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肠子嘎嘎一笑,“田中先生,我还听说中国也有一句成语叫鸡鸣狗盗,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些人凭借着微末伎俩蒙蔽世人的眼睛。这两位小兄弟不过是厨艺精湛罢了。”
田中饶有兴致地看着羊肠子,“超光先生,人不可貌相,你怎么知道这两位小兄弟只是厨师呢?据我所知,这位沈虫小兄弟,他的身手很不错,至少不在我之下的,如果你和他过招的话,我想那一行十影的招牌也要不保了。”
田中称他为超光,不知是名字还是外号,我觉得“一行十影”更像是外号。超光眼中精光大盛,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着我,“没想到澳洲也是卧虎藏龙呀,有机会可真要向沈虫先生请教了。”
我不明白他们两个在讲什么,笑着说:“我只是这个猎人,如果田中先生和超光先生有兴趣,我倒是愿意陪你们到荒原上狩猎。”
超光满脸含着别样的笑意,“哦,我很有兴趣。田中先生,我们还是不要打扰沈虫小兄弟制作美食了,咱们还是继续一边聊天吧。”
说完,端着一盘刚刚烤好的牛肉转身去了。智子好奇的看着超光走开,低声问田中,“哥哥,他就是一行十影的超光?”
田中看着智子,满眼是做兄长的怜爱,“智子,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我只能说他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八骏哪一个不是如此,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舞会开始了,中心场地的餐台已经被移到了一角。几名乐手入场,伊格宣布接下来进行的是一场华尔兹舞会,首先有请总督和夫人。这华尔兹早前只是奥地利乡间的舞蹈,华尔兹有“滚动”“旋转”或“滑动”之意,华尔兹确实是以旋转、拥抱为特征的。似乎在不经意之间,华尔兹便在整个欧洲流行起来,男男女女拥在一起,手牵着手在舞厅、酒店、甚至大街小巷踩着“蓬嚓嚓”节奏,尽情享受着欢愉。在所有人为华尔兹疯狂的时候,英国的皇室贵族和教会却保持着特有的矜持,对这不屑一顾。因为跳华尔兹时男女持抱近、动作旋转过快而不道德、不文明,甚至认为这种舞蹈粗俗邪恶、不堪入目。可是说来也怪,皇家和教会骂得越凶,这种舞蹈便流传的越广,成为了时下最优秀的交际舞,此刻,由英国皇家任命的堂堂澳洲总督也放下身段跳起了华尔兹。总督瓦德的协调感明显没有夫人流畅,看得出来,夫人在怒力配合他,这段舞蹈终于没有出太大的纰漏,在众人的掌声中结束。总督携夫人向来宾致谢,随即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引起众人善意的笑声。其实,作为总督能率先下场跳舞已经很难得了,众人都知道这位总督平日是不苟言笑的。舞罢,总督示意大家随意,于是现场的俊男靓女们两两结合在花园中伴着优美的旋律舞动起来。我看到卢娜在花园的一个角落静静的站着,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众人的喧闹也好,飘香的菜肴也好,都与她无关。她如同空谷中的幽兰,兰叶葳蕤,桂华皎洁,西风寒露深林下,纵是无人也自香。恍惚之中,我似乎看到一位佳人独居空谷,与幽兰为伴,共彩蝶双飞。我端了一盘烤肉来到她的面前,“请你吃的。”
卢娜接了过去,“我吃过你做的烤肉,很好吃。”
她随意的吃着。“如果你喜欢,我随时可以给你烤肉吃。”
卢娜看了我一眼,“其实我更羡慕你每天这样开开心心的。”
“哈哈,你也可以的,”我清了清嗓子,“今天我特意给卢娜小姐带来一份小礼物,并不是多么的贵重,却希望能表达我对卢娜小姐的敬意,我相信,她一定喜欢我送给她的这份礼物,因为这份礼物本就属于她,当我把这份礼物重新交还给她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一切都是好的。”
卢娜嫣然一笑,“贫嘴的家伙,你把自己也当成王子了?还是好好的做你的猎人吧。”
我从口袋中把那串手链拿了出来,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卢娜瞪大了眼睛,痴痴地看着那在灯光下闪亮的手链,泪水盈满了眼眶。我知道卢娜对这个手链有着很深的情结,因为这手链寄托着卢娜对亡母的思念。卢娜接过手链,忍着泪水,“谢谢!你真的跳到湖中去打捞了?”
