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汐没有回答,只是坚定而固执地道:“把我拉上去。”
“你要干什么?”
“拉我上去。”见战霆肆一时没有动作,她咬了咬唇,干脆自己抓住边绳,作势就要往拳击台上爬。
看到她执拗的眼神,战霆肆就知道自己无法拦住她,便忍不住在心底沉沉叹了口气,看来不管有没有失忆,她都是一如既往的倔。
顾忌着外人的目光,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顾瑾汐的手,只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上了拳击台。
脚尖刚触碰到地面,便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痛感,顾瑾汐忍不住吸了口气,缓慢的一步步护到了他的面前。
“别再打了。”
她像是在对着身后的人讲话,眼睛却一直停驻在郁述白的身上,再一次开口重复道。
“别再打了,让你的人都离开,这种比赛,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郁述白的神色一寸寸冷了下去,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看着战霆肆,语气不明地道。
“你确定要结束比赛吗,我随时都可以让他们离开,不过之前的约定,只能是收回了。”
说着,他还状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只是动作怎么看都透着几分阴阳怪气的意味。
战霆肆的身体不易察觉地紧绷了一瞬,不仅是因为他传达出来的恶意,更多的是担心自己露出什么马脚。
每一个字都要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慎重的回答。
他斟酌了良久,才回答道:“我要继续,我打了这么多年的地下拳击赛,小姐是第一次对我这么好的人,她拿我当个人看,我当然也要竭尽全力回馈她。”
“我一无所有,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也不过是这条命而已。”
台下的参赛选手有不少跟着动容起来,要是有的选,谁会放弃可以名利双全的正规比赛,去打这种随时会丧命的黑赛呢。
他们大多数背后都有金主,其实和马戏团那些负责表演的动物没什么区别,尊重这种情绪,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宝贵到奢侈。
郁述白微微眯起了眸子,注视着台上的男人,他怎么看都极为平凡,而身上的气场,更不像是一个普通人可以拥有的。
这番话乍一听起来很有逻辑性,但他就是直觉地不信任对方。
“既然你同意了比赛继续,那么。”他对着裁判拍了拍手掌:“叫剩下的选手一块上吧,也能让他早点去休息。”
明明是想要对方的命,在他嘴里却显得这么冠冕堂皇。
顾瑾汐深深地看着他,眼底的失望更深了几分,嗓音也冷淡了下来:“如果你无视规则,那我也要留在台上帮他。”
“就算加上一个我,也是二对多,你应该不会小气到,连这种要求都舍不得答应吧?”
比起和郁述白的博弈,战霆肆更担心会误伤到她,当即低声警告道:“这里太危险了,你先离开,相信我,我一个人可以的。”
“都这种时候了,你逞强有用吗,我不想下次见到的,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郁述白死死地盯着她,却因为隔了段距离,完全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只是极为排斥她和别的男人这么亲密的讲话。
“你确定要因为这个男人和我对着干?”
他本来是想威胁几句,但话音落下时,难以抑制地带上了几分失望。
“我只是不想你这么做。”
顾瑾汐咬着唇瓣,低头避开了他的视线:“不是说把他送给我了吗,既然是我的人,你凭什么私自对他下这种命令。”
“你一次次的枉顾我的意愿,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即使只是个实验对象,我应该也有要求保留人权的资格吧。”
整个拳击场的气氛,因为两人的针锋相对而变得紧绷不已,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地窥视着两人的表情,有些拿不准他们会不会起什么冲突。
看着她脸上的怒意,郁述白的表情越发难看了几分,心口处像是破了一个大洞似的,呼呼倒灌着冷风,浑身上下的温度也跟着渐渐消散。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他自以为为她好的,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那些决定,在她心里,却落得了一个这样的评价。
他不是不生气,但更多的是慌张,下意识地想要取得她的原谅,只是他身边从来没有人,他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和人相处。
“你就这么喜欢这个保镖,他有这么好?”
战霆肆微低着头,用头发遮挡住眼底的情绪,闻言却不由自主瞥了他一眼,还以为他是知道了什么,霎时变得警惕起来。
顾瑾汐却依然护在他身前:“是,我就是想让他当我的保镖,别人都不行。”
不仅是因为他是她的恋人,这件事事关她的尊严,她极其讨厌郁述白这种不尊重她的行为。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和我说了。”郁述白沉沉叹了口气,灰蔼蔼的眸子被眼睫半敛住,看着带了几分郁猝。
“那就留下他,我收回我的话。”
话音落下,两个女佣的眼神瞬间就变了,郁述白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冷漠只是他的伪装,更实质的内核,其实是冷血霸道和残忍。
他从不允许任何人反驳他的命令,现在却选择了更改自己所做出的决定。
她们对视了一眼,默默地在心底重新了估量了下顾瑾汐的地位。
毕竟是失忆之后,碰到的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顾瑾汐看着他失落的样子,忍不住心软了下来。
“以后不会了。”
只要他以后不再不顾她的意愿,她都会顺从他的话的。
战霆肆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带走了,但在场的人,没一个敢说他是靠女人的小白脸,毕竟之前那六场比赛,已经足够证明了他的实力。
郁述白站在原地,把两个女佣拦了下来,默默地注视着她坐在轮椅上,被别的男人推走的样子,胸口堵着的郁气就怎么都散不掉。
他决不会想到顾瑾汐和战霆肆之间有什么猫腻,毕竟这两个人之间隔着的身份地位差距犹如天堑。
一个是被他重视的人,另一个不过是地位低下的保镖,他还不至于自我贬低,觉得自己连这种男人都比不过。
他只是不喜欢顾瑾汐身边有其他人的影子罢了。
比赛中止,所有人都意犹未尽的散去了,谁都没有注意到,对面墙角的阴影中躲着一个男人,正专注的打量着这边的动向。
良久,他的眼中掠过一丝怪异的光,最终凝固为深沉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