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种痛意才消失殆尽,战霆肆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面打捞上来似的。
华文赋一把推开了房间门,淡淡扫了眼围在外面的宁家人,面无表情地道:“他脑子不清醒,你们来替他做决定,究竟是治还是不治。”
宁老爷子年纪大了,见不得这些,又心疼外孙,当场就有些哽咽了:“治,怎么治?”
“他的腿骨错位了,要想重新站起来,当然要打断,然后再重新接起来。”
只听他的讲述,就可以窥到这种治疗方法有多痛苦,宁婧北一步步走到战霆肆面前,握住了他的手,虽然脸上竭力保持着镇定,但声线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霆肆,你怎么想?”
战霆肆深吸口气,缓了缓浑身脱水后浮起的无力感,这才用空闲的手撑住床,坐了起来,仅仅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他都累的再次出了汗。
他抬手摸了摸宁婧北的眼角,勾起一个柔和的笑来。
“妈,我一定要治,我还要去找她,况且我的自尊心,也不允许我当一辈子的拖累。”
“一家人,别说什么拖不拖累的。”
宁婧北沉沉叹了口气,她自己的儿子她知道,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就没有任何更改的可能性。
“华老爷子,我儿子的腿就拜托你了,不过是吃点苦而已,他一个大男人,可以坚持住的。”
勉强说完这句话,她手心变得一片冰凉,战霆肆垂下了眼睫,掩饰住了眼底的愧疚。
华文赋年纪虽然大了,但脑子一点都不糊涂,既然宁家人都做好了决定,他也很快给出了治疗方案。
要把战霆肆的腿硬生生的敲断,再重新接好,为了避免再次长歪,这期间不能够随意移动。
也就是说,在这三个月的治疗期间内,战霆肆都要让自己的腿保持在一个姿势。
这其中每一个环节都足以让人痛不欲生,还不允许上任何麻药,他就只能凭借着自己,硬生生地挺过去。
每天下午,只要走到这座房子附近,就能听到他压抑的闷哼声,到了后来,更是演变成了无法抑制的低吼声。
宁家人曾进去看过他一次,就见他的四肢被手铐牢牢锁在床上,疼到眼睛充血,浑身的青筋鼓起,已然丧失了理智,拼命地想要拿头去撞墙。
他们顿时受不了了,提出想要中止治疗,华文赋却冷哼一声,直接将人赶了出去。
“既然当初决定了开始,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更何况,他本人不也没说坚持不住了吗?”
宁老爷子和宁婧北都被关在了屋子外,两人面面相觑着,他忍不住皱巴起一张小脸,委屈的跟个孩子似的。
“万一霆肆早就想放弃了,只是疼的说不出话来呢?”
宁婧北勉强笑了笑,语气有些怀念:“他一定可以坚持的,爸爸,他比我们都要坚强的多。”
如果不是有一颗强大的内心,又怎么能独自一人扛起战氏这座沉重的大山。
宁老爷子又忍不住摇头叹气了:“他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宁婧北听出了他话里的含义,眼底终于浮出几分真情实意的笑意来:“爸爸,等你亲眼见过瑾汐,也一定会喜欢她的,她是个很好的孩子。”
她脸上透出了几分骄傲:“瑾汐可是我给霆肆亲手挑的媳妇呢。”
“好,我家小公主喜欢的人,一定不会差的。”
宁老爷子慈爱地附和着,心底却并不轻松,他倒是好奇,究竟是多出色的女人,才能让他的外孙拼上命都要和她在一起。
……
战霆肆的状态却比他们预想的要好,虽然疼的时候是很痛苦,但好在还可以忍耐。
他渐渐习惯这种痛苦之后,还能抽出几分余力来和华文赋说话。
“华爷爷,我有件事想要问您。”
华文赋正坐在一旁摆弄药材,闻言掀起眼皮来看了他一眼,虽然不怎么乐意,但还是冷哼一声道:“说吧。”
在治疗的这段时间里,战霆肆的忍耐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倒是让他改观了不少。
战霆肆的语气十分平淡,要不是他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但听他的语气,就好像只是在聊天似的。
“现在的治疗方案还是太慢了,我等不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能让我好的快一点?”
这下华文赋都坐不住了,一脸震惊和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不要命了?”
战霆肆忍不住勾了勾唇,一脸笃定的样子,就好像确保他一定会答应似的:“我可以等,但她等不了,我要去找她。”
一想到顾瑾汐杳无音讯近一个月的时间,比起身体上的痛,内心的焦急更让他煎熬万分。
“唉。”华文赋都拿他没辙了,没好气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男人,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以后别说疼的受不了,都是你自找的。”
“您放心,还有这件事,请一定要瞒着我家里人。”
老人只摆了摆手,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等到夜幕降临时才不紧不慢地走了回来,手上多了只硕大的帆布包。
战霆肆甚至还有余力开玩笑:“我还以为华爷爷您被我吓跑了,不打算回来了。”
“我老头子的心脏可没那么脆弱,你现在这一套,都是我年轻时候玩剩下的。”
华文赋板着脸,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看着实在有些好笑,为了尊老爱幼的心理,战霆肆淡淡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华文赋在房子里忙活了起来,那只帆布包里竟然装满了药材,他又去向宁家的佣人要来一只浴桶,把药材扔了进去,还添加了许多看不懂的药水。
他手上拿着玻璃试剂的样子,看着格外的突兀。
战霆肆忍不住出声问道:“华爷爷,我还以为您是个中医,没想到居然连西医也会?”
“只要能救人,中医西医有什么区别,你不知道现在都提倡中西合璧吗。”
华文赋被他吵得不耐烦了:“你能不能闭上嘴,和平时一样就挺好的,今天怎么话这么多?”
战霆肆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他一直在不停地说话,其实也只是想缓解下内心的紧张。
他也是人,之前较为温和的治疗方案就疼到那种程度,现在变得更加激进,岂不是疼痛感也要翻倍?
“行了,你把腿放到浴桶里泡着,其他的地方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