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内瘟疫稳定,城内百姓感激涕零,自发组织为靖王和靖王妃送行,临安县令对这位抗议先锋甚是欣慰,便上疏皇帝,褒奖靖王。北帝大悦,他亲自率群臣在大内迎接,靖王一时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夜幕时分,皇帝在宣政殿内设宴款待功臣,大殿之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沈攸攸一时眼花缭乱,她甚少见过如此国色天姿,眉眼微眯,很是享受。“咳,王妃,矜持些。”
司佑棠没想到自家王妃竟这样好色,好心出言提醒。沈攸攸被弄得有些尴尬,转而去看别处,可还是会时不时的瞄几眼。一舞已尽,北帝执起瑶杯,众臣也起身共同举杯向靖王敬酒。司佑棠微微向外侧身,聆听北帝训言。“爱卿劳苦功高,救临安百姓于危难,朕理应敬你。”
北帝说完,便一饮而尽,其余官员跟随。司佑棠闻言,便单膝着地,与沈攸攸跪在中央,诚惶诚恐:“陛下,这是臣弟分内之事,替陛下分忧,是臣子的本分。”
北帝见司佑棠这样说,便放下酒杯,亲自走下殿前,将司佑棠扶起,沈攸攸也慢慢起身,这一刻她依旧全身神经紧绷,大气都不敢喘,她不明白气氛何时变得如此严肃?北彧微微抿唇,扶起司佑棠时二人四目相对,天子般的震慑和压迫使得司佑棠微微颔首,从沈攸攸视线看过去,司佑棠比北彧明显矮了一头。沈攸攸敛息,也将头低了下去,她没瞧见其余人等的表情,只知道此时大殿之内寂静如岭,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司佑棠继续说道:“陛下,折煞臣弟了,臣弟只愿和王妃在京城内安稳度日,什么浮名,也只是过眼云烟。”
北帝似乎很是满意,狭长的凤眼微眯,突然大笑,施施然负手离去。司佑棠等北帝离去那一刻,也始终垂着眸子,并不抬头,又在心里回想着北帝的话,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如若当真了,恐怕真的身首异处了。北帝坐在金銮宝座上,捻捻胡须,沉吟片刻后才让靖王和靖王妃归位。马车上,沈攸攸倏地长叹口气,伴君如伴虎,她愕然:“一入宫门深似海,王爷,我真的想回去。”
沈攸攸的不满的嘟起嘴,司佑棠淡然一笑,他知她不喜欢,却也只能不痛不痒的宽慰几句,旁的,也不能做什么了。宁寿宫内,北帝步履匆匆,他经过之路,诸位宫人悉数跪下,内监跟在后面,焦灼万分。北帝诧异,道:“之前不是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病重了?”
内监急急解释:“回陛下,先前太医来看过,今日却不知怎么了,皇后娘娘突然咯血,太医也束手无策。”
北帝顿下脚步,后面的婢女也匆忙停下,他瞪了一眼内监,内监吓得匍匐跪地,北帝无奈,不得不又加快了步伐。宁寿宫内,太子北瑾在外殿跪着,悲痛万分,见父皇来了,他立即起身行礼,北帝不作应答,只点了下头,便去看望皇后。皇后面色苍白,昔日金钿银钗不复存在,发丝也随意散乱在地,见皇上来了,还是挣扎着坐起来,北帝握住皇后的手,悲怆之情溢于言表。“皇后怎如此严重了?”
北帝转而质问太医。太医惊恐万分,战战兢兢的回答着:“陛,陛下,皇后娘娘旧病复发,没有源头,臣们,也无法医治。”
北帝哽咽失声,眼眸中已有猩红血丝,他下令:“从今日起,全宫上下一律斋戒十余日,为皇后积福,后宫之中不得杀生。”
太医们长舒一口气,便领旨退下。接连几日,皇帝辞朝不上殿,众大臣议论纷纷,内容无外乎不是立储之事,皇后垂危,东宫之位悬空,太子未定,恐社稷摇动啊。司佑棠却未曾多言,季赛雪是文官,舌战群儒,他一番头头是道的分析令众臣折服,但望过去,只见司佑棠漫不经心的掏掏耳朵,他告别众人后,与司佑棠坐在一起,疑惑道:“难道靖王不想知道君心吗?”
司佑棠微笑,不再多说什么。皇帝身边侍监进来宣口谕:“靖王何在?”
司佑棠出来,微微颔首。“靖王,陛下宣您入宫议事。”
侍监谄媚的笑笑,此时朝堂动荡,陛下宣谁,谁的仕途定是光明坦荡。在众臣的议论声中,司佑棠随着侍监进了皇宫。皇帝见司佑棠来了,简单寒暄几句,便说明了自己的用意。“皇后生命垂危,朕遍寻良医却仍无法,太医处向朕推荐了靖王妃,她自小熟读医书,恐会有办法。”
司佑棠默然,正思虑时,宫女哭着跪在北帝面前,说皇后快不行了,容不得司佑棠多想,皇帝便着人请靖王妃入宫内治病。沈攸攸正坐在府中观赏荷花,她想用花入药,做些安神的锦囊送给北淼淼。宫中内监匆忙闯入府中,沈攸攸身子微怔,旋即领旨进宫。皇帝见沈攸攸后,眼神之中大喜,沈攸攸把过脉后,眉头紧锁,又恢复平静,她安抚众人:“皇后虽久病,但也未必不能医治,按我的方子慢慢调理,必能痊愈。”
皇后嘴角也突然噙着一丝笑意,大业未成,她还没有亲眼见到自己的儿子成为太子,又怎能离去?众人皆祝皇后娘娘洪福齐天,吉人天相,却没注意到北帝眸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寒气。皇后似回光返照一般,撑着病体呼唤北帝。北帝即刻上前,皇后虚弱至极,言语中却确凿恳切:“陛下,如若臣妾真的日后撒手人寰,望陛下立北瑾为太子,以巩固社稷。”
她说完后,眼睛死死盯着北帝的唇,她必要亲自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北帝唇齿紧闭,扶着皇后的手募的收紧,看向皇后的眼神也不似之前那般柔情若水,突然间冷若冰霜。“皇后莫要胡说,你我还要携手白头,现在言太子之事,还为时尚早。”
说罢,他便拿起药碗亲自喂皇后服药。皇后心中燃起的火焰也随之熄灭,人群之中东宫嫡子北瑾却攥紧拳头,愤恨之意尤为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