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茫茫,天与地相连一片,车夫架着着马车扬鞭,丽妃则不断催促快些。景王府内,数十命妇在前执礼,北芊芊在红罗销金扇簇拥下,乘舆入内。陆进在前痴痴看着,韩国夫人也欣喜不已,更何况媳妇是当朝公主,她就是做梦都笑醒了。皇帝起身,众人随即起身,颔首低眉,竖耳恭听。“今日是朕女儿嫁作人妇,二族交欢,愿你二人恩爱永伴,白头偕老。”
说罢,将酒敬天地,其余众人也纷纷效仿。沈攸攸极少喜欢这样严肃的场合,她有些不适应,司佑棠暗下牵住她的手,往紧握了握,虽一句话未说,可沈攸攸还是感觉到一股暖流涌入体内,他知道她不喜欢,也没有一句责怪。礼毕,北芊芊被簇拥离场,宫人上场奏乐众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忽的,北彧发觉丽妃已离开许久,便着郭公公去查看一番。偏苑内,郭公公看房间内亮着灯,就在门外问道:“娘娘,陛下请您入宴。”
房间内的婢女来回踱步,惊出一身冷汗,一时拿不定主意,便假意传话:“郭公公,娘娘已歇息了,她说今晚就不过去了。”
郭公公得到恢复后,便准备给皇上回话,却碰到靖王妃。“给靖王妃行礼了。”
沈攸攸免礼,问道:“公公这是干什么去了?”
得知他是奉皇帝口谕前来请丽妃回去的,沈攸攸知道丽妃肯定不在这里,她特意提点几句,说道:“郭公公,福宁公主下嫁,做母妃的,理应在场,可丽妃借病推脱,其中必有古怪啊。”
沈攸攸取出一锭金子,重重放在郭公公手中。“陛下,丽妃房间只留一侍女服侍,恐怕有恶疾缠身,还望陛下亲自验证一下。”
司佑棠此时也说道:“陛下,丽妃或许伤心过度,不如陛下亲自慰问丽妃,以显龙恩浩荡。”
皇后默然不语,其他女眷看在眼里,觉得丽妃抢了风头,个个恨的牙齿痒痒,却也无计可施,转念一想,又同情起皇后来。“陛下到――”郭公公细而尖锐的嗓音打破了别苑的寂静。房间内的侍女忙用被子在床上堆出个形状,又放下纱帘,便匆匆来到门前打开门。北彧看来心情极佳,大步走进别苑,此时侍女却不适时的拦了下来。“陛下,丽妃娘娘身体抱恙,方差太医瞧了,煎了副药,已经歇息了。”
司佑棠站在外面,斥责侍女:“放肆,陛下疼惜你家主子,你竟如此阻拦,不是误了你的大好前程?又或者,娘娘不在此处,你冒犯陛下。”
话音未落,侍女便冷汗涔涔,她急忙求饶,北彧也看出其中端倪,酒已醒了一大半。他罕见的没有上前查看,只是叮嘱侍女好生照顾丽妃。一路走至人迹稀少处,北彧这才支开旁人,问出疑虑:“爱卿此言何意?”
司佑棠深知后宫之事他一外臣不便多言,便只象征性的说了几句:“丽妃视福宁公主为掌中明珠,景王陆进又这样,换寻常百姓也不愿女儿受苦,丽妃本如此反抗,如今却反常落几滴泪就做罢,陛下觉得合理?”
北彧沉思片刻,心中似乎有了打算,丽妃兄长刚刚或封长荣大将军,号令一方,于朝廷而言,也是大隐患,丽妃既如此忤逆旨意,不如就借此机会夺了他权,也能充公些银两。“爱卿有何见解?”
司佑棠看出皇帝心思,未再冒进,只引皇上乘坐马车,虽他去一地方。丽妃仍在路上奔波,任泥点溅满衣裙,也全然不顾。突然一声惊雷滚过,雨声夹杂着风声,急急下了起来。丽妃不断催促:“车夫,你再快点,再快点。”
马夫无奈,这天气再快些恐怕性命都没了。彼时,皇帝和司佑棠他们也出发了,大内侍卫驷马并骈,足以抵得住那单薄下马。“夫人,这雨太大了,我们不如先避下雨,歇息一会儿。”
马夫不想拼上性命,知道车上这位地位尊贵,可他还有八十老母要养,不会如此冒险。丽妃气闷,拿出几串珊瑚串子,想要以金钱贿赂,马夫眼睛一亮,他用力抽了几鞭子,又往前加速了几里,停在一处破庙前,他哄骗丽妃说车轴坏了,让丽妃下来查看一番。丽妃心里也犯起嘀咕,她将贵重东西装入内衬,只留下几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车夫扶她下车后,趁她不注意,一把夺过珠宝,准备调转方向,丽妃无助哭喊,大叫,却没能留下车夫。她不得已,抹了一把眼泪,便靠着之前的记忆,朝着大院走去。天雷滚滚,震得天空一阵刷白,丽妃也顾不得自己害怕,她裹紧衣服,向密林深处跑去。暗夜长长,雨声大作,丽妃满脑子都是北芊芊的前程,这是她最后的执念。“芊儿,为娘定让你荣华富贵在身,寻得有情郎,那个傻子如何能配你公主身份?”
丽妃一路疯癫言语,多说了几句大逆不道的话,幸亏化作了风,飘散了。司佑棠微微抬头观察北彧态度,却没发现几丝愤怒,皇后母族势力延至塞外,朝廷之中也有不少门生,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答应皇后无理要求,本想借丽妃之手让其与皇后对抗,结果丽妃重亲情,不过多思考,反而添了许多乱子,明显她母家不愿再祝她之力,既如此,一个用不上的人留有何用?北彧淡定捻起玉瓷杯,慢悠悠的品着新茶,浅尝一口后,只觉冲上云霄,便邀请司佑棠一同品尝。司佑棠重新给北彧添上水,自己也续上一杯,二人在雷雨中品茶吟诗感慨。丽妃望了望天,早已不顾自己浑身淋透,她庆幸雨终于停了密林之中总算见了些光,她循着月光看清些路,欣喜之余她快步跑去。今夜注定不安宁,淳于隽收到消息后,也快马加鞭赶了过去,几队人妈很快就会碰面,此时丽妃还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皇家本就不由己身,她在深宫数载,却没悟出其中道理来,偌她知道最终代价便是李家上下一起陪葬,她大概会慎重考虑。