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矿洞里,没有季节之分,甚至也感受不到日夜的更替,但达科却丝毫不在乎这些。两世为人的经历,让他的心志更加坚毅,即便在这样的环境里他的心境也能始终保持如一,不为外界所干扰。懂得享受孤独,也是一种心理上的强大。
达科甚至有时还会心生遐想,墨丘利位面中有着无数的矿洞,其中又有多少是像这个洞穴一样无人问津。如果有时间逐个探索过去,也会是个十分有趣的事情。要不是怕维他命公会的杀手发现,达科倒是真的可以毫无顾忌地外出探险。
想到这里,达科深深呼吸了一下,将心态放平。即使他不会受到矿洞这艰苦外界环境的影响,但内心深处,却免不了被笼罩在维他命公会的阴影下。有着这样的压力,达科几乎是每次睁开眼睛就开始冥想,冥想状态通常都是被饥饿所打断,达科会吃下少量食物后开始练习各种法术的施法以提高熟练度,法力耗空后再继续冥想。达科发现适当的饥饿感能够促进感知觉,使冥想效率更高,效果更好,所以一直将自己保持在吃不饱的状态下。
这样做的另一个原因是食物短缺,空间戒指里有着当时布莱特与奥兰多去魔兽山脉做试炼任务时准备的食物,但却只有两个人一个月的量,达科自己正常吃的话,也只要两个月就能吃完,所以必须要省吃俭用才行。达科这样的生活方式,如果放在外面的作息规律之下,绝对算是废寝忘食了。
达科知道现阶段的首要任务是提升自身战斗力,一方面在于提升实力,另一方面在于优秀的装备等外物强化。达科的空间戒指里已经收集了三十多对吸血蝙蝠的翅膀和血液以及几十瓶吸血藤汁液,他开始着手抄写魔法卷轴。当时在面对vitk4的追杀时,魔法卷轴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无论是什么作用的卷轴,多准备一些总是好的。
在钟乳石溶洞中都是凹凸不平的地面,竟然找不到一处平整的岩石。达科无奈,只能回到矿洞里,选了一块平滑如镜的巨石当做桌子,再把剖好的吸血蝙蝠翅膀平铺在上面。通常铭文师都会自己制作羊皮纸,但达科却不是很熟练,就只能用粗糙的技术凑合。
达科现在条件所限,才需要自己做这些。在魔法学院中,购买处理好的羊皮纸和墨水是最方便的方式。专业的事情还是专业的人做来的好,毕竟一个人精力有限,比如现在达科需要自己做的包括提纯原料、研磨墨水、制作羊皮纸等一系列事情。但如果分别由草药师、提纯师和炼金术士来做这些前期工作,最后成品卷轴的威力能提高很多。好在现在的达科也不像当初参加选拔时那样一窍不通,已经能够缓慢地进行研磨。
过去在外界达科还没有这种感受,现在他独自流落在矿洞里,更加体会到一个社会体系的重要性,就好像他与菲丽丝当初打到的光明独角兽,最好的方法就是卖掉,而不是自己去学习分解师、附魔师、铭文师、锻造师等等职业技能,再处理这些材料。没有人能够精通所有的辅助职业,以不影响主要职业的晋升为前提,学习一个辅助技能已经是极限了。
一般铭文师为了节约时间,都会使用现成的羊皮纸和墨水,达科却从原始毛皮的截取开始,全部自行手工制作。这些过程用去了他整整三天的时间,全部程序都已烂熟于胸,当一步不落地完成所有工序后,达科发现自己对于铭文的理解又前进了一步。
达科很快完成了前期材料处理,开始抄写魔法卷轴。冰月术虽然是达科最早学会的一种魔法,也是他最早能够独自完成的魔法卷轴。但是现在达科已经能够瞬发冰月术,不再需要使用魔法卷轴。在达科三个系的专属元素天赋中,气系的一级魔法疾行术是最为常用的,因为他总是在逃跑。他想了想,便在这块平整的石头面前一笔笔小心翼翼地抄写着疾行术。疾行术是一级的气系魔法,能够在奔跑中为施法者提供风力的助推,从而增加速度。圆形的边界,比例匀称的芒星,以及密密匝匝的铭文,都显示出这些卷轴中所蕴含的威力。
