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
杜成亮幽幽叹了口气，表情看起来很是局促不安：“其实，我出身一个大家族，我们家可以算得上是当地的首富。”
说着，他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寸头，看来是已经养成了习惯。
“我知道你们一定很想说，我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孩子。”
顾瑾汐轻笑了笑，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温和，无声地安抚了人躁动不安的心。
“杜哥，你没必要在乎这些的，不能以貌取人，而且很大一部分有钱人看起来都很低调。”
“顾总，你就不用安慰我了，我自己心里清楚的。”
杜成亮脸上明显带出了几分失落：“我父亲是个很风流的人，情人无数，我也只不过是他众多情人中生出的一个私生子。”
“甚至我妈只是杜家的一个佣人，是我父亲喝醉了酒后，意外才生出我的，甚至我妈长的不怎么漂亮，父亲一直都不喜欢我。”
“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么多年，女儿无数，却只有我一个儿子，不然他是绝对不会理会我的。”
夏思扬微垂着头，没有人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只是神色明灭晦暗地叫人看不清楚。
过了好半晌，他才出声询问道。
“既然你父亲只有你一个儿子，难道他不该费尽心力来保护你吗？”
“原先是这样的。”杜成亮笑的苦涩：“但我实在是太笨了，一点他的经商头脑都没有遗传到，我帮不上他。”
“去年，我父亲新得到的一个情人，给他生了个儿子，我有了弟弟，就彻底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为了铲除任何可能威胁到未来继承人的存在，我被父亲派人追杀，不得已逃出了杜家，为求自保，一路上设下了几个密室机关。”
“没想到，父亲派出的人竟然莽撞到想要强行用武力毁坏机关，反而触发了自我保护机制，三个人因此送命，我也自首被送进了长生看守所。”
顾瑾汐只觉得唏嘘，豪门为了夺权的斗争和倾轧，她只不过是窥见了一二，就厌恶到了骨子里，十分庆幸，自己可以在顾家平安幸福的长大。
夏思扬眼底却翻涌着莫名的情绪，到了后来，甚至眼眶都有些泛红了。
无比相似的经历，深深地触动了他的心。
“瑾汐。”他低声开口道：“杜哥已经很可怜了，就让他留下来吧。”
“这是当然。”顾瑾汐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只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他还是第一次在某件事上这么明显地表现出自己的喜恶。
即使她再三表示不要紧，但杜成亮说什么都不好意思留下来吃白饭，只是他擅长的东西有限，一时还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岗位。
正在谈话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林清秋伸进头来，笑眯眯地喊她：“瑾汐。”
“姑姑。”
顾瑾汐连忙站起身，招呼她坐在椅子上，这才有些不赞同地轻轻摇头：“您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不该乱跑的。”
“唉，每天都只有我一个人待在酒店，实在是太无聊了。”
说着，林清秋还向她挥了挥自己缠着绷带的胳膊：“你的医术很好，我觉得我的胳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没什么问题。”
自从得知自己的胳膊不会彻底废掉之后，她的精神状态就好了许多，化了精致的妆容，恢复了往常妩媚到妖艳的样子。
被称作“老妖婆”，除了她自己性格阴晴不定，还有年近半百却依旧风华绝代的原因在。
林清秋随意撩了下自己的卷发，风情万种地睨了眼一旁高的像座小山的男人。
“他是谁，你的合作伙伴吗？”
顾瑾汐有些犯难，一时还真不知该怎么介绍杜成亮的身份才合适，不等她开口，他自己却说了起来。
杜成亮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林清秋，脸霎时就红的像是烧熟了一般，紧张腼腆到话都说不完整了。
“我，我叫杜成亮，是，是来找顾总求职的，还没有工作。”
林清秋看的好笑，挑了挑一双弯眉，饶有趣味地道：“瑾汐，我记得你的公司应该不缺保安吧？”
“不如让这个男人跟了我，正好我缺一个司机和保镖。”
她说的任性妄为，顾瑾汐却不能直接答应，刚想解释杜成亮是客人时，他却自己点头答应下来。
“小、小姐，我愿意的！”
“小姐？”
林清秋微眯起美眸，眼底掠过一丝戏谑，突然有些好奇，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的年龄，会做出什么样的表现。
只是现在，还不到揭晓谜底的时候。
她勾了勾手指，杜成亮便乖乖地跟了上去，见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顾瑾汐才和夏思扬相视一笑。
“说不定，除了姑姑，我以后还会多一个姑父？”
夏思扬勉强扯了扯嘴角，微垂下眼睫，掩饰住了有些苍白的面色。
他今天的情绪很不对劲，看起来格外的低落，顾瑾汐虽然奇怪，但既然他不想说，那她就不问。
他身上有很多秘密，但顾瑾汐把他当做亲人来看待，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替他分担一些压力。
“时间已经到了，我现在得先赶去机场。”
顾瑾汐站起身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轻声叮嘱道：“夏哥，既然工作都已经完成了，就早点回去休息。”
顿了顿，她又道：“注意休息，别太累了。”
“恩。”夏思扬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直到办公室的门被轰然合上，脸上的表情才尽数消失，像是颓然似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这个相似的故事，让他心底沉淀已久的恨意，再次浮起了水面。
活着的人，也永远无法代替死者去原谅。
……
到了机场，战霆肆和宁婧北已经聊了有一会了，两人都不是什么拖拖拉拉的性格，虽然明知可能会分开很久，但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异样情绪。
“瑾汐宝贝！”
隔得老远，宁婧北就冲着顾瑾汐挥手，又抱了抱她，一举一动间都充满了怜惜和不舍。
“妈咪真的好舍不得离开你。”
不知道的人见了，恐怕会误以为她和顾瑾汐才是亲生母女。
而战霆肆被晾在一边，对于这种情况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虽然已经订婚了，但突然要顾瑾汐改口，还是有些难以开口，微红了脸，好半晌才轻声回应。
“我也很舍不得您。”
“等下次见面，应该就是听到你有好消息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