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中最先得到消息的人是徐妙云。知道李成峰率军来势汹汹,徐妙云却丝毫没有慌乱。这件事情,朱烨早就已经给她打了预防针。但是徐妙云并非寻常女子,这也是为何朱棣放心将徐妙云留在北平的原因。立即召唤来朱高炽,徐妙云将李成军率领十万大军逼近北平的消息一一告知。朱高炽满脸正色:“母亲,现在即便是传消息给父王,也应该来不及了。”
可说罢这话,却久久没有得到徐妙云的回应。朱高炽抬头看去,赫然发现徐妙云竟然略有深意的看着自己。“母亲?”
朱高炽看不透徐妙云的眼神,犹豫的开口。“炽儿……母亲何尝不知道这个时候求助,显然不可能。”
“你父亲身在前线,这个时候断然无法分神顾忌身后。”
“即便他派军增援,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
“这也是母亲将你叫来的原因。”
徐妙云叹了口气。虽然明白朱高炽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如今重伤刚好,自己就让他面临如此严峻的状况,的确过于苛刻。可是……想到朱烨对自己说的话,徐妙云还是狠了狠心。朱高炽身为朱棣的长子,早晚是要面临这一日的。早一日去面对如今的境状,对朱高炽来说反而是好事。说到底,虽然如今事态严峻,但是好歹还有她这个母亲为了朱高炽托底。有她在,即便朱高炽有什么失误,她也可以指点一二。既然自己的夫君如今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朱高炽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避免自己的命运。徐妙云叹了口气,伸手按住了朱高炽的肩头。“母亲知道如今对你是一场艰难的考验,可是事到临头,如今北平能够指望的人也只有你了。”
“索性,你师父……”提到朱烨,徐妙云顿了顿,但是最终还是坚定了自己相信朱烨的心。“你师父早先已经预料到了今日的状况。”
“为了避免被旁人发现,他在北平周边留下了一些兵力。”
“这些兵力……如果指挥妥善,定然足够你撑到你父王回来。”
徐妙云为难的地方也在于此。朱烨虽然算到了朱允熥会对北平城下手。但是并没有想到,朱允熥竟然舍得投入这么多的人前来。这一点,倒也算不得是朱烨失算。而是朱烨虽然提出留守一部分兵力在北平。但是面对耿斌当初率领的三十万大军,为了以防万一,朱棣没有同意朱烨的提议。就连北平城周遭的兵力,还都是从沐惠手底下调来的。区区五万的兵力,面对李成峰的十万兵力,到底只能算是杯水车薪。况且朱允熥派遣汤軏率领五十万大军之事,更是让朱棣火烧眉毛。如今朱棣自己也是分身乏术。不管朱棣能否支援,反正就目前的境况来看,他们只能硬抗了。朱高炽心中闪过一丝慌乱,之前守卫北平的那一战,历历在目。再次面临征战,朱高炽难免有些怯意。可是肩膀上传来的温度,让朱高炽心中的慌乱稍微有些安定了下来。迎上徐妙云的视线,朱高炽还是点点头:“儿臣明白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朱高炽心中还是有阴影的。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看着有些为难的朱高炽,徐妙云何尝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想法。之前在北平,被蒙古大军重创,给朱高炽留下了不可避免的阴影。徐妙云正愁要怎么开口劝解,房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王嫂。”
“王妃。”
朱权和沐惠从外面走了进来,整个屋里的光线也因为敞开的大门变得亮堂了不少。两人的到来,一如明媚的阳光照入了朱高炽的心底一般。朱高炽的眼神中,也燃起了希望。他怎么把这两个人给忘了。有他十三叔在,守住北平还是难事吗。更何况不止他十三叔,还有沐惠在呢。“王嫂,我听说朱允熥派了李成峰率兵十万,直袭北平?”
朱权也不啰嗦。这消息还是沐惠告诉他的。一听说此事,他便拽着沐惠前来找徐妙云呢。“你怎么也跟着来了,伤还没养好,可别过了风气。”
徐妙云看向脸色尚显苍白的沐惠,赶紧上前牵起沐惠的手,将她拉进屋坐下。这是朱烨的宝贝疙瘩,本就留在北平养伤。如今伤势未好,万不可磕着碰着了。“王妃,我没事。”
被徐妙云这般关照,沐惠有些不好意思。朱权脸上也一红。他紧着正事,倒是忘了沐惠如今还在养伤,自己就把人拖了过来。徐妙云瞪了朱权一眼,看到朱权脸上也有些自责,到底也没说太责怪朱权的话来。反正他们老朱家的人,各个心大,哪里知道照顾别人。“既然你和高仪郡主一同前来,必然也已经清楚这件事情了。”
“刚刚咱也还在和炽儿商讨,守城之事,你们倒也不必担心。”
徐妙云开口道。一个朱权,一个沐惠,病的病,伤的伤,她倒也没想着要劳累这两位主儿。“王嫂这是什么话,我们两人也不是留在北平吃白饭的。”
“既然朱允熥敢让人来,老子定然让他们有来无回。”
朱权提到朱允熥就气不打一处来。新仇旧恨交杂在一起,他若是能让朱允熥的人讨了便宜,那他便愧对他爹娘。听到朱权这么说,徐妙云心里有些欣慰。毕竟面对李成峰的十万大军,徐妙云心里也是有些忐忑。可如今得到朱权的承诺,她便心里安定了几分。“对,王妃不用客气。”
“如今我们既然都是一条战线的,理应互帮互助。”
“况且北平留下的守军不多,若是这个时候再客套,就见外了。”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王妃尽管开口便是。”
沐惠也宽言道。即便徐妙云故作轻松,可是心思敏锐的沐惠自然明白徐妙云心里的不安。“放心。”
沐惠伸手拍了拍朱高炽的肩膀:“有我们帮着炽儿,定然没问题的。”
从刚才进屋发现徐妙云和朱高炽单独在一起。她便猜到了徐妙云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