不知过了多久,当达科再次用魔法笔沾取墨水时,却是一空,身旁的一瓶墨水已经被用尽。达科愕然,转头看了看另一边堆积起来的一摞卷轴,竟已经有了五张之多,加上扑在石台上这张总共有六张完成的魔法卷轴。达科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又一时捕捉不到哪里不对。他的目光环视四周,最后落在身后的十几张半成品卷轴上,那几张都是在抄写过程中失败的卷轴,有十四张因为各种原因而没有成功。然而问题正出在这里,达科简单计算了一下,成功率竟然达到了30%!要知道达科在几个月前成功率才刚刚达到初级铭文师的15%。这样的成功率提升,相对于初入铭文师门坎的达科来说,实在是十分快的进步了。
而这些魔法卷轴还有着另一层面的意义,这是达科第一次完全自主地完成魔法卷轴。魔法卷轴从材料选取加工,直到后期封存,所有工序步骤都是由达科自已亲手完成的,没有丝毫假手于人的地方。
达科兴奋之余,就在想能不能抄写出更加复杂的二级魔法卷轴来,于是立刻换过一瓶墨水,又再次铺开一张羊皮纸,开始了冰甲术的抄写工作。
达科小心地抄写着二级魔法卷轴,冰甲术的魔法卷轴并没有一路顺风,连续失败了两次,当第三次抄写时,终于还算成功。当他将最后一笔画过时,卷轴上的一个个回路从中心到四周渐次闪过了一阵光芒。正当达科兴奋之时,却见这张羊皮纸渐渐布满了裂纹。达科一惊,慌忙扑倒在地上。
并没有想象中的剧烈反应,一阵冰元素的波动过后,就不再有什么异常,达科小心地抬起头,发现那张卷轴已经碎成了无数块,而石台上遍布着细碎的冰屑,看来防御类魔法卷轴抄写失败时的情形比攻击类魔法卷轴的失败要安全一些。
本已经抄写成功的魔法卷轴为什么会碎裂呢?达科回想着出现裂纹的羊皮纸,才想起来这羊皮纸是吸血蝙蝠皮制成的,这是承载基质的问题。一级魔兽皮制成的羊皮纸作为基质只能作为承载一级魔法的卷轴,而如果超出了这个承载力,就会导致羊皮纸整体的崩坏。超出了羊皮纸的承载力会使得整张卷轴粉碎,达科的辛劳就这样白费了,他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严格按照每种材料的承载力来给抄写铭文。
其实达科的空间戒指里还有一些高阶魔兽皮制成的羊皮纸,那是奥兰多留下来的遗物,但他准备用它们来抄写最有用的卷轴,用以应付维他命公会的追杀。对于现阶段的达科来说,用常规方法是无法应对追杀的,他必须要另辟蹊径,比如对方没见过的魔法卷轴——元素殉爆。
在达科的计划中,复刻元素殉爆是自己要面临的最大困难。元素殉爆的结构就只涉及到几种简单的魔法回路,然而一环接一环的连接使它们成为一个复合魔法回路。因为要首尾相连,元素殉爆中魔法回路的个数最少也要三个,当初奥兰多抄写的元素殉爆是由四个单环魔法回路组成。那种结构的难度相当于一个四级魔法卷轴,但达科准备从最简单的开始练习,于是设计了三环回路。
在这个矿洞中能够制作羊皮纸的兽皮只有吸血蝙蝠,要想抄写更高级卷轴就需要到矿洞外面去。纠结了好久,还是安全第一的念头占据主导,放弃了外出寻找更高级魔兽,而是拿出奥兰多遗留下来的三十多张羊皮纸。在成功率差不多的同等级魔法卷轴中,元素殉爆是威力最强的。而且其他的冰系魔法他可以自己释放出来,但元素殉爆却是无法依靠持咒来施法的,只有用卷轴抄写这一个方法。
达科先是在普通纸张上练习了很久,对元素殉爆的结构了如指掌后,才铺开一张三级羊皮纸,在上面进行元素殉爆的练习。结果自然是不断地失败,即便将每一处结构都完美地复刻了,但里面的魔力输出却是需要铭文师在抄写过程中自己掌控的。达科每次练习都直到法力耗空为止,之后再继续冥想。