“是呀,还为了这手链把衣服丢了,害得我差点又要裸奔。”
想起当初卢娜拿着手枪把光着屁股的我从家中赶出去的情景,卢娜和我都笑了起来。卡尔跑过来,绅士地伸出手,“美丽的卢娜女士,能不能请您跳支舞。”
卢娜摇了摇头,“谢谢你的好意。”
卡尔有些尴尬,我对这家伙冒昧的打扰很是不满,“去去去,没看我正和卢娜聊天呢。”
卡尔嘟囔着,“可我没有舞伴呀。”
“你堂堂总督公子会没有舞伴,谁信呀?要不,我陪你去跳。”
卡尔脑门浮现一道黑线,看了看我,“还是算了吧,我性取向没有问题。”
转身跑开了。伍德走了过来,“卢娜、比利,你们怎么不上场去跳舞,我刚才还看到卡尔邀请你了?”
卢娜脸色恢复了平日的冷艳,“我没有兴趣。”
伍德无奈地笑了笑,“卢娜,作为父亲,我希望你能开心一些。卡尔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卢娜冷冷地说:“知道了!”
便不再理会伍德。伍德叹了口气,拍着我的肩膀:“比利,你也不去吗?”
我哈哈大笑,“可惜我不会,要是我上场的话,我怕自己迈不开腿。”
尼莫拉着多莉跑了过来,嘻笑着对卢娜说:“嫂子好!”
卢娜诧异地看着这个黑小子,“你叫我什么?”尼莫搂住我的肩膀,“不记得那天的事情了?”
卢娜这才认出尼莫便是那天生龙活虎帮她玩命抓捕我的黑人男孩,她笑道:“你是尼莫?比利的那个黑人小兄弟?”
尼莫喜道:“对对,就是我呀。”
然后对多莉说:“看到了吗,我说得没错吧?”
多莉试探着问题:“卢娜姐姐,你真的是虫子的女朋友。”
卢娜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吓了一跳,对尼莫说道:“尼莫,你瞎说什么?”
尼莫倔强地说:“我可没有瞎说,那嫂子也亲口承认的。你想耍赖吗?”
一旁的伍德脸色变了一变,“卢娜,这是怎么回事?你和比利……”卢娜看着伍德,冷冷地说:“是的,你没有听错,我是比利的女朋友。”
我的心跳了起来,这不是卢娜的风格呀。伍德看着我和卢娜:“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知所以,卢娜却踏上一步,挽住我的胳膊,“刚刚确定的,”说完伸出手臂,“你看,这是他刚刚送我的手链,我很喜欢。”
伍德铁青着脸,“你们太胡闹了。”
说完,转身离去。多莉看着那串手链,百思不得解,她一拍额头,“完了,我的世界观崩塌了,卢娜姐姐,虫子用这样一串不值几便士的手链就能俘获你的芳心?我终于明白什么叫鲜花插到牛粪上了。”
“小丫头,怎么说话呢?你见过这么帅的牛粪吗?”
我伸出手作势要弹多莉一个脑瓜嘣,多莉吓了一跳,捂着脑袋跑开了。这时,我看到哈米德和皮优站在了一起,皮优不知说了什么,哈米德忽然扬起手打了皮优一记耳光。我勃然大怒,身形一晃便窜了过去。来到近前,我一把抓住哈米德顺势拉了起来,恶狠狠地骂道:“王八蛋,你敢打皮优,”随即将哈米德在空中舞动了两圈之后,便要把他大头向下贯去。这是杜新武当日擒拿斋藤的招数,那日父亲在湖滨一板一眼的教授给了我,并详细指点了其间的要领。这哈米德居然敢打皮优,盛怒之下,我便用来了这一招,只是把哈米德转起来之后,才发现身边却没有垃圾箱,如果直直的把他戳到地上,这小子的脖子怕是要断,半条小命便会交待了。没办法,我只能又多转了几圈,超光几个兔起狐落来到我的面前,叫道:“兄弟,有话好商量。”
我把哈米德像风车一样舞动着,“哈米德,你算什么狗屁王子,伸手打女人,要不要脸?”
马脸和猪头也奔了过来,叫道:“快放下王子!”
“好吧,那就给你们。”
我双手一抖,哈米德像一个风筝一样向马脸和猪头飞去,马脸和猪头不及收步,三个人重重的撞在一起,像积木一般轰然倒塌。全场哗然!一声声尖锐的哨声响起,几队卫兵们持枪飞速的跑进后花园。我一心记挂着皮优,跑过来拉住她,“你怎么样了?他为什么要打你?”
