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汐匆匆抹了把泪水，给她和顾凛城的碗里都夹满了菜：“妈妈，你要是喜欢吃，以后我天天给你做。”
“傻孩子。”苏如青忍不住笑道：“我才舍不得让你下厨呢，我们瑾汐这么好看，生来就该是被捧在心尖尖上宠的。”
她说着，自己就先忍不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战他怎么样，对你还好吗？”
顾瑾汐捏着筷子的手忍不住收紧，面上却绽开一个大大的微笑：“妈妈，他对我很好。”
“好，那我们就放心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着饭，门却突然被敲响了，顾凛城站起身：“你们快趁热吃，我去开门。”
他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却在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时，瞬间凝固住了：“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们？”
顾二叔没好气地一把推开他，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顿时不屑地撇了撇嘴。
“搬家了都不和我们说一声，难道是不想还钱了？”
顾二婶看到桌子上的菜，顿时阴阳怪气地尖声道：“哟，吃的这么好，是不是发财了啊？”
苏如青局促地站起身，呐呐道：“什么还钱，欠你们的十万块钱，不是已经给清了吗？”
“十万？”
顾二叔冷笑一声：“谁说是十万块钱了，明明是一百万块钱！你们白纸黑字签的字，难道还想抵赖不成？”
顾凛城皱着眉问道：“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当时孩子生病，我和你借了十万，早在去年还给你了。”
“协议给你，你自己看吧，必须还一百万，一分都不能少！”
他匆忙接过顾二叔拿出的纸条，在看清上面的内容时，却忍不住一阵眩晕：“这么高的利息，这不是高利贷吗，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份协议！”
“嘿，想赖账吗，你可是白纸黑纸，签了名的？”
顾凛城仔细地看着上面的签名，脸色不由得惨白起来，这签名的确是他的字迹，但他也的确没见过这份协议。
他好歹之前也是个教授，怎么可能会签高利贷呢。
看清他的表情，顾二叔顿时得意的笑了起来。
顾瑾汐忍不住微微皱眉，她并不知道家里和二叔家借钱的事，但从他们的对话里，也猜出了个大概。
她护在苏如青身前，冷声道：“二叔，我爸爸都说，没见过你这份协议了，你是不是弄错了。”
“瑾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顾二婶嬉笑道：“都是自家人，难道还会骗你们吗？”
顾凛城扬声打断道：“别把孩子牵扯进来，钱，给你们就是了！”
顾二叔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哥，你早点给钱不就对了吗，也不至于伤了自家人的和气。”
顾凛城叹了口气，转身向房间里走去，顾瑾汐心底担忧不已，连忙跟上，却在抓住门把手的一瞬间，猛地僵硬住了。
她看着父亲一向挺直高大的身影瞬间佝偻下来，整个人瞬间苍老了许多，不住地用手搓着脸，无助地叹气。
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但天塌下来的时候，又是那么的弱小。
顾凛城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一遍遍地数着，这些纸笔上似乎还残留着他和苏如青的体温，这些都是他们的血汗钱，每一分都来之不易。
他数着数着，就忍不住红了眼眶，不敢让家里人知道，就只能独自躲在房间里，默默地流着泪。
顾瑾汐22年的人生以来，这是第一次见到父亲流泪，他哭的并不歇斯底里，却让她的心脏像是被针扎到似的，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她疼的忍不住弯下腰，捂着心口缓缓蹲在地上，脸上一片煞白，她从未有此时这般痛恨过自己的无能。
顾二婶等的不耐烦了，尖声嚷嚷起来：“磨磨蹭蹭的，该不会是想故意拖延时间吧？”
顾凛城连忙抹了把脸，拿着钱走了出来：“我只有这一万块钱了，老二，就当哥求你的，拿了钱走吧。”
“哼，一万块钱有什么用。”顾二叔不屑道：“你打发叫花子呢！”
顾瑾汐拦在了顾凛城身前，掩饰住了心里的恨意，只冰冷道：“爸爸，这钱不能给他们。”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她丝毫没有被吓到：“只是二叔，放高利贷可是犯法的。”
“小丫头片子，你在这吓唬谁呢！”
顾二婶一挽袖子，粗鲁地咒骂了起来：“你不是都找男人了吗，上个床就能拿到钱，赶紧去和你男人要钱，还给我们！”
她说的太过分，苏如青动怒道：“你怎么能污蔑瑾汐！”
“呸，小小年纪就长那个狐媚样子，这事谁不知道啊，还装你那副清高样子！”
顾二婶不屑地撇撇嘴：“都不知道她被几个男人养过了，还装什么好姑娘。”
“你！”
苏如青彻底被激怒，她性子一向软和，自己被怎么欺负都可能忍受，但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儿女！
她狠狠打了顾二婶一巴掌，力道大到整只手都麻木了，苏如青愣了一瞬，茫然地看了眼自己的手，随即又像只护雏的鸟般，色厉内荏地炸开了身上的羽翼。
“你闭嘴，要是再敢污蔑瑾汐，就从我家滚出去！”
顾二婶被打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表情瞬间变得狰狞不已：“贱人，你居然敢打我！”
她眼看着就要扑上去撕打，顾瑾汐拿出手机，冷声呵斥道：“住手！我已经把你们的话录了音，要是不想因为放高利贷被抓就快滚，不然我直接报警了！”
“小小年纪就这么没教养，我看以后谁会要你！”
顾二婶不忿地骂了几句，虽然还是生气，但更怕顾瑾汐真的报警。
她眼珠子转了转，直接踢到了那张破旧的餐桌，汤汤水水被撒了一地不说，餐具也全部被打碎掉了。
“呸，真他妈的晦气，快点还钱，不然有你们好受的！”
又发泄了几句，顾二叔夫妻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瑾汐乖。”
顾凛城却像是没事人似的，轻轻笑了起来：“你快去医院上班吧，这里用不上你。”
苏如青也跟着道：“就是，你快走吧，别耽误了事。”
他们再三催促，顾瑾汐只得离开，她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透过窗户偷看着。
在她离开后，苏如青忍不住呜咽一声，连忙去捡地上那些盘碗的碎片，心疼地不停掉泪。
“这些都不能用了，买新的要好几百块呢，我们去哪找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