经过无数次实验,他发现自己抄写复合魔法回路的成功率还是过低了些,只有5%左右的成功率,达科知道这一部分是熟练度的问题,另外还有对魔法回路结构深层理解上的不足。每当失败时,达科就会想起奥兰多,那个拥有着精确天赋的小男孩抄写任何一种魔法回路成功率都能达到100%,若非元素天赋的限制,恐怕他终将成为一个阿美西亚历史上有名的宗师级铭文师。然而,这世上没有如果。即便是预言之神,也只能看到千千万万个未来的片段,却没有能力去改变它们。
达科在矿洞内定居下来,每天除去吃饭睡觉,就是抄写魔法卷轴。在这个过程中,他更深刻了解了自己的真名能力,使用控法和默诵能力适应了各种魔法的施法。
进行铭文抄写的魔法笔笔尖其实就是一根极细而中空的针,墨水顺着针孔滑下,在铭文师的控制中移动,就是一根带着特定魔法属性的线。所以能够抄写铭文的魔法笔,都是价格高昂的炼金制品,达科手中也只有这么一支。在羊皮纸上抄写铭文时,笔尖并不直接接触羊皮纸,而是以溢出笔尖不到一毫米的墨水接触羊皮纸表面,这使得达科控制得十分吃力。但在这个过程中,却不断让他熟悉着他执笔力度的控制,使他后面的铭文抄写中因为控制而造成的失误大量减少。
元素殉爆其实并不是很难,只是衔接处掌握好了方法就能完成,即便这样,它也是达科第一次尝试这种高难度的魔法回路。毕竟这是相当于三级魔法卷轴的难度,达科足足失败了二十多次,将三级羊皮纸几乎都用光了。
半个月后,在达科第二十六次抄写时,羊皮纸上整个元素殉爆的魔法回路自检完毕后陡然亮了亮。达科兴奋了起来,他终于靠着自己的力量抄写成功了元素殉爆,虽然成功率仍然低得令人发指,但也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镶嵌式魔法回路的好处在于复合处丝丝入扣,不必担心有魔法力外溢,这使得元素殉爆比达科在自己身上抄写的火抗魔法回路要顺利得多。达科抄写的是三个首尾相连的魔法回路,其中起主导作用的分别是气系、水系和冰系的元素魔力。
“奥兰多的元素殉爆是四个魔法回路复合镶嵌的,我这里只有三个,会不会威力差很多?”达科看着地面上的魔法回路沉吟着,想了想又自言自语,“应当把它引爆了试验一下威力,不过在这里引爆太浪费了,连甲虫都炸不到。而且在这里引爆,把矿洞炸塌了怎么办?”达科决定还是不去冒险的好。
不过元素殉爆的成功,能不能用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它给了达科更多的信心。能够抄写元素殉爆的羊皮纸只剩下了七张,但达科依然像着了魔似的继续抄写着元素殉爆,又是连续六次失败,而第七次的时候竟然再次成功了!
达科将两张元素殉爆的魔法卷轴小心翼翼地放入空间戒指里,这两张卷轴将是他的底牌之一,足以让小看他的人付出足够多的代价。兴奋之余,他心中又是想着另一件事情,经过三个多月的隐藏,他空间戒指里的食物也快要吃完了,必须要尽快补充一些食物。而更高级魔法卷轴也需要高级的羊皮纸和墨水,同样要与外界交易才能得到。
想到这里达科才发觉,他自己其实一直期盼的是出去购买到足够的材料,以便进行魔法卷轴的抄写练习。而食物不够的事情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外出的借口罢了,毕竟啃食吸血蝙蝠的肉,虽然苦涩难咽,但至少还有可能苟延残喘过一年。
是维他命公会的追杀,让达科一直被压抑在此处不敢外出,也让他一度消磨掉斗志。但现在的达科,在购买材料和食物耗尽这两件事的驱动下,想清楚了自己的方向与需求,终于下定了决心。
是该要离开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