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溪敢打赌,如果她说陆厉漾关机打不通,舅妈一定会气到掀桌子。那到时候就不是事情真假的问题,而是舅妈能不能认同陆厉漾的问题。可舅妈也不是傻子,饶是乔溪如此说,她还是沉着脸道:“之前都能打通,怎么偏偏今天就打不通了?他是故意不接你电话还是怎么的?好赖也得给句话吧,这叫个什么事儿?”
乔溪没什么好说的,干脆沉默。之前舅舅一直没开口,等了半晌,他出声说:“乔溪,要是人家真的不满意咱们,那就算了。自打知道你跟陆厉漾在一起,我跟你舅妈就一直担心。我们不需要你这辈子过什么大富大贵的生活,咱们没必要削尖了脑袋进什么豪门。”
“不是舅舅说,他什么都好,就是两个家庭不般配。你就算嫁到他们家去,以后也难免要抬着脸看人,你这样的性格,忍的了一天一个月,忍不了一年十年。再说舅舅也舍不得见你受委屈……”说着说着,舅舅就哽咽了。本来乔溪跟舅妈谁都没哭,如今舅舅先掉了眼泪,乔溪心底的酸涩一股脑涌上来,余光瞥见舅妈也是红了眼眶。隔了一会儿,舅妈委屈的说道:“一边说要来接你,一边在加拿大谈合同见未婚妻,有没有这么欺负人的?要是觉得咱家配不上他家,那一早就别提什么结婚的事儿。咱们家除了条件没法跟他家比,乔溪比陆厉漾差什么了?找啥样的找不到?怎么就非他不可了?”
舅妈说的乔溪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今天看新闻上说,谢家跟陆家才是门当户对,谢晚星是谢家的长房孙女,深得家里的宠爱,人家才是真正的从下生开始过得公主生活。如果说陆厉漾是王子无疑,那能配得上他的到底是公主还是灰姑娘,如今乔溪不敢确定。十月份的下午三四点,阳光已经不足了。即便客厅中三面都是窗户,可乔溪仍旧觉得屋里昏沉沉的。舅舅红着眼,舅妈在流泪,而她,已经不知道该伪装还是放任眼泪自流才好。乔溪一向讨厌两个人的事情让两家人为难,可如今陆厉漾这事儿搞得她全家都跟着愁云惨淡,乔溪心底的怒气和怨气也是逐渐攀升。人最怕的就是思想极端,之前她虽然害怕,可还固执的愿意相信陆厉漾不会骗自己。但她这些年吃了多少自以为是的亏?她总是愿意相信所有人,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不骗自己不伤自己。坐在客厅沙发上,舅舅舅妈跟她说了好多话,当初妈妈过世,他们也是这样的不放心,恨不得将所有的人生阅历和感悟一股脑的告诉她。那时候……乔溪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吧。她总觉得自己挺聪明,不会被人骗,但现实给她上了血淋淋的一课,让她明白一个人无所保留的掏心掏肺,换来的很可能是撕心裂肺。乔溪真的有些怀念小时候,过得没心没肺的日子。从下午四点不到,一直聊到晚上七点,连哭带说,她早已筋疲力尽。而在此期间,她的手机没有接到关于陆厉漾的任何电话和短讯。后来还是舅舅说:“都别难受了,事儿不是出在我们身上,我们在这边怎么想怎么做,也改变不了人家的决定。都起来收拾收拾,出去吃饭。”
舅妈起身从沙发上下来,一边往主卧走,一边低声道:“我不吃了,你们去吧。”
看着她快步如仓皇而逃的背影,乔溪眼泪一瞬间就飚了。她真想打电话痛骂陆厉漾一顿,他凭什么这么折磨她家人?舅妈这样,乔溪自然也不能去吃饭了。结果还是各回各屋,她拿着手机打给陆厉漾,听到里面说:“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乔溪气得差点将手机给砸了。本想直接关机,可想来想去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她颤着手指给陆厉漾发了条短讯,告诉他有种这辈子别接她电话,也别再来找她。发完之后,乔溪将手机关机,然后躺在床上深呼吸。她不想哭,不然总觉得浪费眼泪,舅舅说的对,做错事的人又不是他们,能决定最后结果的也不是他们。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人觉得被动而疲惫,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幸福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感觉,很不爽。手机关了机,不用再接别人的电话,也不用再把别人的电话误以为是陆厉漾打来的,然后条件反射的用最快速度去看,结果落得个失望和自嘲的下场。在床上一直躺到晚上十点,舅妈敲门进来,打开灯。乔溪背对着房门躺着,没睡着。舅妈坐在床边,轻声道:“乔溪,起来吃点东西,中午吃饭了吗?是不是饿坏了?”
乔溪转过头来,看见舅妈一双红肿的眼睛,心底难过到极处,她强忍着眼泪,低声道:“没事儿,不饿。”
舅妈看着她,眼中的心疼之色那样的明显,明显到刺痛乔溪的眼睛和心。比起舅妈骂自己,乔溪更害怕看见她掉眼泪,尤其是因为她的原因。不想让她担心,乔溪努力做出镇定的样子。起来收拾了一下,跟他们下楼吃了顿饭。因为手机关机,她不用再担心错过某些人的电话,反而心里踏实了许多。吃完饭上楼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他们都担心她的情绪。所以没说别的,放乔溪回屋睡觉。乔溪好几次手欠想要开机。可到最后都忍住了。她像是在跟陆厉漾赌气一般,他不接自己电话。她也不让他找到自己。可说实在话,乔溪最怕的是开机之后,没有看见他的未接来电。早知道分开这短短数日,会有如此多的变化。她当初是不是不应该让他去加拿大?但这样的想法一经冒出,乔溪马上觉得自己愚不可及。如果事情必然是要发生的,那跟去不去哪里。分不分开都没有关系。乔溪厌倦极了这样胡思乱想草木皆兵的自己,可却又控制不住。也许这就是理性跟感性最背道而驰的地方,很多道理,他们都懂,可却败在了情绪上面。夜里十二点多的时候,乔溪还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睁眼闭眼全是陆厉漾跟谢晚星在一起的画面,乔溪怕等不到陆厉漾跟自己解释的那一天,就已经要疯魔了。如此安静的夜里,门铃声陡然响起,自然会让她一激灵。起初乔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门铃声接连响了三次。她很快翻身坐起,打开灯出了卧室。舅妈也没睡着,穿着睡衣打开主卧房门,诧异的道:“这么晚了,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