皮优眼中含泪,脸上印着鲜明的巴掌印,我不禁大怒,“下手这么狠,我宰了这个家伙”。皮优一把拉住我,“虫子,别去。”
如果不是皮优扯住我,我真得会抢过尼莫的牛刀把哈米德那颗心从胸膛里挖出来。智子也跑了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皮优,满脸担忧与气愤,她厉声问道:“哈米德,你为什么要打人?”
哈米德也已经被众人扶了起来,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恶狠狠地对我说:“小子,你敢打我?”
我看着这个不可一世的王子,冷冷地说:“怎么不敢,别说你是个王子,就是天王老子,欺负皮优,我也敢掐死他。”
总督府的卫兵呼啦一下围拢过来,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不待总督说话,约翰市长已经叫了起来,“抓住这个无法无天的中国小子。”
皮优一步跨到我的面前,“谁也不许抓虫子!”
卡尔跳了过来,“住手,我看谁敢动。”
随即对我做了鬼脸,一伸大拇指,“哥,还是你牛。”
众人一愣,没想到这个总督公子也来横插一杠子,不禁面面相觑。总督喝道:“卡尔,你这是干什么?这个中国小子袭击哈米德王子,你捣什么乱?”
卡尔根本没有理会总督,“我们是在执行任务,伍德先生呢。”
伍德踏上一步,“卡尔,你不要胡闹。”
卡尔摇了摇头,“我没有胡闹,请问我是不是澳洲士兵。”
“这和澳洲士兵有什么关系?”
“你只需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伍德点了点头,“是。”
“我们是不是伍德将军您亲自任务的澳龙小队?”
伍德沉吟着,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我确实说过。”
“那就好,作为澳洲特种作战单元澳龙小队的队长,遇到一个王子打人,而且居然是在堂堂总督府打人,这么大的事情,自然要由澳龙小队出手了。”
总督沉声说道:“卡尔,哈米德是奥斯曼王子,这个中国小子打了哈米德王子,会引起国际纠纷的。”
总督一句话点明成破利害,他可不想自己的儿子卷进去,但他的算盘在卡尔这里根本不灵。卡尔不以为然,“虫子哥说得对,他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在澳洲打人。”
超光笑呵呵地说:“奥斯曼王子打人不对,那这个中国小子打人就对了?”
卡尔语塞,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应,智子却说道:“虫子是澳洲人,他是华裔澳洲人。”
卡尔感激的看了一眼智子,“哈哈,听到了吗,哥,你说一说自己是不是华裔澳洲人?”
我点了点头,“我现在确实是华裔澳洲人,这一点伍德先生可以作证,我要接纳我参军入伍时曾认真查看我的证件。”
卡尔来了精神,“那就对了,现在是这个奥斯曼的哈米德打人,这位华裔澳洲人沈虫制止哈米德施暴,我们是以军方的名义维持秩序,他有什么罪过?”
超光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位皮优小姐是哈米德王子的未婚妻,他们两个夫妻之间的矛盾,好像轮不到你们军方来插手吧?”
卡尔看了超光一眼,一脚踢开身边的一把椅子,冷冷一笑:“但这里是澳洲。”
其实,当那黑洞洞的枪口面对我的时候,我便已经有些后悔,自己盛怒之下,根本没有思考种种利害,在总督府袭击奥斯曼王子,别说我这个中国小子,整个澳洲怕也找不一个人来。看来,我真是我爹的亲生儿子,他老人家当年便是在大清帝国的朝堂之上,大骂李章桐是卖国贼,当世的秦桧,最后拔枪相向,这种怒发冲冠之时全然不顾的行为真是遗传。听到超光说皮优是哈米德的未婚妻,我终于明白了一些关于皮优的事情,我看了一眼皮优,她没有言语,等于是默认了超光所说。我当然不能让卡尔独自面对,更不允许皮优平白无故的被欺辱,在格泊湖边的时候,皮优冒着落水的危险也要撑一叶扁舟驶上月光映照下的湖心时,她便说过:不自由,勿宁死。很显然,她是为了逃婚才跑到了澳洲,如果我不插手,皮优真的会毫不犹豫的结束自己的生命。钱眼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傻了眼,他手足无措的跑到皮优面前,“大小姐,你怎么能和哈米德王子顶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