看，一辈子都是这样的处境。”
“光盛那边我早就打过招呼了。”
温暖一愣。
光盛那边，周霁寒给他们打过什么招呼？
“至于你说的那些资源。”
“你觉得，我什么不能给她？”
温暖：……
感动之余，温暖小声嘀咕了一句：“完了呀…”
“这不是就暴露了吗…”
不知道周霁寒是怎么想的，或许是对林安怡忍无可忍。
但是，就这么两句话。
温暖已经猜到了，明天的头条一定是她和周霁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